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年初尝禁果的青涩试探,和青年同样生涩的隐忍和包容。 “温医生?温医生?” 高泽阳的声音唤回了温楚淮的神志。 “嗯。” “哦,那什么,局里面还有事,我先走了,”高泽阳憨憨地笑笑,挠了挠后脑勺,“人我也先带走了,私闯民宅可不是个小事,您看是您让傅知越来领人,还是我通知傅知越?” “你通知吧。” “啊?”高泽阳张了张嘴,“那、那也行,那我就先走了。” “嗯。” 乌乌泱泱的人走了,偌大的房子又恢复了寂静。 温楚淮才终于得以喘息。 或许是想到了那些温软的回忆,温楚淮身上的冷意散了一些。 他弯腰拿起放在角落的一张和傅知越合影的相框,照片里的傅知越,还带着刚刚成年的稚嫩,眉眼弯弯,手里抱着温楚淮买给他的捧花,站在北城大学的校门口,身上的衬衫被勾勒出一层金光,连头发都毛茸茸的。 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大金毛。 温楚淮冷笑了一下,走到垃圾桶旁,即将把相框扔进去的一瞬间又停了手。 最终随手放在了客厅的博古架上。 无论如何,八年前的事情,终究是他对不起傅知越。 傅知越若要因此报复他,无可厚非。 半夜,高泽阳给他回了个消息。 【温医生,我们已经给沈忆秋做好笔录了,傅知越的意思,是沈忆秋毕竟是个律师,这么关着影响他的前途,让您给出个谅解书。】 温楚淮看见了,没回就当没看见。 他预约了第二天院里的胃镜。 上次落荒而逃,手下的几个实习生不知道从哪听说了,软磨硬泡着要温楚淮再去一回。 温楚淮本来没当回事,结果几个人合起伙来,威胁温楚淮要是不去,这个年他们都不回家过了,到时候搬个小凳子排排坐温楚淮家门口,还要温楚淮喂饭。 温楚淮一想自己门口蹲一排研究生,小狗崽一样张嘴要饭的情景就头疼,决定这检查早做了早了事。 正好明天他休息。 温楚淮想到傅知越会来找他,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第15章 有完没完 第二天清晨,温楚淮刚迈出公寓的大门,熟悉的迈巴赫逼停在他面前。 傅知越长腿迈下车,反手甩上了车门。 看得出应该是为了沈忆秋的事一夜没合眼,现下眼底都缠上了红血丝。 傅知越两步上前,拽住了温楚淮的手腕,“跟我去警察局。” “你……放手!” 温楚淮和傅知越终究还是有体力上的差距,被傅知越这样拽着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温楚淮你有完没完?!”傅知越一把将他甩在车门上,眼里冒火,“他不过就是来问问你医院法律顾问究竟是谁,你犯得着这么恶毒,直接把他送进警察局?!” 傅知越如今对他的评价一日不如一日。 没心没肺。 唯利是图。 虚伪。 到如今的恶毒。 甚至不等他一句解释。 温楚淮闭了闭眼睛,冷肃的面容依旧不近人情。 傅知越不容他解释,温楚淮也就不解释。 “宪法第三十九条规定,公民的住宅不受侵犯。他未经我允许,闯入我家,”温楚淮直视着傅知越,“违法行为,我报警让人把他带走,有任何问题吗?” “你明知道他是律师,你这样是在断人前途!” “律师,就更不能知法犯法。”温楚淮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你……” 傅知越脸色铁青。 他单知道温楚淮天生聪颖,过目不忘,不然也不能在三十岁就读到了博士后,不能三十三岁就成了博士生导师。 可他没想到对法律,温楚淮也这么信手拈来。 “傅知越,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但我也告诉你,想让我给他出具谅解书,”温楚淮顿了顿,“想都不要想。” “……” 傅知越盯着温楚淮,眼神有一瞬间的阴鸷。 半晌,傅知越问:“温医生,我记得,您一向是不爱与人为难的,怎么今日非要和忆秋过不去?” 你看,傅知越是不喜欢听人解释的,可是事关沈忆秋,他又好像能听进去了。 可温楚淮说不出口。 让他说什么? 说沈忆秋巴巴地上门,把他当成了假想敌,含酸拈醋地朝他宣示了对他傅知越的所有权? 只是想想,温楚淮都觉得可笑的很。 温楚淮不语,旁边却蓦然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温老师。” 温楚淮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甩开了傅知越的手,望向来人,“姜……姜修远?” 姜修远是温楚淮的第一个学生,说是开山大弟子也不为过。 “嗯。”姜修远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温楚淮和傅知越之间的异常,只笑着对温楚淮道,“大家怕您今天又临阵脱逃,所以让我来接您。” 温楚淮:“……” 姜修远好像才注意到傅知越,“这位是……” “我……” “不太熟。”温楚淮打断了傅知越的自我介绍。 傅知越就笑了,转身靠在黑色的迈巴赫上,一手插兜,吊儿郎当,“不太熟……温医生这是又有新人了,急着要跟我这个前男友避嫌?” “前男友”三个字一出来,温楚淮和姜修远同时变了脸色。 “温老师……” “没事,玩笑话,”温楚淮没什么表情,只想快点离开,“我们走。” 温楚淮淡淡的,轻轻拍了拍姜修远的肩,率先走在前面。 姜修远会意,跟在温楚淮身后,隔开了傅知越瞪着温楚淮的视线。 上了姜修远的车,温楚淮坐在副驾驶,依旧是挺拔笔直的。 仿佛刚才不过是一场不存在的幻境。 姜修远打着了火,侧目看了温楚淮一眼,“温老师,座椅的调节按钮在右侧,您不用坐这么直,休息一会,待会做胃镜有的难受。” “嗯,”温楚淮应了,却没动,“没关系,这样就好。” 他没有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 然后听到耳边一声轻笑,还没反应过来,姜修远探过身,一手撑在副驾驶的椅背上,一手越过温楚淮,按下了副驾驶右侧的按钮。 替温楚淮放倒了一点座椅靠背,也几乎把温楚淮整个人圈在怀里。 温楚淮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你……” “这样就好了。”姜修远坐回自己的驾驶座,规规矩矩地给自己也系好了安全带,规规矩矩地将两只手都放在方向盘上,规规矩矩地挨个看过后视镜,准备起步。 仿佛刚才的暧昧只是温楚淮的幻觉。 温楚淮松了一口气,只当是自己想多了,望向窗外飞快后退的绿化带。 面前突然递过来一个保温杯。 “小米粥。”姜修远看着路口的红灯,没看温楚淮。 温楚淮拧眉,“做胃镜之前不能吃东西,这些基础的知识还需要重复……” “没让您现在吃,”姜修远偏头,眨了眨眼睛,“您做完了胃镜,麻醉过去以后吃。” “……姜修远……” “是那几个小孩,生怕你忙起来又忘了吃饭。”红灯转绿,姜修远缓缓起步,跟温楚淮解释,“估计几个人现在已经在人家科室门口排着队了,要是看到您空着手去,估计心里该埋怨我了。” 温楚淮的师门,堪称是最和谐最互帮互助的师门,姜修远一直替温楚淮管着这几个年轻的小孩,颇有点长兄如父的意思。 只是温楚淮不习惯被人这么照顾。 好在真到了医院,也并没有出现姜修远描述的那样,一群小孩子跑过来关心他的情形。 温楚淮独立惯了,那样的情况反而让他棘手。 “你今天也辛苦了,”温楚淮在诊室门口,拍了拍姜修远的臂膀,“好不容易休个假,赶快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在外面等您,这个检查要全麻,您出来得有人照顾。” “不用,我的情况我自己清楚。” 温楚淮还是执意赶他走。 温楚淮见过全麻的人意识回笼的过程,不能说千奇百怪,但也是无奇不有。 温楚淮的性子够爹。 他宁可自己一个人熬过去,也绝不能容忍在自己的学生面前失了体面。 姜修远拗不过他,只能答应:“好,那我先回去,老师您自己注意,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温楚淮嗯了一声。 等姜修远走远了,他才关上诊室的门,躺在操作台上。
第16章 胃镜 “不是,我说句实话,咱也是不知道你是经历了什么重大挫折,审美下降到这种地步了。”高泽阳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抬头望着黑着脸来领人的傅知越,转着手里的签字笔,“放着温医生那样凤毛麟角的不好好对人家,非要这么个……只会咋咋呼呼人身攻击的……” 高泽阳想说“垃圾”,碍于自己身上这身制服,到底没说出口。 傅知越捕捉到了关键词,“人身攻击?” “昂,”高泽阳嗤笑,“我们赶到的时候,正听见你这个小律师,一口一个老男人地骂人家,骂的可欢了,我还以为这丫活不到三十三呢,激动成这样……” “……” 这样,倒是能解释温楚淮为什么会这么坚决地不出谅解书了。 傅知越闭上眼,捏了捏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泽阳坐不住了,离开椅背,手肘撑在黑色的办公桌上,“不是,傅知越,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你上大学的时候那么喜欢温楚淮,现在说不爱就不爱了?那你当年那些傻逼事算什么?” “我……”傅知越回答不上来,他慢慢睁开了眼,“我妈的命横在我跟温楚淮中间,你告诉我我怎么爱?” “……” “他当年作出那样的事,没有导师还敢收他做学生。是我妈收下他,让他能顺利进入课题组。可他是怎么做的?!” 傅知越的声声诘问,高泽阳也回答不上来。 同宿舍的人都知道,傅知越的母亲,本来是一位优秀的大学老师。 傅知越从小家境殷实,直到傅知越母亲去世的那一年,家道中落,原本翘着尾巴的傅少爷也得夹着尾巴做人。 好在他身边还有温楚淮。 可这一切的起因,也就坏在有温楚淮。 世间因因果果,似乎都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 高泽阳放弃了这个话题,敲着手上的签字笔,“那这事儿现在怎么办?没有当事人的谅解书,人我肯定是不能放。你这小情人儿就得留案底,私闯民宅,可不是件小事儿,换国外当场给你击毙了也没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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