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桥看了眼正在拿货价上咖喱的秋颂,嘴角微扬:“嗯……你怎么样,昨天没事吧?” “没事!多亏了那个叫崔璨的姑娘替我打了车,崔璨,她有个很美丽的名字。”约瑟夫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接着他话锋一转,“还有一个事情,我觉得秋颂有些不对劲。” “怎么?”靳桥反问。 这时秋颂突然朝他这边走过来。 “我是觉得他跟我初次见面时的状态大不相同,他这个情况和我的叔叔很像——” “谁的电话?”秋颂说着已经拿过了靳桥的手机,警惕地看了眼屏幕,然后直接挂断,晃了晃手机,“靳桥,那个外国佬跟你的关系很不错嘛?” “他是我的朋友。”靳桥拿过手机。 秋颂挑了下眉,将推车推到靳桥面前,然后搭上他的肩膀,“你说的话我都相信。回去后我给你做咖喱鸡,怎么样?” “你会做吗?”靳桥问。 “跟网上的教程学呗。”秋颂指了下生鲜区,“再去帮我买点儿大虾。” “你不跟我一起?” 秋颂仔细琢磨了下,摇头:“卧室的小灯坏了,我去找找有没有同型号的……等会儿门口会和。” “好。”靳桥没有生疑。 后来再想起这一天的事情,靳桥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此时他只想着早点买完东西,然后回家等秋颂给他做咖喱鸡。 超市的报警器突然响起来的时候,靳桥正准备好食材,看热闹的人不断地朝出口处挤去。 “有人大庭广众偷东西呢,差点儿没逮住!” “这大过年的,趁人多做点儿小偷小摸的事情不稀奇,不过你们可得把兜里的钱包手机护好喽,别叫人趁乱摸去了。” 靳桥没有看热闹的打算,不过他跟秋颂约定好了,要在门口会和,于是他也跟着人群往结账的地方去,到那儿时前面已经挤满了人。 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他看到两个穿安保衣服的人弯着腰好像擒住了那小偷,看地上散落一地的东西,大概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靳桥看了眼四周,都没见到秋颂,于是他就准备拿出手机打个电话,然而下一刻他的心猛然一沉——那两个安保往旁边让了一步,所以他们前面的人影显出来。秋颂昨晚才剪了头发,所以很好认,他胸膛起伏得厉害,好像还在换气,左边侧脸被划出了一道小指长的血痕。 他抬起头,跟人群中的靳桥四目相对,然后他眼里愤怒和不甘的情绪一点点浇灭,最终了无光亮,那双曾经满含笑意的眼眸如今如同一滩死水。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旁边一小姑娘可惜地叹了口气。 “我呸,你还真是三观跟着五官走啊,他就是一贼,再好看也是贼,还留这么个劳改犯发型,真是丢人现——” 男人骂骂咧咧的话还没有说完,靳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声呵斥道:“闭嘴!” “你丫谁啊?” 靳桥一声不吭地甩开男人,然后挤过人群,拉住了要将秋颂带走的安保。 “抱歉,这应该是误会。”靳桥将秋颂拉到自己身后,虽然面上看起来很冷静,可他脚底升起一股寒意,脑子嗡嗡作响,他仅凭本能地打算解决完这件事情带秋颂离开。 安保上下打量靳桥,“你是他的什么人?” “我是他的家属。” 安保拧着眉头看了眼靳桥身后,沉默片刻:“这中间没有误会,刚刚我们已经提醒过他了,但他还是一意孤行地想要带走超市里的东西。我们必须报案!” “不行!”靳桥咬了咬牙,他没敢看秋颂的眼睛,尽量保持镇定地谈判,“这样吧,东西十倍支付,你们可以接受吗?” 这话刚说完,秋颂的手拨了下靳桥的胳膊,他哑着声音说道:“靳桥,你走。”
第47章 周围乱哄哄的,秋颂全身僵硬地四处张望,听不太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都指着他,应该说的也不是多好听的话。 没关系的,这些人如何看他,他不在乎。 他的灵魂渐渐沉淀下来,这几日那种格外振奋的状态趋于稳定,然后如同倒带一般重复播放,他想起在轻旎为难靳桥的事情,又看到他强迫靳桥染的发色,还有他——为了找寻刺激,拿走超市的两颗灯泡。 他真是疯了,怎么能做出这么多滑稽的事情来?累赘…… 人人都讨厌的累赘…… 父母所有的不幸都是源于你…… 心底有个声音在叫嚣,这令他很懊恼,腾出手想要驱散那让人头疼的声音,却悬空抓住了一只手,然后他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狠狠抱住,抽干了两个人中间的空气,虽然有些令人呼吸不过来,但庆幸的是,秋颂现在的确需要这样一个拥抱,让他不至于处于虚浮的状态。 他终于又清醒过来了,只是现下这个场面让他感到窘迫。 他要怎么面对靳桥? 也许一开始就应该让秋臻把他锁在家里,这样他就不会出去犯傻事了。 生病了就该有作为病人的自觉。他知道错了。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靳桥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 秋颂很少哭,他习惯于用假笑处理各种突发状况。 可是这会儿听见靳桥的声音,感受着来自他的善意,秋颂突然鼻头一酸,眼眶涨得生疼,他埋头抵在靳桥的肩窝里,如同鸵鸟一般藏了起来。 是的,鸵鸟——祖唤总说他一身反骨,幸好没生在古代,否则就凭他这疯狂洒脱的性子,他什么都敢做,迟早要惹来杀头之祸。 其实祖唤说得也不全对,他也有不敢做的。 他不敢让靳桥知道他有精神病,半年前靳桥探询的目光如同烙印记忆犹新——在送靳桥去里昂的机场,秋颂突然被问道:“最近有什么困扰吗?” 