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槐擤擤鼻子:“你不也穿大衣。” “冬训的时候我能裸着上半身在雪地里做障碍训练,你能吗?”覃峥难得严肃,“冻坏了怎么办?” 斯槐振振有词:“我现在身体没那么差,每周都在锻炼呢。”刚说完,他就没憋住又打了个喷嚏,在覃峥的注目下默默关上车门。 斯槐这是典型的要风度不要温度,下车时覃峥要给他套羽绒服,斯槐拔腿就跑,说室内有暖风。 医院住院部的大门玻璃映照出两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第一次上门见家长,哪儿能让对方看自己裹着羽绒服的臃肿样子?大衣修身,衬得人更标志,斯槐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得一眼看上去登对才行。 住院部里人来人往,覃峥对着地址找电梯,电梯门开,正准备进,不远处护士推着担架床边走边吆喝:“麻烦让一让,让一让,病人先过……谢谢!” 家属浩浩荡荡一群跟在后面,顷刻就挤满了电梯箱,覃峥拉着斯槐站到一边,又继续等下一趟。空气中消毒水味儿很重,还有许多因为各种原因乱七八糟暴露的信息素,这种情况下斯槐闻不到信息素味道也挺好。 覃峥觉得有些抱歉:“对不起啊,让你在医院和我妈见面。” 斯槐:“这有什么,别多想。” 又一辆担架床被推过来,两人自觉避让,覃峥腾出一只手,偷偷牵住斯槐。 楼上的办公区人少了不少,也安静不少,覃峥寻着门牌号敲响办公室的门:“你好,我找秦医生,他在吗?” 一个助理模样的小医生在里面:“秦医生刚出去,可能是去休息室了。” 覃峥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我能先把东西放这儿吗?” “好……您放。”小医生多看了覃峥和门口的斯槐好几眼,两个身高外貌出众的年轻男人出现在这里,和周围环境相比实在是有些突兀。 斯槐好奇道:“你妈妈也姓覃?” “另一个秦,秦国的秦。”覃峥说,“小时候我特意数过两个字的笔画,觉得我妈那个秦笔画更少,考试能更省时间,还吵着闹着要改姓,差点挨了我爷爷一顿揍。” 斯槐笑出声:“你还有脑瓜子这么‘天才’的时候呢。” 覃峥跟着笑,他没告诉斯槐,其实那会儿他心里真正想的是,如果他把姓改了,妈妈会不会多回来看看他。大人的世界太复杂,小孩子的脑子想不了那么多,只能绞尽脑汁想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交给大人,仿佛这么做了,大人们的问题就能解决,小孩儿也能实现愿望。 覃峥拉着斯槐去休息室找了一圈,依然没看到人,俩人只好返回办公室,覃峥正准备打电话,却接到了自己的工作电话。 他走到走廊边谈公事,斯槐站在办公室门口百无聊赖地打量四周,这里明显是原来病房改造的办公区,布局稍显简陋,里面只有两张办公桌、几张塑料凳和一台旧沙发,上面堆了不少旧书。 斯槐罚站似的站在原地,走廊尽头浩浩荡荡走过来一大群穿白大褂的人,中间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正一边走一边语气温和地和身边的年轻人说着话。 走到办公区门口,中年人:“好了,今天就到这儿,你们回去吧。” “老师,我帮您把东西拿进去。” “不用。”中年人接过旁边人手里的几摞书,笑道,“老师还没到拿不动书的年纪,快回去吧。” 中年人抱着书目不斜视地走进来,路过斯槐时顿下脚步:“你找人吗?” “啊,您好,我们在等秦医生。” 中年人眯眼笑笑:“我就是。” 斯槐挺直背,下意识找覃峥的身影,覃峥还在走廊另一头打电话,秦医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覃峥一眼,笑着转身进了办公室,放下书,露出带有头像和姓名的胸牌。 “你好,斯槐,我是秦昭。”秦昭脱掉白大褂,“手就先不握了,还没洗,有点儿脏。” 斯槐张口就结巴:“阿……咳,秦叔叔好,那个,我先叫覃峥过来。” 不用叫,覃峥已经走过来了,斯槐一转头,直接撞到了他怀里,覃峥急忙扶住人,干脆顺手搂住斯槐的肩:“妈。” 房间里的小医生和秦昭打了个招呼,把空间让给他们,秦昭在小水池边洗了手,小沙发一半是书,一半又被袋堆满,斯槐:“这是给您买的礼物,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多挑了点儿。” 秦昭也不跟斯槐来回客套,直截了当地夸道:“谢谢,真是个贴心的孩子。” “环境简陋了点儿,将就啊。”秦昭随手捞起塑料凳放到斯槐面前,又指挥覃峥:“拿纸杯给斯槐倒水。” 覃峥乖乖帮忙,斯槐实在好奇:“您认识我?” 秦昭冲覃峥扬扬下巴:“他说要带人来,我总得先问个名字。” 覃峥端着杯子过来,斯槐捂嘴再次打了个喷嚏,覃峥:“都说不要只穿大衣,非要穿成这样来见您。” 秦昭笑着调高空调温度:“长得这么好看,喜欢穿漂亮点儿又怎么了?我年轻的时候穿得比他还少。” 秦昭人到中年,脸上该有的皱纹都有,但整个人都很有精气神,眼睛很亮,一眼看过来就知道覃峥的眼睛随他。 刚怼完覃峥,秦昭又转向斯槐:“不过啊……生病了要打针吃药、浑身难受,还是尽量不要让自己不舒服,你说是吗?” 斯槐捧着热水连连点头:“您说得对。” 