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 傅知越不顾高泽阳的低声制止,将高泽阳拽到自己身后,直面温楚淮,还是那副浪荡模样,“现在我就在温教授面前,怎么样?温教授要怎么我,来给你这位‘爱、徒’报仇?” “爱徒”两个字,傅知越咬的很重,恨不得直接将温楚淮连同着这两个字一并咬碎了吞进去,省得日日惹得自己这么心烦。 温楚淮没说话,锋利的目光剜过傅知越那张写满了玩世不恭的脸。 然后越过了傅知越,拉起吧台上醉倒的姜修远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就准备走。 仿佛傅知越不过是个没什么意义的透明人。 “温楚淮!” 傅知越拦在温楚淮身前,温楚淮往左,他就往左,温楚淮往右,他也往右。 直到温楚淮抬起头,刀锋一样的视线射向傅知越,“让开。” 傅知越轻轻一笑,“温医生,来到这个酒吧,您总共就跟我说了这两个词,让开、无法无天。我就纳闷儿了,您冤枉了我,难道就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温医生那些仁义礼智信,都是用来约束别人的?” “……” 温楚淮抿了抿唇,睫毛颤了颤,躲开了傅知越的视线。 傅知越还是笑,“还是说……” “在温医生心里,我本来就是这么……顽劣不堪、十恶不赦……” 傅知越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尽管还是笑着的,可谁都能看出那里面已经没了多少笑意。 “傅知越……”高泽阳见势不好,从后面拽住傅知越的胳膊,压低声音,“你少说两句……” 傅知越根本没回头看,直接把温楚淮肩上的姜修远扯下来,往旁边一扔。 听见高泽阳惊呼一声,骂了一句傅知越神经病,赶紧去接姜修远去了。 傅知越死盯着温楚淮。 他进一步,温楚淮就退一步。 打扫完了战场的警察和医护人员都忙着收拾自己的工具,无人在意这个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而温楚淮这种情况恨不能直接藏起来,更不可能让自己的那些同事看到自己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几岁的男生逼到这种境地,所以傅知越有恃无恐。 “怎么不说话了,温医生,温教授,”傅知越舔了舔唇角,一步一步把温楚淮逼至死角,“你不是最喜欢教训我的吗?不是刚才还说我无法无天的吗?怎么现在一个字都不说了?” “说啊,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能让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就直接判了我死刑?” 那语气堪称诱哄。 可温楚淮知道傅知越绝没有他表现的心情这么好。 然而这件事情,到底是他做错了,误会了傅知越,也让傅知越白白挨了他一巴掌—— 温楚淮说:“这次是我冲动了。” 傅知越顿了顿,刚想笑,又听温楚淮加了一句,“但你把姜修远灌醉,我也一样会这么打你。” “……” 傅知越嘴角的笑容凝固了,眼神也凉凉的,“好,不愧是温医生。” 良久,傅知越垂首一笑,随手从旁边的酒架上拎出一瓶威士忌来,当着温楚淮的面打开,抄过一只高脚杯,“咕嘟咕嘟”把酒倒进杯子里。 满满一杯,举到温楚淮面前。 “这样吧,温医生不善言辞,我也不为难您,非要您跟我道歉了。”傅知越握起温楚淮的手腕,拉着温楚淮接过了那杯酒,“您把这杯酒喝了,刚才您对我的误会,就一笔勾销,您觉得怎么样?” 透明的酒液在杯口晃晃荡荡,稍不注意就会洒出来。 傅知越吮着不小心落在自己虎口的威士忌,笑盈盈地望着温楚淮。 温楚淮的性子,喝或不喝,都不会玩故意洒出来的那一套。 傅知越挡在温楚淮身前,阻挡住温楚淮能看向姜修远的全部视线。 他回眸瞄了一眼被高泽阳扶到一边的姜修远,再回过头看温楚淮,勾起唇角,“温医生,要想带你这个学生走,不过我这一关可不行。”
第29章 赔个不是 温楚淮扫了一眼手里的高脚杯,望向好整以暇的傅知越,“你灌了他多少酒?” “谁?”傅知越顿了下,又懒洋洋的,“你说姜修远啊?我也忘记了……大约……这么三瓶是有的。” 他掂着手里的酒瓶,五指张开,解开纽扣的袖口隐隐露出因为用力而筋骨凸起的手腕。 迎着温楚淮的目光,傅知越故意把那瓶威士忌的容量转出来。 整整七百毫升。 三瓶。 温楚淮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森寒。 他把高脚杯放在吧台上,拨开傅知越就想走—— 他不知道姜修远的酒量怎么样,但这么多高浓度的酒精灌下去,大概率也是要洗胃的。 傅知越伸手就拦住了他。 “让开。” “……温医生,”傅知越笑了笑,蓦地将那瓶刚开封的威士忌坐在桌上,“咚”的一声,“我刚才的话您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懂?” “……” “您想走可以,但我也不能这么白白被您冤枉一回,您知道我们学法律的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是非曲直。”傅知越说,“要么,您喝完这杯酒,跟我赔个不是。要么,您继续跟我这耗下去,反正我也耗得起。” 他极有耐心地又端起那杯威士忌,送到温楚淮手里,“只要温医生能放心得下自己的爱、徒。” 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闻见扑面而来的酒精的气息。 