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殊听完挠了下头,“不你说的,外面世界很大,人不一定好,但世界大点的话,谁还能天天跟你面前晃。” 梁慎言“嗯”了声,是没这个时间,天天到别人面前晃悠,除非有病。 他俩坐着吹了会儿风,也没觉得冷,有一句没一句的,瞎聊着天。 大概是晚上真的太安静,外边水渠里的水声都能听见。程殊做了一晚上的题,前边还给他爸气了一顿,这会儿觉出饿来,又不想去堂屋那儿找吃的,厨房得开火太麻烦。说话时心不在焉,终于瞄准了那颗石榴树。 红色的石榴结了一树,有大有小,其实不太甜,带点酸,正好吃着不腻。 他站起来,过去摘了两个下来,回来时,瞥见了水池上放着的两节藕,早上出门都没有,多半也是中午程冬爷奶拿来的。 “帮忙拿下。”程殊把两个石榴塞给梁慎言,打开水龙头,掰了两小节藕,在水下面搓吧搓吧,又对着眼冲了好几道水,甩干的时候,水珠飞一片,都溅到后边梁慎言胳膊上。 梁慎言低头看了下胳膊上的水,皱了下眉,看程殊一脸笑转过身来,到底什么都没说。 水而已,没事。 程殊走回来坐下,把藕递给他,“吃吧,这回我洗的,肯定不脏。” 梁慎言看着那节藕,是挺白,而且没什么锈斑,比上回三轮车上递给他要干净。 可这么拿着一节藕啃,多多少少还是踩到他那所剩不多的底线。 程殊叹气,把石榴拿回来,背过身自己咬了口,咔滋一声脆脆的,“又没人看你,你吃吧。” 梁慎言:“……” 怪无语的。 “我吃石榴。” “剥石榴不更麻烦,弄一手汁。”程殊也无语,藕好歹不粘手,石榴吃了粘一手,嘴里塞着一块藕回头。 梁慎言正剥石榴皮,抬眼看他,扫过合不拢的嘴角跟鼓起来的腮帮,垂下眼,眼底那片欲望被阴影挡住,说:“洗了就行。” “那藕还我,我自己吃。”程殊喀嚓喀嚓咬着藕,动静不小,但莫名的不烦人。 梁慎言剥了石榴,放手心里递给他,“剥好的。” 程殊嘴里还塞着藕,对上梁慎言的眼神,口齿不清说了声谢谢,也没客气,接了过来,一捧塞到嘴里。 跟藕比起来,太甜了。 吃着吃着,忽然回头去看梁慎言,程殊没忍住笑了起来,“那你每回跟老程坐一桌吃饭,是不是浑身难受?” 梁慎言没跟上他脑回路,不解地看他。 程殊笑得有点没心没肺,说:“他吃饭有时候吧唧嘴啊,吵死人了。” 梁慎言一愣,想了想好像真是,也跟着笑起来,“是挺难受的。” 吵得慌。 早上起来的时候,程殊一出门就跟程三顺撞个正着,父子俩打了个同款哈欠。 “中午吃什么啊?”程三顺还踩着凉拖鞋,走路啪嗒啪嗒的,“后边茄子能吃了吧。” 程殊站那儿醒觉,“等会儿看看,不行随便吃点。” 见程三顺就穿了件薄褂子走来走去,他提醒说:“晚上在不在家吃?这天你穿多点吧,别又给折腾咳一晚。” “晓得了。”程三顺来来回回,是拿衣服洗。 以前那台老的洗衣机,脱水都还是单独一个缸,一边洗完捞出来放另一边,用盖子压实了才行,还时灵时不灵的。 后来梁慎言住进来没两天就给换了。 一开始还分开用,后来梁慎言见衣服挂绳上哗啦啦往下滴水,就一起用了。反正贴身的衣服,也不用那洗。 “晚不在家吃饭,去你树苗他爸那儿。” “那行。” 程殊在院子里站了会儿,洗手间被占着,就在院里的水池边刷牙,外边路上经过的人,见他都会打招呼。 张老头扛着锄头过去,见到他,乐呵呵笑了,“这阵不吃面了?老婆子念叨你,说你这会儿路过都跑得快,忙着回家干啥呢。” “回家看狗,给人做饭呢。”程殊刷着牙,话说得精简,其实是两个对象,看五福,给梁慎言做饭。 张老头一听,朝院子里觑了眼,“那小狗捡来的?还做饭,喂那么仔细,以后可看不好家,见人都亲。” 程殊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没解释,偷着笑了笑,“那没有,得教呢。” “上山去了,一堆活,你建国叔还得几天才回来。” “那您慢点,小心着脚下。” 他家这位置里山上近,半山腰到山脚一片都是以前开发的耕地,退耕还林的时候,这一片保留了,现在各家都还种着地。 上一辈的观念里,农民哪有不种地的,习惯了手里有点活干。 一早上过去,又过了好几拨人,有跟他家关系近的,也有关系远的,不是谁都跟他家说话。 白天梁慎言都起得晚,他起的时候,程三顺正要出门。 程三顺见着他,一点没觉得有什么,热情地打了招呼,“小梁才起啊,你要睡不好,叔给你介绍个老大夫,以前的赤脚医生,好多人都在他那儿看,好得快。” 梁慎言才醒,意识还懵着,都没听仔细就“啊”了声,等他反应过来,程三顺都出了院子。 他抓了下头发,心想这也就顺嘴一说,没放心上。 “起了?”程殊正在逗五福玩,抓着人前爪抱起来,“我怎么觉得五福胖了不少。” 梁慎言靠在那儿,抱着胳膊问:“又叫五福了,不叫小狗了?” 程殊斜他一眼,对着五福抬下巴逗它,“比起旺财,五福还好点,不然以后它会往外跑了,喊它名这一片的狗都得答应。” 那场面,光想想都够滑稽的。 梁慎言也笑了,问:“那你名呢?” “那可少了,反正从小到大,没听过一样的。”