秦昭把办公桌收拾了一下:“最近我们研究所的一款新药正在这家医院做了临床测试,我手上还有几个项目,实在是走不开,才麻烦你来这里见面。等这段时间忙过了,明年春天我再正式请你们吃饭。” “您太客气了,要吃饭也应该是我们请您。” 覃峥有些得意,他搭着斯槐的肩膀:“记得五年前你吃过的‘芙宁’吗?那就是我妈他们团队开发的口服抑制药物。” 斯槐惊讶极了:“那竟然是您研发的?” 秦昭谦虚道:“都是整个团队的功劳。初代‘芙宁’的副作用还是太大,这几年我们不断改善成分配比,已经能有效控制其中的副作用反应,临床效果也非常好,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推出市场……不过。”秦昭顿了顿,“你们也知道现在国内的情况。” omega使用抑制剂受到重重限制,大量抑制剂和药物流入地下市场,质量良莠不齐。 秦昭:“这几年国内很多从事相关研究的研究所都关了门,我也算是沾了他们老覃家的光,我们研究所还能继续做研究……嗐,怎么跟你们说起这些来了,今天应该不聊公事的。” “没关系,我觉得很好。”斯槐说,“我们也正在通过各种渠道发声、为omega争取权益。明年大选……我相信那之后的情况会大有改善,到时候您的研究也会更顺畅。” 秦昭笑得温和:“那我就等着这个好消息了。” 他看看斯槐,又看看覃峥,感叹道:“可惜覃峥家里情况特殊,否则我早把他薅来跟我一起学医了,哎,你们俩第一个孩子也得继承你家里的产业吧?要不要考虑再生一个,跟我学医?” “咳咳咳……”斯槐一口水呛住,好险没当场喷出来。覃峥这就把事情全都告诉亲妈了?他一点儿准备也没有。 覃峥果断拒绝:“不要,生小孩太伤身体,一个就够了。” 秦昭把纸巾递给覃峥:“我就是提个想法,要不要实现看你们嘛。你这家伙,好的没学,我跟你爸未婚先孕这套倒是学了个十足,一副混账模样,也不怕被人家家里打出来。” 秦昭这么说,斯槐倒是急着维护覃峥了:“您别怪他,那个……是我自己想要的。” 覃峥拍拍斯槐以示安抚:“这次过来,还想请您给阿槐看看,他做了个手术,我不太放心。” 作者有话说: 明天出差周五回,请几天假,周五来得及就周五开始复更,来不及就周六
第52章 五十二、冬天 “手术?” “他在脖子后面装了个阻断器,您给看看。” 斯槐这下是真意外了,原来覃峥一直惦记着阻断器这事儿。覃峥估计也知道没提前跟他打招呼,要挨骂,赶紧牵着他的手,小声说:“你回去再收拾我。” 斯槐只好起身脱外套,他今天还穿了件高领毛衣,覃峥站在他身后,把毛衣往下拉,露出后颈。 秦昭随手拿起一支小巧的手电筒,看了几秒就收回手:“只有一道疤,也看不出什么,有病历和术后复查情况说明吗?” 他习惯性把手电揣兜,动了动发现没地方可揣,才意识到自己把白大褂脱了:“信息阻断手术我了解不多,国内可参考的实例也较少,北边几个国家的技术倒是很成熟,你这阻断器是国外进口?” 斯槐:“嗯,请的也是有经验的医生团队。”他把手术电子记录调出来给秦昭,秦昭靠在办公桌前仔细翻阅,他神情肃穆,看得斯槐不由自主紧张起来。 秦昭看了好一阵,才把手机还给斯槐:“阻断器是通过物理手段抑制信息素的扩散,但并不能根除信息素的存在。目前看短期内对身体的影响不大,但据我所知,国内外还没有使用阻断器超过十年的案例,这也说明长期使用阻断器的危害性,别的不说,光是频繁在后颈处开刀就已经很冒风险。” 斯槐:“您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衡量利弊,这是我最好的选择。” 秦昭疑惑:“信息素是我们分化之后身体的正常生理反应,你为什么想要阻断它呢?” “如果不是身体指标达不到要求,恐怕我会直接切除腺体。”斯槐向秦昭提了个问题, “秦叔叔,您也是omega,您在从事医学多年的工作中,有被歧视过吗?” 秦昭了然:“当然有,从读大学起,我就面对无数质疑,认为omega没有能力和条件进行复杂的医学活动。我年轻那会儿社会的偏见更严重,omega们被严格限制进入实验室的时间,理由是怕我们的信息素影响alpha们的情绪状态。工作以后我专攻针对omega的药物研究,哪怕是得到了学界权威的认可,也依然会被alpha专家们挑剔。” “我也一样,我父亲一手建立起巨大的商业帝国,可我偏偏是个omega,在这之前没有人认为omega可以继承家业,在‘正常情况’,为omega挑选一个合适的alpha才是常规选择。我要想顺利地接过偌大的公司,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omega身份。” 秦昭淡笑道:“这样看来,你不像是会找alpha结婚,还未婚先孕的人。” 秦昭并不知道其中真正的理由,覃峥第一反应就是找理由遮掩:“那不是命中注定遇上我了么,是吧?” 其实覃峥这么说也没错,斯槐认同:“凡事都有例外,覃峥就是我的例外。” 斯槐只是说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却不知道他这话落在覃峥耳中有多感动,他从不向覃峥轻言喜欢,一句例外就已经让覃峥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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