温楚淮只是看着,胃里就忍不住开始抽搐。 傅知越老神哉哉的,像捉到了耗子准备戏弄的猫。 他太了解温楚淮了,以温楚淮的性格,用这种事情跟温楚淮做交易,温楚淮理都不会理。 惹急了,至多温楚淮出个声,高泽阳他们就能过来结束这边的闹剧。 到时候高泽阳在姜修远面前一叭叭,姜修远若是有点眼力见,就应该知道知难而退的道理。 他傅知越的人,就算是他不要了,也容不下别人染指。 傅知越甚至准备好了,在温楚淮拒绝他的下一秒,就横挑鼻子竖挑眼地讥讽温楚淮一句,“还以为温医生对手下人有多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他非要温楚淮认清楚,骨子里,他温楚淮就是跟他傅知越一样冷血薄情的人,日后别总是高坐莲台。 可话都到嘴边了,马上就要吐出来了,温楚淮当着他的面,将整整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甚至连余光都不曾给傅知越一眼。 高脚杯砸碎在傅知越脚下,温楚淮的嗓音有些哑,“让开。” “……” 温楚淮拨开傅知越就走。 脊背依旧是笔直的,山岳一样撑起了软绵绵没有意识的姜修远,步履不停地往酒吧门外走。 高泽阳跟在两人后面,看看角落的傅知越,跺了跺脚,赶紧跟上温楚淮,“哎,哎,温医生,我叫车送你们回去……” 被丢在原地的傅知越,像一只被遗弃了的犬。 高泽阳一直跟到了酒吧外面的马路边上,抬头对上温楚淮的目光,原本散漫的态度就收敛起来,忍不住站直,差点喊一句报告。 “温医生……今天傅知越他……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平时他也不这样的。可能和姜医生……两个人投缘?” 高泽阳说着说着,自己也不太自信了。 毕竟刚刚的傅知越可不像是投缘地喝法。 但温楚淮似乎并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辛苦你了,早点回去吧。” “我没事,我今天不当值。”高泽阳笑笑,傻乎乎的,犹豫了一会,指了指温楚淮肩上的姜修远,“要不温医生,你留下和傅知越把话说清楚,我送姜医生回家?” “没什么好说的。” 温楚淮后脊未弯一寸,没人能看出他此刻胃里如利刃翻绞,胸口的滞闷如暴风雨来临前积压的黑云,就连骨头缝里都透出隐隐的酸痛来。 这副身子终于还是到了临界点。 “你回警局吧,”温楚淮说,“就算不当值,你在现场,也是个有力的证人。” “嘿,要不怎么说温医生厉害,连我们法学上的流程也知道得这么清楚……” 温楚淮没应声,空着的那只手伸直了,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名字。 把醉醺醺的姜修远放在后排里面的座位,温楚淮也进了出租车,车外的高泽阳欲言又止,温楚淮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冷汗浸透了衬衫,寒风从每一丝纤维穿透进骨髓,颊侧起了不正常的热,连带着头脑也不甚清晰,蒙了一层雾一般。 把姜修远送到值班医生手上,值班医生看温楚淮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温楚淮简单交代了一下情况,让医生给姜修远洗个胃,自己就准备离开。 “温医生,要不让谁送送你?” “不用。” 温楚淮还是淡淡的,脱去白大褂,笔挺的风衣衣摆随着步伐摆动。 谁也看不出他已经撑不住了。 只是打车回家,出租车到了楼下,司机招呼了一句,“大哥,您到地方了。” 温楚淮头抵在车窗玻璃上,没出声。 司机提高了音量,“大哥,到了。” 温楚淮这才勉强从疼痛中分辨出这句话的意思。 他扫码付钱,下了车站在路边,目送着出租车走远,才终于撑着楼下的花坛,撑着墙,一步一步挪进了电梯,挪回了家。 这样的温楚淮,是没有余力注意周围环境的,所以他当然也没有看见,在他上了楼之后,一个人从花坛栽种的松树后走出来,望着温楚淮家里那扇窗户亮起的朦胧灯光,眼神复杂。 温楚淮关上门,在这个确定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里,终于虚软下来。 他蜷缩在沙发里,一天没进食又被酒精刺激的胃其实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是生生地绞着疼,小刀子钻肉一样照着一个地方猛凿。胃酸反上来,灼烧着胃壁,嘴巴里也都是酸苦味。 可在傅知越面前,温楚淮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他始终是个掌控者的角色,哪怕因为体力上的悬殊被傅知越压在身下,也绝不可能真就把自己摆在弱势的位置上。
第30章 偷溜进屋 温楚淮房子里的灯亮了一夜。 与此同时,和温楚淮隔空相对的另一栋楼的一个房子里的灯,也彻夜未眠。 那房子是傅知越和温楚淮分手以后买的,几百万买这么个不新不旧的房子。 这个房子,能眺望到温楚淮那个房子里的动静。 傅知越就买了,连傅知越自己都不知道当时脑子抽了什么风。 就像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大平层舒舒服服地躺着,要来这里继续喝酒—— 他根本没灌姜修远那么多酒,三瓶威士忌大多是傅知越自己喝的,傅知越也没想到姜修远酒量这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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