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来取结婚用的梳妆柜。” 镇上这一条街里,谁家往上数三代都是亲戚,但到底亲疏有别,更别说有时候远亲不如近邻。 张老头和杨老太跟他家亲戚关系远了去,四代都不沾边。 但程殊记事起,他就只跟张老头家、程冬家这俩家亲近点,过年过节、平时都会走动。 张洋和他一辈,大了五岁。 没欺负过他,还帮过他不少,现在结婚了,他打心里高兴。 梁慎言看他一脸高兴,脸上没了表情,一边擦手一边往房间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结婚。” 程殊莫名其妙被怼了句,一头雾水转过身。 “小房东,今晚作业别写太晚,影响睡眠。” 不等程殊反应过来,梁慎言丢下一句话,进房间门一关,没给他一点回嘴机会。 程殊站在自己房间门口,盯着梁慎言房门看了会,憋闷和不爽窜上心头,瞪一眼窗帘后面的人影,也进了房间。 奇了怪了,别人结婚他不高兴,难道哭丧着脸吗? 什么毛病,阴阳怪气的。 程殊坐椅子上,翻开作业看了眼,一行字都读不进去,不时转头看下隔断。 那边静悄悄,一点声都听不到。 想起刚才梁慎言的表情,程殊皱起眉,拿起书往桌面拍了下。 烦死人了。 他才刚趴下,隔断忽然传来“咚咚”两声,一下挺直背坐起来,看向那块板。 屏息等了会儿,没再有动静,他又趴了回去。 从这晚过后,他俩谁也没再搭理谁,吃饭就敲门、敲桌子,原本刚近一点的关系,愣是给打回原形。 甚至比第一次见面还僵。 至少那会儿还说话,现在是一句话都不说。 僵持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星期,程殊早出晚归,到家除了吃饭就在房间写作业、玩手机。 梁慎言本来就话不多,这下更一天都听不到点声。 偶尔去拿下快递,笔记本、烧水壶、音响、床垫枕头,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家里就三人,他们俩互不理睬,剩下的程三顺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趁着打了个通宵麻将回来,吃早饭的时候问程殊怎么回事。 程殊今天开始放假,生物钟还很准,大早上起来煮了粥。听完埋头喝粥说:“没怎么回事。你赶紧吃你的,吃完我好洗碗,作业写不完了要。” “才放第一天,怎么写不完?”程三顺听出他不想说,没再问,“今晚我得去你建国叔那儿帮忙,明天正酒你别忘了。” “知道。”程殊应了声,“算了,你洗吧,我吃好了。” 程三顺抬起头,看着程殊回房间,啧啧两声,“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啊?你这兔崽子,没规——” 没等他说完,就见梁慎言房间的门开了,走了过来。 “小梁,起这么早啊?” 梁慎言早起有点低血糖,精神不怎么好,点头说了句“早上好”,就自己进厨房去盛粥,出来时避开了刚才程殊坐的地方。 程三顺琢磨了下,擦擦嘴问:“明天街上有喜事,大家都过去吃席,要不你也一起?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再说家里也没人做饭。” 梁慎言听完,喝粥动作停了下来。 余光往旁边房间扫去,看见窗帘缝隙后面的程殊正在转笔玩,说:“好啊。”
第14章 乡镇上结婚办喜事,还不像城里那样都在酒楼、饭店里办,大部分都是在自家请酒。 席面没酒店的好看,但却一点不含糊。 正酒的前两天就已经开始备菜,要先去街上采买,至少得两头猪才够,蔬果、瓜子那些更别说。 主人家的亲戚和邻居都会自发去帮忙,基本都是些招待客人、帮忙上上菜的事。 主要的活都是一条龙负责,从做菜到洗碗再到桌椅板凳,全包了。 下午两点多,程殊在房间里趴着玩手机,贪吃蛇快要破纪录,房间门被推开,手一抖点错,直接结束了游戏。 程三顺站门口,像模像样地换了件衣服,“晚上我不回来了啊,半夜要去接亲,你明天带着小梁早点过去吃饭。” “小梁小梁,人家什么时候和你这么熟了。”程殊心里还烦,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快去吧,少喝点别给人家添麻烦。” “你小子,还管起我来了。”程三顺“嘿”了声,往后仰头,看隔壁房间,“那天不还跟我说人挺好的吗?真弄不明白你们年轻人。” 程殊语塞,挥了下手赶人走,免得又念叨。 程三顺才懒得管,就是没事干问两句。不用程殊赶,自己也走了,出院子时候还哼上歌了。 他一走,家里又安静下来。 另外两人在自己房间待了一下午,还是谁也不理谁。 程殊一觉醒来,拿起手机一看时间,快七点钟,外面的天都要黑了。午觉睡太久,人都是懵的。 穿鞋走到门口,一开门,门外站着梁慎言,举着手打算敲门。 好几天没说话的两人,突然这么近距离打了个照面,谁都没反应过来,一片安静。 程殊脑子还发懵,愣了愣,视线看向梁慎言拎着的袋子,“你去买吃的了?我还说等我睡醒了做。” 梁慎言抬眼看程殊,过了会儿说:“去拿快递时候遇上你爸,办酒那家主人给装的,说我们在家自己热了吃。” “这样啊,那你放着,我去洗把脸来热。”程殊伸了个懒腰,松松垮垮的短袖领口正了点。 梁慎言视线别开了一些,说:“好,那我先拿厨房去。” 