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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来过很多次，父亲每次都是把他恭恭敬敬地请到最里面最隐蔽的屋子里去。只有那一次，父亲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怎么，没有把门带上，所以就留了一个小小的门缝。 就在两人交谈完毕，父亲起身把男人送到门外，孟霏就趁这个空闲悄悄溜了进去，她太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了。 结果，她看到了一个相框。孟霏站在原地回想，那个相框的边缘纹路现在想来有些眼熟。但她直到现在还清清楚楚地记着，相框中应该是被拼凑在一起的一个男人，和一个男孩。 男人显得有些可怖，惨白到有些发青的脸上有细细的裂纹，像是画上去的，但又不像，不管怎么说，很逼真。眼睛也是紧闭着，被口红涂满了的唇边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一点点红溢出唇线，显然，这个化妆的人手法还不够熟练。 小男孩长相比较阳光明媚，应该和她差不多大，只是相册上眼睛很瘆人，配上那张明媚笑意的脸显得有些扭曲。 床上的这个男人。孟霏不会记错，就是那个相框上的男人，脸上带着细细的纵横交错的裂纹，除了唇色没有被染红，带着苍白，还是会给人一种下一秒就会姗姗醒来的感觉。 孟霏脑海不住想着，把贺芥，二龙，和眼前这个男人连接在一起，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真相应该不远了。 “孟霏。”脆生生的声音靠近。 那个小男孩！ “孟霏。”小男孩好像对她很熟稔的样子，在对她说话时，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沉默半晌：“我需要你的帮助，我们来谈谈吧。” 孟霏也注视着床上的人，微微点了点头，缓缓将面部转向他：“不过你要告诉我所有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第49章 49 “我要走了。”小男孩席地而坐，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望了眼任然静卧在床上的男人，一步一个脚印就要出去。 孟霏没有想到刚刚男孩说了这么大的信息量，让她一时间不太能反应过来，席地而坐良久，还是男孩将要攀阶的声音惊醒了她，她声音干涩：“你……” 脑子不太能一时间转过来，好像需要说些东西，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男孩转过身来，看着她很久，举止稳重而又缓慢，神态带着淡淡的倨傲：“你没必要去说一些话来掩饰尴尬，你我都是不善言辞之人，说太多了反不见得是件好事。” 孟霏单刀直入：“那你用这个小男孩身份去接近贺芥的时候，他就没怀疑过你吗？” 男孩低声笑道：“首先这个小男孩是存在的，我不过是偶尔借用一下，即便是有什么举止不恰当的地方也能很快被小孩子天性掩饰过去。其次，怀疑，怎么不怀疑？只是他怎么怀疑也不会想到我居然是二龙一直要找的人，或者我曾经就是他身边最熟悉的人。” “能来到这个世界本就颠覆了他的认知，即便他再怎么敏感，我还是对他了解很深的。除了我中间确实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之外，引起他的怀疑，其余的，应该没什么了。” “不过，总得来说，还是好的。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去阻止吧。” 一脸忍辱负重的模样。 孟霏点头赞同：“没错，所以有搞出来的这些事情都是因你而起，如果你没让贺芥死守你那所谓的乱七八糟的秘密，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这里自然也不会被打扰。” “所以……”孟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当初直接讲明白不就好了吗，非要藏着掖着，绕这么大的圈子，连我都要怀疑你们兄弟二人是不是和贺芥有仇，故意去折磨他的。” “这也说不准呢，谁叫他以前确实过的很幸福。”男孩声音模糊不清，看向她：“你们也该感谢我啊，让你们在这里团聚，不过……其实你也挺幸福的。如果你没死了的话。” “呵——”孟霏冷笑一声，不愿意再与之交谈，觉得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你真的没见到过贺芥？”小男孩反问。 “我怎么见过？不是你要我来这里吗，我以为贺芥他们会在这。”孟霏一脸无所谓，心中放下石头，悄然松了口气。 二龙见她说话不似作假，就开始悠哉悠哉，逐渐显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其实你还得需要感谢我呢，你想要不是因为我，二龙也不会这么大费周折和你父亲合作，这个世界可能就不会被发现？发掘？或者被创造？那这样你父亲也不会见到他失去多年的女儿……和妻子。”男孩又强调了一遍。背着双手站在台阶的高处，语气带着恶劣的嘲讽：“不是吗？” 孟霏心中震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母亲居然也早早离开了那个世界。 她们是一体的，可能很早之前就是了。 孟霏尽力让自己沉静下来，以免被牵着思路走。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过后，双臂环胸，直直盯着他：“不知道你那些好弟弟们知不知道你这表里不一的心思，也是，你在他们眼中一贯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呢，即便是死了的那一瞬间，你还要保持那个形象。” “啧啧——真是伪善啊。” “欸？”