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傅知越起身,似是赌气,“我去找温楚淮要谅解书。” “哎哎哎?”高泽阳紧跟着站起来,也只能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叮嘱,“你态度好点儿!温楚淮这人吃软不吃硬!” 温楚淮这人吃软不吃硬好像是个公开的秘密。 体现在跟人两军对峙的阵前。 还体现在别人想要照顾他的场合。 温楚淮没想到姜修远在外面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诊室门口。 更没想到他自己是个麻药不敏感的体质。 冷汗在操作台上落了一层,负责麻醉的医生注意到温楚淮绷紧的肌肉线条,有点纳闷,“不是,你这个麻药代谢这么快吗?正常人这种时候都睡的不省人事了。” 温楚淮闭上眼睛,没说话,只是睫毛颤了颤,随着仪器在胃里蠕动,眉心不易察觉地抽搐了几下。 “不是,这不能再给麻药了,”麻醉师停了手,神情坚决地把剩下的麻药收了起来,“再打就容易影响神经了。” “那就别继续打了,”操作的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医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还不忘跟温楚淮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温医生酒量应该也挺好的吧?” 代谢快的人,酒量一般也不差。 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温楚淮平时也用过,所以也不太起作用。 好在操作的李医生动作很快,没几下就找到了病灶,两条粗壮的眉毛纠结在一起,啧啧两声,“小温啊,你这情况,在你这个年纪可不乐观。呐,你看这,溃疡,现在已经有点想要病变了。还有这里、这里、这也是……” 李医生痛心疾首,严肃到把本来坐在旁边乐呵呵等下一位的麻醉医生也招了过去,两个人一起对着医院电脑唉声叹气。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平时医院里团建你也不喝酒,怎么这胃跟个几十年的老酒鬼似的,到处都是创伤?” “我之前听精神科的王主任说你是不是还吃什么抗抑郁的药?那玩意儿吃多了胃更不好,你还动不动去给你手下的实习生出头,万一哪天要是人家跟你动手了,就你这个胃,外力稍微碰一下,你可能就得来住院了。” “开点药自己好好回去养着吧,注意饮食和休息,保持心情愉悦,胃就是个情绪器官,你越不高兴它越恶化。” 李医生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加重了语气,“别不当回事,人家好多没你严重的最后都发展成胃癌了,你……” “什么胃癌?!” 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姜修远闯进来。 “……” “……” 李医生和麻醉师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继续说下去。 温楚淮放下了捂着胃的手,从操作台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衬衫上的褶皱,“不是跟你说让你回去了吗?” “我……”姜修远语塞,“李医生,您刚才说的是温老师吗?” “我……” “不是,”温楚淮回答的比李医生还快,“刚刚我们在讨论其他人的病情,你没听完整。” “那温老师是……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都没有。”温楚淮淡漠地往外走,“别自己吓唬自己。” “……” 姜修远觉得哪里不对。 但李医生转向了电脑屏幕,按了报名器通知了下一个病人进来。 麻醉师也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小凳子上。 没人准备回答他这个问题。 姜修远抿了抿唇,只能掉头跟上了温楚淮的脚步。 “我自己能回去,”温楚淮不要他送,“你赶紧回家。” “不行,”姜修远也很坚持,“是我把老师接过来的,当然应该我把老师送回去。” “……” 温楚淮吐出一口气,想说他固执,但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这两个字就硬是没说出口。 最后还是上了姜修远的车。 温楚淮坐在副驾驶,依旧端正而笔直,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胃里针扎一样疼。 姜修远从储物盒里翻出一小包红枣,塞进温楚淮手里。 “你这是?” 温楚淮侧目,姜修远正专心致志开着车,“补血的,比糖果对胃的刺激性小。”
