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颂接过来一口气喝完,顿时喉咙不难受了,昨晚没睡着人也不纠结了,他笑得弯起眼睛:“靳桥,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 “是吗?”靳桥反问,眸子里闪烁着淡淡的光,然后在秋颂热烈的注视下冷清清地说道,“去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去。” “这么快就走了,你不多待两天吗?”秋颂一愣。 靳桥还是冷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多余的情绪,“我还要回来。” “哦……”秋颂像是自讨没趣,冲剂刚开始喝还甜得发腻,现在口腔里却开始泛着苦意了。 看来昨晚自己的提议是被采纳了,不仅被采纳,靳桥还为此做了进一步改良,直接让他现在就滚了。 秋颂提前做了心理建设,倒不怎么难过,只是郁闷。 他拍了拍靳桥的肩膀,一脸深明大义的表情:“来回多麻烦,我自己回去就成。对了,你准备哪天回啊,我来接你。” 末了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我就在大桥边上等你,不上你家。” 靳桥拧了下眉,眸子里闪过一抹疑惑的神情,半晌又恢复了冷漠:“你演的又是哪出,苦肉计?” “要是苦肉计管用,四年前我俩就该在一起了。” 当年为了追上靳桥,秋颂三十六计都管上了。 六月酷暑,他为了约靳桥吃个饭,硬生生地在实验楼底下等了仨小时,后来大楼都要关了,他才从别人那儿得知,靳桥早就从后门走了。那天回去他中暑到呕吐不止,前后两天瘦了三斤。 祖唤说他有病,明明可以在值班室里等,非得站在大太阳底下晒油。 秋颂是怎么回复的?他说,吹着空调怎么能体现出他追求靳桥的一番真心。 不过事实证明,靳桥根本不吃这套。 秋颂离开,靳家这边的人除了琼姨跟团子妈过来说了几句客套话外,其他人都没有搭理他,倒是团子抱着他的腿哭得稀里哗啦。 小孩子的喜欢纯粹而热烈,对他好点儿,他就恨不得这个人能一辈子都在自己身边。 “靳桥,你们靳家也不全是不欢迎我的啊,你看团子多喜欢我。” 靳桥走过去将团子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背,然后看向秋颂,表情严肃,眼中甚至有一丝薄薄的怒气:“让他喜欢上你,然后从此以后成为他难忘的回忆,这是你很得意的成就吗?” “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地方给我发个消息。”说完,他抱着还在低低啜泣的团子进去了。 秋颂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轻声叹了口气:“我也不想成为团子的回忆啊,可你的家人会接纳我吗?” 镇上还是有点儿堵,他在中心花园那儿看到了背着包的赵晴天。 他摇下车窗:“赵小姐,你要去哪儿啊?” “回市里,学校临时有点儿事情,我着急赶回去。”她看了眼时间,有些着急地左顾右盼。 “你,在等车?” 赵晴天点了点头,年关,镇上的大巴并不多。 “我也要回去,你要是着急的话,我可以送你。”秋颂主动提议。 赵晴天先是犹豫了一下,想来应该的确有些着急,便说了声谢谢:“麻烦你了啊。” “你是靳桥的朋友,帮忙应该的。”他下车,把赵晴天的行李放到了后备箱,然后两个关系有些微妙的人踏上了回市里的路。 不过赵晴天跟秋颂都不是会尴尬的性格。 “你怎么不多待两天?”赵晴天问。 秋颂自嘲地笑笑:“大过年的就不跟人添堵了。” 赵晴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没有安慰人的打算,沉默了片刻又实在忍不住,便问道:“其实我个人不太相信他们传的流言,不过你真的是用钱逼桥哥跟你结婚吗?” 要不是中间隔了个靳桥,秋颂觉着自己说不定能跟赵晴天成为朋友,他们两个人都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直接。 秋颂摇头,然后又点头:“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也不相信,桥哥不是那样的人。”赵晴天笃定地说,提起靳桥来,她眼里闪烁着熠熠的光彩,“桥哥是我认识的所有人里最优秀的那个。就算他生长在泥沼里,也绝不可能变得阴暗,所以他也不可能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格。” 秋颂叹了口气,“那你就当他真心喜欢我吧。” 赵晴天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抱歉,我不是想要破坏你们的感情,不过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桥哥在有意回避你。” “火气还挺大啊。”秋颂感觉有些好笑,赵晴天说话挺冒昧,不过习惯了倒也还好,他开玩笑地试探问道,“你也喜欢靳桥吧?” “谁不喜欢优秀的人?”赵晴天坦率地承认。 秋颂了然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还能说什么,照秦书瑶的说法,如果不是自己的出现,恐怕靳桥跟赵晴天已经在一起了。 说起来,自己才是那个不合时宜的人。 秋颂难得反思。 离开小镇后还要一段很陡峭的盘山公路,他的车技在城市里穿行没什么问题,但在这样蜿蜒曲折的地势条件下,他开得格外小心。 加上昨夜下了阵小雨,这无疑又增加了驾驶难度,秋颂不敢分神。 但当车子行驶到仙女湖附近时,车顶猛烈地震颤了下,他透过车窗看到旁边的山体正在轰隆隆地飞下乱石,前车窗便一块儿大石头砸中,虽然没有裂,但车身很强烈地震了下,前后不过一两秒的时间。 旁边的赵晴天吓得惊呼一声。 秋颂皱着眉头,他想要往后退,然而轮胎应该是被路上的石头卡住了,他们被动地陷在原地不能移动。 车顶被飞石震得啪啪乱响,那架势像是要把车顶击穿。 