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敬川侧身,拿起床头柜一杯咖啡,抿了一口:“抱歉,里面有冰,不能给你喝。” 陈驹呆呆地看着他。 “后来遇见了你……知道吗?我见到你的第一天晚上,就起来洗床单了,”裴敬川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我最开始避着你,躲着你,是因为觉得,见色起意的自己很恶心。” 他吧咖啡放了回去,补充道:“当然,我知道性这件事,并不是肮脏的。” “我看过心理医生,也去过国内外的医院,各种各样的因素都有,所以我目前的情况就是,身体的检查是正常的,但就是很难勃.起,平日里也不太会打发自己。” 他不需要靠这个来满足。 有些话,裴敬川没有交代那么清楚,就是他曾试图过改变这些,心理咨询室内,那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问他,你为此感到苦恼吗? 裴敬川摇头。 他并不为此而苦恼,或是自卑。 就像走在路上,见到盲人或者肢体残障的人士,只是身体的部位出了些问题,别的,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呢?他不会产生嫉恨或者愤怒,相反,随着年龄的日益增长,裴敬川逐渐与这个世界达成了和解。 他开始爱自己。 以前啊,裴敬川的心就那么一小点,掰开来,给了陈驹,给了妈妈和姐姐,剩下的就没有了,而现在,他爱的那些人,把分到的心再拼拼凑凑,也能留出一部分还给裴敬川。 裴敬川觉得自己好幸运。 他也没对陈驹说,好几次,他都差点死了。 是姐姐高烧时,撞见父亲丑事后的坠楼,是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被发觉秘密后的殴打禁闭,以及无数的日日夜夜里,他为了成长,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壮,从而摆脱所有的束缚,能够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一步步地走到陈驹面前。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陈驹应该会喜欢吧。 心理医生微笑地看着他,说,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性,最适合的,最安全的,不一定需要和别人一样。 毕竟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人生,也可以有好多种的选择。 裴敬川拉过陈驹的手,放在自己身体上:“我不问你会不会介意,因为这样的话,对你不公平。” 他知道陈驹心软,一定会安慰自己,说不介意。 可裴敬川不需要怜悯。 就像当年那个病弱的男孩,安静地在教室里看书一样。 裴敬川想过,他会忍不住被对方吸引,有一个原因就是,陈驹是一个很爱自己的人。 他有那么多的爱,包括爱这个世界。 这是裴敬川所向往的生活方式,虽然在他眼里,这是个操蛋的世界,但因为陈驹,他也愿意和自己和解,慢慢地学着,去感受生活中的一切美好。 暖黄色的灯光下,陈驹的瞳孔被照得很澄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就这样深深地看着裴敬川。 只是睫毛,稍微有些水汽。 要哭了吗? 裴敬川喉结滚动,他放开陈驹,重新端起那杯咖啡。 冰块已经半融化了,漂浮在深色的液体上。 裴敬川用舌尖勾起冰块,含住,衬得嘴唇很红:“我有手,有嘴,” 他一点点地逼近陈驹。 “您要不将就一下,再多试试我?”
第22章 冰块还在嘴里含着,裴敬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陈驹几乎能闻到那淡淡的苦涩咖啡味,裴敬川爱喝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陈驹上学那会儿就发现了,试着尝一口,皱着张小脸说你简直是在喝涮锅水。 这个时候,裴敬川也会笑话他,说你这是喝奶茶。 因为陈驹就是往里面使劲儿加牛奶,还要喝热的,用个粉红色的大肚保温杯装好,放自己桌子上,咬着吸管喝。 床褥发出轻微的声响,裴敬川凑近,亲了亲陈驹的眼皮。 嘴里含着冰,所以好凉,激得皮肤不由得战栗。 然后往下,移到嘴唇。 苦涩的咖啡味頂入唇缝,方形的冰块已经半是融化,在彼此的唇舌间打转,裴敬川很巧妙地往陈驹嘴里推,又用舌尖勾出来,陈驹气喘吁吁地往后仰着脖子,手已经给床单抓出一片褶皱。 冰块消失了。 裴敬川的脑袋往下,继续在他的喉结,锁骨上流连,刚下过雨的空气很湿润,即使在房间里,也能嗅到外面清新的泥土气息,陈驹的睡衣领子被轻轻拉开,在即将碰触到那点微肿时,裴敬川被陈驹制止住了。 陈驹摸着他的脸,身体往后躲了下。 “我不介意,”他坚定地看着对方,重复道,“我完全不介意。” 裴敬川眯了眯眼睛:“不用着急,这个问题也没必要回答。” “我是认真的。” 陈驹吞咽了下,刚才的惊疑和迷茫已经消失不见,他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一答案,没有把这当做特别大的一件事来看,就像裴敬川告诉他说,我今天发烧了,肚子有点疼一样。 他也没问,要不要去医院看医生。 没必要。 