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周围包裹着的青柠味让林西图的大脑不甚清醒起来,他慢慢弯下腰,紧张地闭上眼,最后在方知锐的唇上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意料之外的柔软,唇珠相抵相碰,可以肆无忌惮地汲取对方身上的气息,亲密无间。 林西图脑子有根弦蓦地绷断了,忍不住露出虎牙,在方知锐的下唇瓣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末了又觉得自己咬得太用力了,小狗似的舔了舔。 底下的人呼吸忽然粗重了一下,林西图吓得僵直在原地,等对方的吐息再次平缓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从耳根到脖子红了个彻底。 他猛地直起身,极其狼狈地逃回了房间。 直到把自己整个人裹在被子里,林西图胸腔里的心脏还在怦怦跳个不停。…………
第24章 哥,你身上好香 早上林西图顶着一头橘色鸡毛下楼吃早饭,看见方知锐已经早早地坐在餐桌前了,在喝豆浆。 阿姨做了两碗海鲜粥出来,香气扑鼻,林西图馋得慌,刚要动勺,却被一双筷子架开了。 方知锐看向他头上的杂毛,冷道:“这就是你的餐前礼仪?” 林西图和男人对上眼,对方今天换了套深灰色的西装,领带打得端端正正,衬衫扣到喉结下的最后一颗纽扣,禁欲又矜贵。 袖口下的腕表让他又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饥饿感瞬间消失了,舌头差点打结。 好在方知锐神色如常,还是一副冷冰冰的大佛样,应该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坏事。 林西图这样安慰自己,红着脸嘴硬:“我这个是美国西海岸风格,就是得乱糟糟的。” 方知锐沉默一会儿,端着咖啡杯忽然问:“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 林西图刚进口的海鲜粥差点又喷出来,他被呛得咳嗽几声,努力镇定道:“我昨天、咳,没干什么啊?什么叫我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晚上我当然在睡觉。” “你脸色很差。” “这个……我有点认床,昨天晚上没睡好。” “那张床你不是睡过很多遍了吗?”方知锐语气很淡。 林西图噎住,好一会儿才嘀咕道:“……那又不一样。” 那个时候你在身边,现在不在,怎么能一样? 一顿饭林西图偷瞟了方知锐无数次,确认对方对昨晚上的事完全不知情以后悬着的心才送下去,过一会儿又提了起来——他偷做坏事的时候一直用餐巾纸包着,应该不会留在床单上吧?别墅里新请的这个阿姨是个做事老成的,万一换被套的时候被发现了上报给方知锐怎么办? 这么想着林西图脸色又有点难看起来,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被方知锐蛊惑一下就没什么好事情。 他匆匆吃完碗里的海鲜粥,又上楼检查了一遍,确定被子上什么都没有后才下来,这时方知锐已经穿好大衣在门外等他了。 后院停了一辆黑色的迈巴赫S680,车身被保养得很好,车型线条流利漂亮,林西图看到时眼睛都看直了。 要说他和直男唯一能握手言和的两件事,一件是游戏,另一件就是爱车。虽然现实贫穷,但林西图做梦还是能梦到这种豪车的。 方知锐系好安全带,余光瞥到林西图正用一种相当恶心的表情看着自己。 “你想说什么?” 林西图真诚道:“哥,你好有钱。” “居然开迈巴赫……迈巴赫哎,我就在电视上看到过,它长得好漂亮,这个液晶表盘是不是可以支持3D裸眼系统的?椅子后面这个是干什么的?冰箱吗?前面这块显示屏是可以连蓝牙的吗?听说它的发动机是12缸的,真的假的……” 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狗尾巴又在半空中拼命晃,最后又来了毫不相关的一句:“哥,你身上好香,用的什么香水?” “……” 方知锐听烦了:“好了,闭嘴。” 他探向林西图身侧,青年立刻就老实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漂亮的杏眼里全是他一个人,有些紧张又有些欣悦地看着自己,像块半融化的巧克力,散发出甜蜜而又粘腻的味道。 方知锐故意不去看他的眼,替人系好安全带后才带着些警告瞥他一眼,低声道:“乖乖坐好。” 巧克力里冒出了个黏黏糊糊的泡。 “回学校还是回家?” 今天上午没课,林西图想起早上和星的生活老师给他发来的微信,说小河这两天情绪不太好,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于是道:“我想去和星一趟。” “去看小河?” “嗯,生活老师说小河这几天不太开心,我怕她又钻牛角尖,心里多想。” 方知锐没再说什么,踩下油门往和星学校的方向开去。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生活老师又给林西图发了条微信,说小河被带到学生处了,林西图一惊,连忙发消息询问。 【Westu:她怎么了?跟同学闹矛盾了吗?为什么要被带去学生处?】 【柳老师:昨天下午她没来上课,一个人跑了出去,把我们吓死了,还以为跑到学校外面去了,幸好人最后在后门围墙那里被保安找到了。】 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出去了?林西图有些焦急,继续问:“昨天学校里有什么活动吗?” 【柳老师:没有啊,就是聋哑学区的孩子可以放假两天回家里休息,当时后门有好多家长接孩子,学校怕路堵着,把大门开放了一段时间。