赵晴天咬紧了牙关,周遭巨大的轰隆声正在击溃人的防线,她捂着耳朵只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秋颂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犹豫片刻后解开安全带朝旁边倒去,尽量用臂膀挡住了赵晴天。 是他提议让赵晴天坐自己的车,他就要把人完完整整地带过去。 至少不能因为自己让她受伤。 秋颂想到了靳桥。他不想伤害靳桥身边的任何人。 终于,一切归于平静,但尘雾还没有散去,秋颂挣扎着坐直身体,此刻他跟赵晴天都很狼狈,有尖锐的石头击穿车窗,车窗裂开碎了一车,他们身上全是漫进来的尘土。 “赵晴天,醒醒!”秋颂拧着眉头推了一下昏过去的赵晴天,随后便看到她小腹的位置有血渗出,不知道是被碎玻璃还是石头伤了,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只能凭着之前跟祖唤学的急救知识,给她做了简单的包扎。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秋颂机械地念着,浑然没有发现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 “再坚持一下,我下去清理路道,已经没事了。”他自言自语,与其说是在跟赵晴天说话,不如说他在安慰自己。 他拖着哪儿都疼的身体下了车,外面已经是一片狼籍,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烟尘,地上布满了石头,想要疏通开走车不太现实。 眼下尽早离开这片地方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可他脚步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沉,他努力睁大了眼睛,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淌过了眼睛,右眼红蒙蒙的一片。 他要带着赵晴天赶紧离开这里,谁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飞石,此刻他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远处响起一阵鸣笛声,两个年轻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快步朝这边跑来。 他们走近时,其中一个穿皮衣的男人看见他满脸血,惊讶地骂了一声,然后就来搀扶他:“哥们儿,你还好吧?” “那边,车上有人,麻烦先救她。”秋颂艰难地往后面指了一下,然后摸了下眼睛,黏腻的血糊了一手,这下他才反应过来,碎玻璃的渣子崩得到处都是,这大概就是他感觉浑身上下都有密密麻麻的疼痛的原因。 他真的有种马上就要归西的错觉。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给秋臻和靳桥各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他跟靳桥说:早知道我们现在会纠缠成这样,当初我就不去迎新晚会了。但聊城不算大,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你,好像结果都不会变。 我爱你靳桥。
第18章 “同学,你叫靳桥是吧?”迎新晚会结束后,秋颂在后台堵住了人。 “我是,有什么事吗?”靳桥摘下耳机,表情有些迷茫。如果说朗诵和发言时还带了几分播音腔,那么这会儿他说话就要冷清许多了。 秋颂拿出祖唤的摄像机,献宝似的调出有关靳桥的舞台照。 “我是校上负责摄影的,秋颂,金秋的秋,颂歌的颂。”他主动握上靳桥的手,明明是夏天,他的手却有些干燥的凉意。 “我刚刚给你拍了一组照片,你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把片子传给你。” “好,谢谢。”靳桥礼节性地笑了笑。 秋颂被这个浅笑蛊惑,思维逐渐发散到以后死了跟靳桥合葬时,他的墓志铭该写什么。 怀着春心荡漾的心情,他问:“靳桥,你讨厌我吗?” 靳桥皱眉,犹疑地摇头。 秋颂自来熟地搭上他的肩,激动道:“是吗!我也挺喜欢你的。” “你看,咱俩可以处对象吗?” 初次交锋,秋颂像个除了长得好看其余特质完全符合条件的变态。 秋颂喜欢靳桥,轰轰烈烈得全校都知道了。 靳桥不喜欢秋颂,也全校皆知。 于是偶尔在校内碰到酒肉朋友,他会被问道:“秋少,今天抱得美人归了吗?” 甚至有些人无聊打赌,靳桥会不会松口答应秋颂。 最后打赌内容升级,直接演变成如果秋颂追到人,赌他多久就会失去新鲜感。 秋颂只是笑笑,默默地将有些人拉入了黑名单——就是这些杂碎天天在外面造他的谣。 在靳桥之前,秋颂没有确切喜欢谁的经历,只是往台上看过去的那一眼,他就像是武侠小说中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主角,就认定是靳桥了。 秋颂说自己是一见钟情。 祖唤回他一句,见色起意。 可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那张脸,像他这样没耐心的人,能坚持那么久吗?不可能的。 秋颂喜欢靳桥,远没有那么浅薄。 他痴迷靳桥带给他的踏实感。 从小到大,秋颂时常有种自己就是一只风筝的错觉,大多数时间都恍恍惚惚地漂浮在空中,没有着落。靳桥不是手持风筝线的那个人,他不会操控秋颂飞行的方向。 他拥有能够把秋颂拽下来,拽到陆地上的魔力。 秋颂妥帖地藏好性格里那些灰暗、别扭的部分,在遇到靳桥后,他有了正视这些阴暗的勇气。 谁不喜欢松柏的挺直?靳桥就是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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