陈驹的脸颊还稍微有点红,那会儿在浴室里被折腾得太狠了,此时腿肚子也在酸软着:“你困吗?” “咔嚓”一声。 裴敬川给冰块咬碎了。 “怎么,” 他把擦过陈驹皮肤的碎冰吞下去,挑起眉毛:“你现在想睡觉吗?” “我感觉你一直没有休息好,”陈驹往裴敬川怀里缩了缩,给被子掖好,“要是困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凌晨的夜色好安静,溶溶月色落在床上,是牛乳般的洁净空灵。 陈驹就这样靠在裴敬川的怀里,脸紧贴着对方的胸口,听着那心脏沉稳有力的跳动声。 “要听陈老师讲故事吗?” 裴敬川失笑,枕着自己的臂弯,另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陈驹的头发:“好,谢谢老师。” 这会儿开始自称老师了。 “从前,有两块不规则的半圆形,它们听说,要找到合适的另一半,才会拼出一个完美的圆。” “可是,和别的半圆形相比,它们的形状有些奇怪,没有一条清晰的边缘,也没有柔顺光滑的曲线,当别的图形已经找到合适的伴侣,幸福地在山坡上滚来滚去的时候,它们终于遇见了彼此。” “瞧,那两个不规则的半圆形!” “在它们的世界里,这样的形状是丑陋的,是很难寻觅到另一半的。” 陈驹的声音很轻,就像真的在给孩子讲童话故事,一边讲,一边慢慢地牵住裴敬川的手。 “那天,它们对视了一眼,瞬间陷入爱情。” 裴敬川看着他:“它们是不规则的。” “可它们很适合彼此。” 陈驹笑了起来:“所有稀奇古怪的边缘,缺少或者多余的部分,在对方眼里,就是刚刚好的存在,它们也可以手拉着手,一起在春天的山坡上打滚,快乐地踩着草丛去捉蜻蜓。” 裴敬川挠了下他的掌心:“陈老师这是在哄我呢。” “嗯,”陈驹看着他:“我哄哄你。” “谢谢,也谢谢你的故事。” “喜欢吗?” “嗯。” 陈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自己的下巴:“那你困了吗?” “不困,”裴敬川摇头,“甚至还有精力给你抱起来,拉到厨房里喝姜茶。” 陈驹唰地一下,给被子掀开了。 感情刚才灌的鸡汤,都白喂了,现在都什么点儿了,裴敬川还惦记着让他喝姜茶呢! 可是看到裴敬川笑意盈盈的眼神时,他还是软了下来:“你陪我一起喝。” “好。” 裴敬川拉着他的手,两人一起走出卧室,朝厨房那里走去。 刚才陈驹的话,裴敬川都放在心上了,红糖加的多,在外面就能闻到热乎乎的甜味,陈驹抱着汤碗,没用勺子,就这么一口一口地喝,没多久就在鼻尖沁出了薄汗,裴敬川拿纸巾给他擦了,又拉着手一起去刷牙。 洗手间的镜子里,映着并肩而立的两人。 陈驹把嘴里的泡沫吐出来,含糊地叫了声对方的名字:“裴敬川。” “嗯,” 裴敬川把漱口杯放回架子上:“我在呢。” “没什么,就是我刚才突然想,”陈驹漱完口,转过身,两手搂着裴敬川的脖子,“其实你这样挺好的,不然我真的怀疑自己得死在床上。” 裴敬川笑着给他托起来:“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 上次被物理亲晕的阴影还在,陈驹心有余悸道:“那次,看到你往手里倒一大把的药,我都怕被你干.死。” 裴敬川伸手去捂他的嘴:“童言无忌。” 他还挺不乐意在陈驹嘴里听到什么死啊活的。 刚在一起就是黏糊,都抱在怀里了,还要一路亲着回卧室,裴敬川给人放进床上,被子掖好:“睡吗,不睡的话再聊会?” 陈驹刚睡了三个小时,这会儿眼睛亮晶晶的:“行啊。” 他琢磨了会:“裴敬川,我还是想知道,如果你真的吃了那么多的药,会是什么后果。” 裴敬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脑瓜子里面在想什么,以前就这样,仗着裴敬川宠他,就理直气壮地撒娇耍无赖,这会儿知道了裴敬川的毛病,估计心里的小尾巴就翘起来了,觉得没机会给他真的弄死在床上。 当然格外嚣张。 “会被刺激起来,”他淡淡地开口,“我试验过,一两粒没用,得十粒左右。” 陈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嘴张得很大:“十粒!” 真的不会出人命吗! “还好,”裴敬川给他按回去,继续搂在怀里,“试验的时候,旁边就是医院,我做好洗胃的准备了。” 陈驹还是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那后来,你是怎么解决的?” “没有刻意去解决,”裴敬川又开始摸陈驹的手,似乎只要对方躺在自己身边,手指,胳膊,耳朵,都想去摸一摸,捻一捻,怎么都碰不够似的,“就是,我发现了能让自己满足的方式。” “什么?” 裴敬川短促地笑了一声:“想你。” 这话说的简单,但比告白都要令人脸红和暧昧。 可供想象的空间太大了。 陈驹稳住神情,心里有些美滋滋的,还要强壮镇定:“光靠想我,就能满足?” “嗯,”裴敬川点头,“你要听,我是怎么想你的吗?” 那双眸子深深地盯着陈驹,里面没什么笑意。 陈驹没来由一个哆嗦。 想起那天被按在床上,里里外外地全部摸了个遍,舔了个遍,就硬着头皮:“要听。” “我会想象,自己拿绳子给你绑起来,”裴敬川语速很慢,仿佛陷入某种隐藏在深处的回忆,“然后一点点地亲你,咬你,从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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