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睡前的胡思乱想,和不可能的反驳糅在一起。 日复一日,混着金枪鱼饭团外的咸味海苔一起咽下,全部成了余藻难以言说的心事。 有些事无法和朋友说出口,之前孟潮东就不满意贺饮和他走得太近。 贺家和孟氏旗鼓相当,孟潮东却性格偏执,还有母亲毫无底线地给他善后,余藻怕孟潮东又去伤害贺饮。 他独来独往是自我保护,也是保护他人。 余藻深深地看着孟煦洲,他不爱哭,却很容易眼眶红,一激动就这样,保持平静是他的保护色。 他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孟煦洲错愕地看着他。 这时孟煦洲放在手边的手机有新消息,好几条一起发的,他不看但震动声音很响,余藻低头说你看吧。 三个人吃饭,剩下的两个都吃饱了,余藻的一碗饭才吃掉三分之一。 严柘给孟煦洲连发好几条语音,孟煦洲以为是他投资严柘小游戏的反馈,没有听,直接转的文字。 严柘:煦洲,那天我去你公司,中午咱俩在楼下喝咖啡,你后面坐着的不是贺饮吗?我今天遇见他了。 严柘:我和他住在一个小区。 严柘:我听到他和你那位打电话,我发誓我不是偷听的,意思是,你家那位喜欢你很多年了。 严柘:本来想追上去问的,你那位的朋友和艺人不清不楚,我不好意思。 严柘:反正就这个意思!你那天搞不好听错了! 对方发的消息堪比轰炸,余藻余光瞥见都惊讶满屏幕的感叹号。 心想孟煦洲表面冷酷,朋友居然也是话痨,怎么有这么表里不一的人。 孟煦洲蹙眉看了半天,余藻以为是工作,低头继续吃饭,舅舅看见了他发的视频,回了好几个大拇指。 日常的习惯用语对这个群体来说也很陌生,从前舅舅还很积极学习,后来外送蛋糕因为态度被投诉过差评,就不怎么看手机了,专心致志在后厨。 余藻和他交流的时候,舅舅也难得回复文字。 好在现在表情包很多,长辈用得很顺手,发的居然也是鹅的表情。 又用表情包问好吃吗? 余藻:好吃。 现在的表情包实在多样,完美符合舅舅的需求,后一个问的是你喜欢哪个。 余藻:香煎莺歌鱼。 他也会加系统表情,莺歌鱼应该是黄色的,余藻打了半天,最后变成了黄心加小鱼。 他回复舅舅的消息全神贯注,知道身边的人去打了个电话也没在意。 等孟煦洲再次和严柘确认的时候,余藻已经在收拾桌面了。 墙上的挂钟指向三点,投屏的动物世界结束,变成了本地新闻,还报道了孟煦洲公司的工厂事故。 其中也有万野集团的工作人员去医院探望伤者的画面,电视里也出现了孟煦洲,嘴唇紧抿,神色凝重。 走过来的居家版孟煦洲眉头舒展,余藻看出了他有几分高兴,问:“是工作有好消息了吗?” 孟煦洲跟着余藻一起把碗筷放进洗碗机,摇头说不是。 余藻:“那你要工作吗?来得及的话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孟煦洲点头,“你和我一起午睡吧,你不是凌晨才睡吗?” 余藻惊讶地看着他,孟煦洲语气正经,“家里有监控。” 他怕余藻误会自己有什么特殊癖好,又补充一句:“是为了看小鹅和孔雀的。” 现在很多养宠物的人家里都装监控,他不惊讶这个,思考了一会,问:“是哪种睡?” 孟煦洲这才回味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愣在原地,慌张地说:“不是……不是那种。” 他的强势转瞬即逝,余藻忆起昨晚孟煦洲转身过来讨要亲吻的磨磨蹭蹭,像是别人慌张他就镇定,把三分失落演到了十三分,语气略带遗憾,“原来不是啊。” 孟煦洲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看余藻忍笑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自己也觉得好笑,站在一边问:“是的话呢?” “可以这样问吗?” 如果余藻查看过孟煦洲的搜索记录,或许能看到不少类似恋爱指南,精确到语气。 可惜恋爱不能照本宣科,失误反而别具一格。 余藻:“可以。” 孟煦洲忽然转了话题,“不喜欢孟潮东,当年为什么和他谈恋爱?” 余藻倒洗碗机粉的动作一顿,男人又换了一个问法:“和我结婚,是因为我和他下半张脸像吗?” 这和上一个问题矛盾,余藻摇头,“不是。” 这次换成孟煦洲提问了,他认真地看着余藻,“除了和舅舅保证会结婚的理由,还有别的吗?” 哪怕严柘在电话里补充他没追上贺饮询问,孟煦洲也不用再猜测了。 余藻对他是不一样的。 如果这段协议婚姻双方没有感情,那替身不替身都不是问题。 一方有感情,就会得失计较,思虑过多。 双方有,完全皆大欢喜。 严柘说我希望你们是第三种。 孟煦洲在余藻同意他的过分的协议接触时,就对余藻的毫无抵触产生了怀疑。 可余藻和孟潮东的过去太漫长,又有异母兄弟相似的下半张脸,孟煦洲的自尊心也不允许他问。 余藻还是个背重壳的蜗牛,很难撬出真心话。 但他被吻开后会允许别人抚摸他的触角,这些年,也只有孟煦洲吻过他。 