孟霏强装好奇，带着些明知故问，微勾嘴唇：“你不会就是个表演型的人吧？早已预料到这些事情会朝着怎么样的方向发展，所以就在这自我感动啊？” 男孩身子僵硬，脸色瞬间布满暗沉，远远看上去，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嘴唇蠕动：“随你怎么说。” 好一会，在孟霏似笑非笑的表情下，他显得有些失控与焦躁，说出来的话也不经大脑，声音带了些小孩子的尖锐：“你好奇心这么强，也难怪当时因为自己不该有的好奇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没想到你现在还不知悔改，难不成这就是你的执念了。” 一步步顺着台阶下来，逐渐紧逼靠近：“你以为自己看到的东西就都是真实的吗，你以为对我们好的贺芥那小子……他！” “我可感受不到他身上有一点点的真情。” 孟霏怒极反笑：“你这是在说服自己呢，还是在来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啊？其实我也要奉劝你一句——你不用挑拨，我们之间也没多亲近的关系。不管贺芥怎么样，他就是那样的性格而已，你又何必要别人非要达到你理想预期的程度？就像二龙，没达到，你就这样逼他一把？确定是真的为他好吗？” 孟霏快速站了起来，原本仰视的目光直接俯视而下，她逐渐逼近小男孩，拍了拍他身上的褶皱，轻轻说道：“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策划了这么一场盛大的游戏。” 小男孩不敢相信地望着孟霏擦身而过，爬上阶梯。 她居然猜中了所有，只是根据自己提供的那一点点信息。 不过也没太大关系，这里可以重造的，不顺眼的人，自然也可以。 —— 不知过去了多久，躺在洁白床上的青年男子渐渐苏醒，床边原本站在原地的小男孩早已瘫软在地。 “我等不及要看好戏了，实在是等不及了，要不是那个女人破坏了我的计划，二龙，我会晚一些醒来的。”男人诡异地一手捂着一边的脸，同时笑着：“付出了这么多，那么就应该有个满意的成果，不是吗，只是二龙，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让我来替你收拾这残余的一切吧。” 男人身影笨拙，显得有些迟钝，浑身不爽朗带着酸疼磕磕绊绊地走向台阶，满满的期待啊。 拉开门，就能呼吸新鲜的空气了！ 他动了动手指试着推开头顶上的门，原本轻而易举就能推开的门居然在此刻一动不动。男子简直不敢相信，再加大些力气，还是纹丝不动。 恼怒！ 他大力拍向大门，各个角度，身体神色扭曲。也不知道拍了多久，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事情，连忙扶着楼梯跌跌撞撞下去，地下室还是透着光亮，原来躺在地上的小男孩却不见了。 居然消失了！ “你们，敢连起伙来耍我！”男人感受到了被愚弄的感觉，一时间怒不可遏，狂躁地绕着床边走来走去。 “啊——” 兀自绊倒在地，低头，腿上细细的纹路也在裂开，里面的红色有一种想要撑破皮的感觉。 “呵呵呵……”他低声笑着：“这也无所谓，反正都没什么用了，你们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我只要静静等待时间的到来就好了。只是可惜花费周折把那个女孩引过来，还是没找到贺芥，真是徒增我烦心。” “啊……总的来说，还是能物归原位的嘛。” 脸上最后一点点的温润尔雅也全然不见，只剩下疯狂的笑意，撕下面具上的儒雅，的确和二龙的癫狂有几分相似之处。 “父亲。”孟霏几乎是一出来第一时间就锁上了地下室的门。父亲早已站在出口等待她多时。孟霏急急望着父亲：“那个小男孩怎么办？” 看来是都知道了。 女儿聪明，父亲微微叹息：“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送出来了，现在还在屋子床上躺着，你母亲在照顾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可能要睡一段时间了。” 孟霏沉默，犹豫了好一会才开口：“那……贺芥他们呢？晁弥真的不在了？” “说实话，我也不太清楚。”父亲继续摇头：“二龙暂时也会睡一阵子，这是我和你母亲尽最大的能力能帮助你们的了，也算是弥补之前我们所犯的错误。” “你想办法尽快找到他们吧，送他们赶快离开这里，这里可能很快就要被封锁住了，再晚一些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 “最重要的是，他们会遗忘掉所有。”男人带着不易察觉的遗憾。 孟霏坚定点头：“那好，我一定会找到他们，把他们安全地送出去。” “这是那个男孩家的钥匙，拿着，到时也许会有用途。”父亲递给孟霏一把古旧的钥匙，孟霏接过去，和安装在地下室的门把手触摸起来竟是同样的质感，不过更加地温润带着暖意。 “父亲，我走了，代我向母亲道别。”孟霏迅速接过，跑到自己的车子前准备离开：“告诉她，我之前太任性了。” 父亲慎重地点了点头，黑夜下，看不清面庞与神色：“也不全怪你，是我们瞒了你太多事情。贺芥那小孩，我只知道当时被二龙下手了，但二龙来时我看他那个样子和话语中透出来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得逞，可能是有人帮了他，你想办法找一找。” “好。” 声音渐淡，人影远去，一骑绝尘。 “走了？”女人倚靠在墙边，呆呆地望着女孩远去的方向，开口：“也许是我们错了，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执拗那些事情。” “是啊。”男人应声，环住女人的肩膀：“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做到了这种程度，肯愿意来到这里，再经历一遍她当初遭到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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