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又糊里糊涂地结束。 专业大厨的手艺就是不一样,色香味全占了,哪怕是从桌上给他俩腾出来的,也好吃。 他俩一人多吃了一碗饭,等收拾完,一人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乘凉。 原本那场雨下过后,凉快了几天,结果一到放假,气温又回到三十度左右,白天热风扇没法关,晚上好些,但房间里也闷。 现在乡下的灯比从前亮了不少,但和城里光污染比起来,依旧能看得清天上的星星。 程殊手搭在肚子上,仰头望着天。 他憋不住话,刚才是才睡醒发懵,现在又回过味来,忍不住问:“那天你心情不好?” 其实这几天他也琢磨了下,梁慎言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左思右想,得出结论是梁慎言可能真跟他之前猜的一样,失恋了才躲到这里来散心。 不然怎么听到人家结婚还不高兴? 梁慎言转过头,问:“为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 程殊努嘴,说:“你不生气,说话还能那么冲?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说你骗子都没这么大脾气。” 梁慎言低笑了声,没说那天生气的事,反而说:“好好念书,别成天想结不结婚的事。” “我又没想。”程殊看他一眼,“不是,我想这事做什么?” 说完程殊终于从梁慎言话里觉出点什么,睁大眼看他,“你是觉得我想结婚了?” 梁慎言没说是不是,但程殊觉得就是这样。 “不是,我怎么了就让你觉得我想结婚了?我单纯觉得高兴而已。”程殊又好气又好笑,“还嫌我写作业太吵,你幼不幼稚啊。” 梁慎言明显心情不错,拿起手机拍照片,“恋爱也没谈?” 程殊回得快,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没谈。” “是现在没谈还是没谈过?”梁慎言问得自然,连看都没看程殊。 “没谈过。”程殊托着脸看他,奇怪问:“没谈过很奇怪?还是你认识的人这年纪都谈恋爱?” 梁慎言选了一张照片发到群里,然后看向程殊,“不奇怪,只是随口一问,我们也不是人人都早恋。” “那你呢?为什么来这里?”程殊问得直接。 梁慎言住进来也有半个多月,他和程三顺一开始好奇原因,他爸还让他变相打听一下。 可他没问过,也没想过打听,毕竟这是人家私事。 现在问是因为梁慎言的话先开了口子,他就顺着问了一句,没想梁慎言真的会回答。 今晚月光很淡,几乎看不到那一弯月亮。 梁慎言没看群里的消息,摁灭了屏幕,脸上只有外面路灯投来淡淡的光。 “为了休息。” 一半是因为想躲着他爸妈,一半是真的为了休息。 从小到大,他好像就没真正放松、自由过。上小学觉得到了初中就好,到高中觉得上大学就好,一轮一轮下来,就没好的时候。 不缺钱花的投胎本事,比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强。 但也不是完全没烦恼和压力。 “那现在放松了吗?”程殊睁圆眼睛看他,没怀疑梁慎言的话,虽然和他猜的不一样,但他更好奇梁慎言现在的想法。 说实在,梁慎言在这儿能住半个多月,他有点意外,大概是心里下意识地觉得第二天去敲门,可能已经人去楼空。 梁慎言笑了笑,往后靠去,望着天上的星星,腿随意搭着,“其实那天一踏进院子我就后悔了,然后——” 他顿了下,“你出现了。” 那天梁慎言是真的后悔了,觉得这段时间点背,不然怎么会有人接二连三地倒霉。 他站在院子里的时候想了很多,要不要报警把那笔钱追回来,要不要干脆找人把电话打爆。 就在他怀疑人生的时候,程殊跟一阵风似的从院子外进来。明明脸上还有伤,却嚣张得不行,上来就说他是骗子。 程殊错愕地看梁慎言,“啊”了一声,“那我要是晚点回来,你就走了?” 梁慎言看了看他,“或许吧。” 那天程殊再晚回来一点,梁慎言可能就真走了,也就没后来的事。 但偏偏那么巧,一个还没走一个回来了。 又坐了会儿,他俩各自回房间。 梁慎言听到隔壁的动静响了又没,知道程殊多半是又睡了,不禁哑然失笑。 这睡眠质量,是个人都得羡慕。 他无聊打开群,发现严颂和江昀两人也被关一河带歪了。 【关一河:你们什么时候见梁慎言发过这种照片?思春的男人,啧!】 上面的聊天记录他懒得翻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点开输入框,打了一句:【心思不单纯的人,看什么都不单纯。】 发出去后,梁慎言把手机放一边,枕着手臂闭上眼,难得的很快入睡。 — 程三顺出门的时候交代程殊早点去吃饭,结果他跟梁慎言快十点才起床,早饭时间早过了。 程殊想反正赶不上,晚点再去也没事,就墨迹到了十一点才过去。 办酒的日子和假期凑一块,整条巷子热闹得不行,原本就不宽的路,这会儿全停了车,连周边邻居家的院子都被借来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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