第17章 你威胁我? 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的。 温楚淮蹙了蹙眉,“补血和糖果……” “我说错了,”姜修远红了耳廓,瞥了一眼温楚淮的方向,似乎是在看后视镜,“补血和糖果没有关系,但我听人说,老师有点低血糖,多吃点红枣有益无害。” “……” 尽管温楚淮不愿意多想,可是在学生的车上,被不容置喙地塞了这么一包小零食,对于温楚淮来说,还是过于暧昧了。 温楚淮没拆,打开储物盒,又把那包红枣放了回去。 姜修远诧异,“怎么了?” “没有在车上吃东西的习惯。”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姜修远虎了吧唧地重新拽开盒子,趁着等红绿灯的几十秒,撕开包装袋,从里面捏起一颗扔进自己嘴里,剩下的塞给温楚淮,“好吃,我特意从西北那边买的,甜,不信你尝尝?” 他介绍完,见温楚淮还是没有吃的意思,干脆伸手又捏了一颗,送到温楚淮唇边,“真的,不甜你打我。” “……” “……” 温楚淮没张口。 两厢对视下,姜修远蓦然意识到是自己僭越了。 “滴——” 后车鸣笛,吓得姜修远一个激灵。 红枣从指尖滚落,砸在车底,骨碌碌滚得不知所踪。 温楚淮目视前方,看起来也没将姜修远方才的失态记在心上。 只是在通过红绿灯的一刹那,温楚淮开口,似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今年,二十八岁了吧。” “……啊。” “也该找个女朋友了。” “……” “有心仪的对象了吗?” 姜修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手指无意识收紧了,脸也慢慢涨红,“我……还没准备找女朋友。” “年纪合适,该谈就谈吧。” “……” 姜修远没再说话。 只是从车内后视镜瞥了几眼温楚淮的神态。 温楚淮没什么太多的表情,眉目舒展,正如一位不远不近的长辈。 只是那袋红枣终究被温楚淮落在车里,一颗也没动过。 到了温楚淮所住的小区门口,温楚淮下了车,拒绝了姜修远送他到楼下的请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刷卡,进小区,上楼梯,转弯。 一气呵成,没有往身后看过半眼。 走到楼下看见熟悉的车牌号,还是傅知越。 傅知越降下车窗,掸落指间香烟燃尽的灰烬,态度也比早上和缓了许多,“怎么才回来?” 温楚淮脚步顿了顿,没准备搭理他。 傅知越赶紧下了车,跟在温楚淮身后。 “你干什么?”温楚淮站在家门口,没开门,转过身,没什么声调地问傅知越。 “我……”傅知越语塞。 想呛温楚淮一句“你难道不知道我来干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想起温楚淮吃软不吃硬。 于是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我来看看,我记得你今天不值班的……” 他随口胡扯,毕竟温楚淮工作起来哪有个准信,有时候说好了休班,医院或者实验室一个电话就又把人叫走了。 更何况今天来接温楚淮的还是温楚淮的学生。 可就好死不死,今天温楚淮还真就是为了自己去的医院。 听傅知越这么说,温楚淮静了静,周身的戾气肉眼可见得散去大半,“有什么话进来说。” 温楚淮这种行为大概可以称得上是引狼入室。 狼崽子跟着他进了屋,看着他脱去过膝的大衣,露出衬衫和西裤包裹住的细腰长腿。 看着他扯松了领带,解开了紧紧扣住的第一颗纽扣,精致的喉结在纤长的颈部上下滚动。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扣住杯子,接水的时候,衬衫底下骨节分明,青筋蜿蜒的手腕。 看着看着,傅知越的眼神便幽暗下来。 喉间仿佛燃起了火,将那点水分熬干了,干渴难耐。 他掌过那腰,吻过那喉结,扣住过那双手腕。 他当然知道,那些清雅禁欲的包裹之下,若是被弄开了,会盛放出什么样的妖冶之花。 温楚淮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傅知越眼中的猎物。 “你来,如果是为了让我同意把沈忆秋放出来,”温楚淮自顾自走到沙发边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一手搁在膝头,“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日光从阳台的几根翠竹间隙中洒进来,将朦胧的竹影投在温楚淮肩上,像一幅淡墨的国画。 任何色彩都是亵渎。 可傅知越无数次把这幅国画撕开了揉碎了,让这幅画沾上自己的痕迹。 浓墨重彩。 傅知越拎过一把椅子,搁在温楚淮对面,“沈忆秋来找您麻烦,这事儿是他做的不对,我替他跟您道歉。” “我不接受。” “嘶——” 傅知越牙疼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想到温楚淮这么不近人情。 他傅知越恣意张扬了三十年,头一遭为了别人这么忍气吞声跟人道歉,温楚淮多少是有些不识抬举。 “你怎么……” “傅知越,你以什么立场来要我出谅解书?” “这跟你出谅解书有关系吗?” 温楚淮抬眼,“如果我说,有关系呢?” “我……” 法庭上口若悬河的傅知越,突然就卡了壳。 温楚淮这话是什么意思? 以什么立场? 重要吗? “我……”傅知越稀里糊涂地,“我是他带教律师,他是我带的第一个实习律师,你这样搞他,我很没面子。” “……” 温楚淮不说话了,只是端了杯子,一口一口抿着水。 抿得一双唇水光潋滟,在阳光下透出淡淡的粉色来。 等到傅知越以为这事儿是彻底办不成了,温楚淮才开了口。 “十万。” “什么?” “医院下一年度的顾问合同,签给你,”温楚淮抬眼,看着坐到自己对面的温楚淮,“顾问费,十万。” “……” 傅知越没想到温楚淮突然提起了这一茬。 大概这么静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傅知越扯起了一边唇角,是个略带讥讽的弧度,“十万……温医生是觉得,我傅知越已经缺案源缺到需要靠低价竞争了?” “你不缺,”温楚淮眉毛也没动一下,“看你想不想让沈忆秋出来。” “你威胁我?”
第18章 真让人恶心 “各取所需而已。” 傅知越想要把沈忆秋捞出来,而温楚淮也需要给自己的学生争取一个公正合理的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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