秋颂先是愣了一下,来的路上靳桥一直沉默,突然开口却问得这样没头没脑。反应过来靳桥可能是在关心后他扶额调侃:“困扰?有啊,家属工作太忙让我独守空房,我实在头疼,非常困扰,大师能解决吗?” 说着他透过指缝查看靳桥的反应。 靳桥好似松了口气,但眉头还是拧着的,应该是不满他吊儿郎当的态度:“秋颂。” 秋颂态度终于正经了些,他转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问道:“好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你去心理诊疗室做什么?” 秋颂手上的动作一顿,寒意从脚底窜起,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变得僵硬。他努力镇定下来,像拿着放大镜似的观察来自靳桥的目光。 质疑?审视?还是厌恶? 秋颂暗暗捏紧拳头,眼睛盯得生疼,他太想看清楚了! “秋颂?” “嗯?”秋颂回神,扯了扯嘴角,想了个当时他可以想出来的最好的借口,“心理诊疗室?哦,我朋友在那儿工作,我是去拜访。” 他有些不敢看靳桥的眼神,但又害怕因此被察觉出什么,于是故意轻松地打趣:“怎么啦,因为我去看一个女性朋友,吃醋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靳桥欲言又止,恰好广播开始播报,两个人大有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靳桥也害怕自己跟一个精神病结婚吧? 秋颂缓缓推开靳桥,被眼泪浸润过后,他眼睛又红又肿,就算没有镜子,也该能猜到有多狼狈。 他沉默地转身离开,靳桥没说话,安静地跟在他身边。 “你……你不要跟着我。”刚一开口,声音还是哑的,他抗拒地将人推远。 靳桥举起手里的购物袋,还是平常的语气:“回去后一起做咖喱鸡。你不会的话,我教你。” 本来已经止住的眼泪大有又要决堤的趋势,他抬头看了眼在开始飘雪的天空,竭力忍住眼泪后偏头看向靳桥,笑着:“你走吧,求你了。” 靳桥的嘴唇绷成了一条直线,雪花落下来隐匿于发间,沾染在睫毛上的成片雪花随着眼睫的颤动融化开。 半晌,他终于做出退让:“我给秋臻打个电话。” 秋颂埋着头,不置可否。等给秋臻打完电话,两个人都沉默在站在街角,雪越下越大,靳桥想找一把伞给秋颂撑着,或者把自己的衣服给他。 可现在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更别说靠近秋颂。 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已经浮出水面,但靳桥没那么着急地想要搞清楚,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时间就暂停在这一刻。 过了不知道多久,一辆卡宴在他们对面停下,秋臻下车后大步朝他们走来,然后沉默地拉着秋颂上了车,他应该和秋颂交代了两句话,接着他下车朝靳桥走过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答应了秋颂,不会告诉你。”秋臻看了眼靳桥的头发,百感交集。 “等他情况好些了,我再去看他。”靳桥没想问秋颂怎么了。 关于秋颂怎么了的这个问题他问过很多遍了,之前如同心结一般隔在他心里,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想让秋颂好好的。 “这得看秋颂的意愿。”秋臻不带一点儿感情地说道,像个公事公办的机器人。 他就要走,靳桥伸出手拦住他,拧着眉说道:“至少不要断掉我和他之间的联系,麻烦了。” 秋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面露疑惑,“靳桥,你应当是喜欢秋颂的吧?可你怎么做到将这份感情藏得这么深的。” 他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连当事人都感受不到的喜欢,那就是一文不值啊。” 靳桥拧紧眉头,但无话可说,秋臻的确是一针见血。 “等秋颂稳定下来,我会跟你说的。”说完,他开车离开。 靳桥在街上伫立良久,直到道路上车子离开的痕迹都被新雪重新覆盖,他后知后觉地将一大袋东西放在地上,手心被勒得充血,他仿佛感受不到似的,匆匆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小樊,之前你说的那个在国外研读心理学的师姐,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靳先生,听小樊说你有一些专业知识想咨询,我很乐于解答。” 温暖的办公室里,陈昕倒来了一杯热水,然后在靳桥对面坐下。 “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陈昕温和地笑了笑,像老友一般地闲聊:“没关系,就算你不来,我这一时半会儿也下不了班,现在的人压力都大,明天还有好几个需要谈心的呢。” 她看了眼靳桥脚边大包从超市买来的东西,开玩笑道:“刚逛完超市就来咨询,靳先生对心理学的内容很感兴趣?” “嗯,因为不明白,所以想问问。”想到秋颂,靳桥呼吸一顿。 他沉默了,想问的东西太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 陈昕给了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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