余藻昨晚就想告诉孟煦洲了,可对方的表白太有冲击力,他应该和孟煦洲好好谈谈的,又没有时间。 他没有这样和人细细谈论心意的时候,孟潮东追他更像是火烧山林,粗暴地逼出里面的动物。 孟煦洲的喜欢也很直白,极尽表达,落到细节,还有孟荳作为辅助。 他和孟潮东当然不同。 余藻十六岁喜欢他,二十六岁也喜欢他。 漫长的十年,他被困在另一段不算感情的关系里逐渐枯萎,在他以为自己要彻底消散的时候,孟煦洲回来了。 他说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 这算迟来的表白吗? 余藻不知道。 他只知道这时他抬眼和孟煦洲对视,就像在弥补当年对方离去的无法诉说的遗憾,也有那年生日宴对孟煦洲厌恶眼神的委屈。 他说:“有的。” 孟煦洲小时候得到过外公送的一枚琥珀琉璃珠,据说是清代的藏品。 他当年收进盒子,没有特别喜欢。 遇见余藻后,他爱上了收藏琉璃珠,像是遮掩他难以诉说的暗恋心事。 迟来一步和被别人捷足先登。 外公说琉璃珠里有宇宙,有些人爱好收藏,是把心事藏了进去。 总有些心里话难以说出口,也没办法写在纸上。 孟煦洲给万野要砍掉的家居产业命名宙心,是他藏在家是港湾这样并不特别理念里的私心,他依然无耻地幻想和有男朋友的余藻拥有未来。 还好他还没有彻底失去,喜欢也有峰回路转。 孟煦洲已经从对视中得到了答案,却想要听余藻亲口说。 他问:“那个理由是什么?” 余藻:“喜欢孟煦洲,所以想结婚。” 他脖子上的吻痕像是野兽的盖章,一字一句说的时候红印似乎也在变化,越发衬得余藻惑人。 孟煦洲觉得自己应该早点盖上的。 孟煦洲问:“所以你和他在一起,是他逼你的?” 他知道孟潮东对余藻不好,却不知道这样的不好到底多极端。 余藻的舅妈对他也有感情,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 家长能力有限,说懦弱也好,却不能归类为彻头彻尾的自私。 她说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余藻,这孩子在他们家也是受苦的,又愤怒余藻带着小姑子赔偿金跑路的丈夫。 她不知道余藻闪婚的理由,余藻也给出了完美的搪塞。 吃顿饭旁观者清,余藻是黄琴看着长大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炙热过。 过来人看得出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舅妈希望孟煦洲是值得余藻喜欢的那个人。 余藻垂眼,睫毛微微颤抖,像是雨后的蜻蜓。 他和孟煦洲本应该是互相路过,蜻蜓跌入水中,命运也翻滚无定。 “那不算逼迫。” 余藻和贺饮说的时候故意说得轻松,他说我把孟潮东当我喜欢的人的替身。 他知道自己在清醒着沉沦,也同样懦弱。 失去翅膀的蜻蜓被湖底的鱼群同化,难以上岸。 “他滚水煮我,希望我爱上他。” 余藻笑了笑,“不可能的。” 他看着孟煦洲,像回到当年,说—— “哥哥,我只喜欢你。”
第28章 余藻高中毕业后基本独立,也干过不少工作。 能找到现在这份外贸工作也有在简历上美化自己做电话销售的经历。 都说太久没见面先忘记的面容,最后是声音。 孟煦洲和余藻从前相处不过几天,余藻的声音比面容还令他深刻,但和现在这句哥哥也不一样。 男人别过脸,下颌线绷得紧紧,“小藻,我……” 余藻:“可以。” 孟煦洲有几分错愕,“我还没说什么。” 余藻有点明白为什么孟荳说他小叔是纸老虎了。 孟煦洲私底下和冷淡毫无关系,天生硬朗的五官因为眼神显得温柔,反而给人一种大型猛兽任你左右的感觉。 余藻:“我都可以。” 他也很少说直白的话,和舅舅交流会因为打手语思考过多,简化到很多感情无法百分百表达。 再往前追溯,已经是妈妈还在的时候了。 他耳根也绯红,看孟煦洲没说别的,他还补充道:“是你的话,我都可以。” 孟煦洲垂眸,忽然觉得更热了。 本来挺大的厨房都因为余藻说的话拥挤了许多,他说:“我可能需要……” 即便他在车上补过觉,也依然属于一夜没睡,余藻哦了一声,“那你去睡吧。” 孟煦洲:“你不是说陪我吗?” 刚才还说我都可以的余藻有些犹豫,他说:“那我去洗个澡。” 孟煦洲:“午睡,不做别的。” 说得像是余藻很想干点别的,低头的青年抬眼,孟煦洲就伸手把他抱走了。 洗碗机开始工作,午后的小别墅一层安静。 孟荳给小鹅换完水,看小叔抱走结婚对象,摸了摸小鹅的鹅嘴,说:“我也这么抱你看看。” 可惜小鹅不搭理他,还扑棱了孟荳一脸,飞走了。 孔雀从孟荳面前经过,小朋友给在家人群发消息:小叔现在很幸福。 余藻进了孟煦洲的卧室才想起来他们的协议,问:“那协议呢?不是公证过吗?” 男人比余藻还先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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