那时那么多人,保安也顾不得看,幸好没有真跑出去……】 林西图也有点心有余悸,小河的社交能力为0,身上连联系工具都没有,如果真的跑出大门,除非自己有意识回来,否则真的不知道该从哪里找了。 他把这件事说给方知锐听,对方沉吟了一会儿:“我跟你一起过去,今天刚好没有行程。” 等到和星时,小河已经从学生处办公室里出来了,其他同班的孩子正在上音乐课,只有小河和柳老师待在另一间空教室里。 林西图推开门,远远看见小河趴在地上,旁边全是散落的画纸和蜡笔。 看到林西图,柳老师像看到了救星似的立马站起来,但在看到他身后的高大男人时,震惊得脸色都变了。 那个给自闭症学区捐了一大笔钱的方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您好……方先生。”柳老师打了个招呼,忍不住拿询问的眼神瞟林西图。 方知锐颔首点了点头,看着皮鞋底下那些皱巴巴的画纸,上面都是一些无意义的线条,即使画出了形状也被黑色的蜡笔粗暴地涂黑了。 “她心情不好。”方知锐说。 林西图直接忽略了柳老师眼里的疑问,开门见山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昨天从后门处被带回来后就这样了,不愿意跟别的小朋友一起上课,一进教室就尖叫,一直趴在地上画画,饭也吃得很少。学校没敢让她回宿舍,我陪她在医务室一起睡的,晚上醒了好几次,可能是做噩梦了。” 林西图蹲下来,看着小河。 小河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袖口被蹭得脏兮兮的,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蜡笔屑。 长到这个年纪,小姑娘还是一副瘦弱的样子,脸色苍白,贫瘠的表情让她整个五官显得无神起来,像一只有瑕疵的洋娃娃。 “学生处的主任凶她了吗?小河有没有哭?”林西图轻声问。 “没有。”柳老师摇摇头,“但是批评还是批评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要通报出来引以为戒,问她为什么要跑出去,她也不愿意说,主任考虑要不要把小河带去精神卫生中心再看看。” 林西图沉默了,他慢慢挪到小河身边,试探性地喊她:“小河?” 小河闷头涂自己的画,像是听不见任何人说的话。 林西图低下头仔细看,发现她画的居然是一条裙子,只不过衣袖和裙边都被涂成了黑色,凌乱的线条呈锯齿状环绕在裙子的轮廓上,远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什么。 他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回过身仰头看方知锐:“……哥哥。” 尾音里还带着毫无自知的依赖,好像看到他哥还站在那里就能让人安心。 方知锐读懂了林西图眼里的意思,淡淡道:“想做什么就做,我在这里陪着她。” 柳老师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更惊恐了。 “柳老师,昨天学校后门的监控还在吗,我想去看一下。” “在、在的。”柳老师舌头都有些打结了,她怕自己再呆下去脑子里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都会冒出来,连忙道,“安保室里就能看,我带你过去调出来。” 两人走后音乐教室里重归宁静,只有隔壁隐约传来其他孩子上课的声音。 他们跟着断断续续的钢琴声唱《蜗牛与黄鹂鸟》,唱得稀稀拉拉,有几只“黄鹂”的声音跑调,比谱子高了一个音不止,听起来怪异又好笑。 然而教室里的两个人都无动于衷,方知锐根本不想笑,小河是笑不出来,两张脸面无表情,连嘴角平直的曲线都那么相似。 小河认得不远处的男人,但对方的气场太冰冷,不招小孩子喜欢,她拿着自己的蜡笔和画纸,默默往远处趴了点。 她一动,方知锐却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讲台旁的钢琴边,轻轻打开琴盖。 手指底下裙子里的空隙已经被黑色填满了,小河盯着那些线条,胸口闷得厉害,眼泪像从眼眶倒灌进了心里,怎么也泄不出去,只能从手指里的蜡笔尖下发泄。 她又拿了一张白纸,开始重新勾勒裙子的线条。 这条裙子所有的花纹和形状都基于她的想象和昨日的回忆,在被汽车鸣笛和嬉笑声充斥的后门处,小河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孩子,穿一条红色的法兰绒布裙,正要跨上她妈妈的电瓶车。 两人脸上的笑容并不陌生,和她在心理咨询中心时看到的那对母女一模一样。 为什么这么开心? 蜡笔粗粝的线条往前延伸之时,教室里忽然响起了“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钢琴声,紧接着是一首加入了和音的《小星星》钢琴曲。 小河抬起头,看见男人坐在琴凳上,指尖在琴键上轻盈回转。 一曲结束后几乎没有停顿,方知锐继续开始弹奏下一首。 那是小河从来没听过的旋律,琴声也和平时音乐老师弹奏出来的枯燥音节完全不一样,欢快活泼,像八音盒里芭蕾舞者旋转的裙边,又像绘本里蜂蜜小熊吹出的无数镭射泡泡。 下一秒琴声的节奏忽然急促起来,急转直下,小河被攥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她慢慢走到方知锐身边,有些着迷地听方知锐手底下发出的钢琴声。 不用翻动琴谱,一曲结束后又是新的一曲,新的音律和节奏,悬日孤月,花开花落,潮汐洄游,好像都包含在这些琴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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