程殊说完才反应过来,扭头瞪着梁慎言,“你怎么还骂人?” 梁慎言笑着走到他旁边,蹲下来摸了摸五福的脑袋,五福跟他待一起的时间最多,而且还给它很多好吃的,立即用鼻子去蹭他的手。 “没骂人,你名是挺特殊的。” “都程殊了,能不特别吗?名里就带着。”程殊对着五福皱了皱鼻子,嫌他太势力,见着梁慎言就忘了他。 好歹是他捡回来的,怎么还见利忘义。 “以后要在别处见着这名字,第一反应都得想到你。”梁慎言说。 程殊愣了愣,以后两个字让他想起来,梁慎言不会永远待在这,而半年租期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 低下头,捏捏狗爪子,“那也是。” 他情绪变化太明显,梁慎言看了他一眼,眼里闪过笑意,站起来的时候揉了一下他头发。 “你才摸了狗又摸我头,你还讲不讲究了!”程殊那点摸不着头脑的情绪,一下全飞了,气得瞪梁慎言,伸手想薅他。 梁慎言腿一迈,躲开薅过来的手,“知道为什么叫五福吗?” 程殊烦呢,问:“为什么?” “五福代表着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善终。” 梁慎言回头看向程殊,四目相对,他说:“好好长大吧,程殊。”
第29章 周末过完,正好迈入十一月。 前一阵还奔着三十度去的气温,这会儿终于向着十几度出发。才降温没两天,就不少人中招感冒,走哪儿都能听到咳嗽声。 梁慎言才感冒好,免疫还行。程殊底子好,一年少得生病。他俩没事,程三顺可不行,又咳嗽起来。 早上去学校前,程殊朝着房间窗户喊了一声,提醒程三顺记得吃药,听到答应了才走。 走之前还敲了梁慎言的门,告诉他今天有补课,要晚点回来。 他俩是一起醒的,不过梁慎言吃过早饭又倒回去睡,他得去学校。 “骑车小心。”梁慎言还没躺着,拿着手机回消息,听到后朝门外看了眼,“注意车。” 程殊校服里换成了长袖,头发这一段时间都没剪,有点挡眼睛了,点点头说:“那我走了。” 他一走,家里又安静下来,除了不时的咳嗽声。 梁慎言回消息,回的是他哥的。 半夜给他发了一条,他那会儿正酝酿睡意,压根没看手机,他哥连发了好几条,他这会儿再不回,估计得直接打飞的过来抓人。 他这边短信都还没编辑完,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 梁慎言:“。” 成吧,他也懒得打字了。 “什么时候回来?” 开门见山,半点没客气的一句话,勾起了梁慎言的不乐意,靠椅子上,手里转着笔。 “说了不回。” 梁慎行正在去公司的路上,示意司机放慢速度,“你太任性了。” 梁慎言不反驳也不狡辩,“你要问这个,那我说了回不回,这就挂了。” 梁慎行皱眉,说:“那件事是爸不对,但你一走了之,连沟通机会都不给他——” “停,是他先不沟通,可不是我。”梁慎言听得有点烦了,“挂了吧,你说的我不爱听。” 梁慎行无奈:“那你好歹给他们打个电话。” “又没事,打什么电话。”梁慎言说了句,“你忙你的,别管我,我想回就回了。” 没给那边再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挂了电话。 完了,这会儿更睡不着了。 梁慎言他哥梁慎行,年龄三十,名校本硕,他们那一圈人里的青年才俊,真正做得了实事的人。 别家取名用“言行”两个字,一般都是言在前,他爸另辟蹊径,行在前,很符合他家的风格。 从小到大,他哥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像阴影似的,伴随他跟他那帮朋友的学习生涯。 他倒是不介意,反而和梁慎行的关系一直都挺好,从来没嫉妒,也没觉得父母偏心。 今天的消息换成他爸发来的,他回都不回,直接拉黑,更别说接电话。 点开群聊,关一河还在问他挺好的人到底什么样,能让他家都不回,待在乡下,过清心寡欲的生活。 梁慎言看一眼,懒得回了,说多了腻。他有那心思,只是人家太纯了下不去手,可也舍不得放手,对人家好,招惹人家跟自己走心当朋友,实际心里惦记的还是床/上/那点事,虚伪是真虚伪。 手机丢桌上,梁慎言回床上躺着去了。 这边两人都没起,那边程殊已经到了学校。 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嘴里,踩着点进了教室。人还没坐下,教室里四处都是咳嗽声,弄得他下意识想摸口罩戴上。 “你赶紧把口罩戴上吧,大家都感冒了,这天气变得真快。” 程殊坐下后发现前面是空的,转头问过道那边刚说话的舒凡,“芸姐病了?” “发烧了,甲流。”舒凡擤鼻子,不太舒服,“昨晚发烧快三十九,来之前我还问她,她说得请两天假。”
128 首页 上一页 24 25 26 27 28 2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