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火简直快烧到嗓子眼,他气得想一脚给姜山踹成残废,能不能省点心?能不能老实点? 虽然还没确认,但他心里头猜了个七七八八,在看到江助理发来的新闻时,他看着媒体报道,说陈仲富死于一场意外车祸,但看完监控视频,他就觉得这场车祸来得十分诡异,这辆货车,分明是跟着陈仲富的车一块儿走的。 如果排除意外,按他杀来处理的话,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姜山在他要走之前,说了一番话: “哥,你觉得一个恶人,会不会有报应?” 何野瞥他一眼,漫不经心道:“自然,因果报应,世间轮回,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此生造孽者,必将转世成畜生,任人宰割。” “说得好,可要是这些恶人迟迟没等到应该有的现世报呢?” 何野怔了怔,整理了下思绪,定定地看着他:“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我相信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话是对应了陈仲富,还是对应了姜山?还是一石二鸟,二者兼顾? 真的是意外吗?这场车祸,十有八九是人为,而且这个凶手,大概率就是他自个儿枕边人,也许现在就在香港地界上晃着呢。姜山!姜山! 这种杀人的事你也敢干!不怕遭报应吗? 汽车在公路上疾驰,要不是红绿灯阻拦,他甚至想飚到180码。 等开到姜山家的别墅,他砰地甩上车门,还未进门,就急切地叫着:“姜山!你在不在里头?” 管家走出来,一副一无所知的表情,站在门口远远地眺望他:“二少爷昨晚上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何先生要进来吗?” 何野心中猜测被印证了一半,于是没有为难他,怎么来的怎么走,甩开车门就扬长而去。 汽车再次疾驰在路上,他的脸色阴沉,整个人惨白惨白的,嘴唇上一点血色不见。 现在离去深圳的航班还有三个小时,他还来得及赶上,到了香港,他必要狠狠扇姜山几个巴掌,让他跪在佛祖面前忏悔赎罪。 臭小子打黑拳也就算了,毕竟是为了生计,但去杀人,简直是疯子! 他顾不上危险,一边开车,一边手指往手机上扫,在匆忙输下自己的信息,就要付款时,一个突兀的电话跳了出来。盛逾海? 自从上次陈仲富的事儿出来,他自觉愧疚不安,何野每每约他,他都找借口推辞了,就在昨天,他直接上了飞机,去北京照顾他父亲的生意,顺便探望下宋英粲。 这个时候怎么会打电话来?何野皱了皱眉,很快接通,盛逾海的声音在狭小的汽车空间内回荡,急促又慌张: “何野,你母亲突然心脏病复发了!” 这短短的十三个字,犹如一盆冷水浇在他头顶,他一下子握不住手机,砰的一声砸在挂挡边上。 “喂?何野?何野?你怎么了?”盛逾海在那头拼命叫他,但何野整个人都僵硬了,甚至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他眼神恍惚,浑然不觉自己还在开车,脚踩在油门上,汽车还在咆哮着加速,等他反应过来时,差点就要擦上边上一辆福特车。 好险!何野急忙扭正方向盘,一边注意着前方道路,一边伸长手臂侧过身子捡起手机,贴在耳边:“我马上过来,你等着。” 他看着上面飞往深圳的航空信息,立即退了出去,将目的地切到北京。 另一边,正等在码头百无聊赖的姜山,目光眺望着面前的河道,他等的着急,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月亮和星星都在天上发亮光,都没有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着一艘接着一艘的渡轮停靠在港口,望着上来下去的人们,终于忍不住了,拿出手机,再次检查了下是不是漏了何野的电话。 只有中午打过来的,那会儿他还在指挥人从陈仲富的宅子里找东西,没接上,他也没敢再拨回去,这种事,只有面对面才能说清楚。 可没想到,何野就这么销声匿迹了,一点没担心他这边。 姜山知道他必定猜到了陈仲富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伪造成意外的他杀案,估计也很快能顺藤摸瓜猜到是他做的,但是陈仲富死的不冤,他走私贩/毒,他强/奸未成年致死,他贿赂高官,还有很多很多,这桩桩件件加在一块,够他下几回地狱了。 可就是这样的恶人,居然活到了六十七岁,身体健康,孙儿辈均是才貌双全,什么报应也没有,反倒是被他害死的那些人,冤魂还在人间徘徊。 姜山怎么想都觉得自己是对的,所以他很自信,但细看还是掺杂着几分胆怯,何野站在他面前,他觉得自己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也能卡壳。 他骗过那么多人,谎言甚至能信手拈来,他想做的事,只要他不想被别人知道,那么别人就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是在何野面前,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做坏事都跟实名制一样。 而且面对着何野苛责探究的目光,他说出的谎言也顿时变得十分脆弱,一下就能看穿。 姜山叹了口气,他以为何野会马不停蹄地赶来找他,到深圳机场,他以为何野会坐渡轮来到香港的港口,所以他就这么等着了,等在这个口子,等着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的目光都投在他身上。 “你等错了,他不会来的。”一个高昂嚣张的声音在他右后方响起,说出的话与他内心的轨迹重叠。 姜山回首一瞥,没理他。 “我说姜山,何必呢,我让你做热脸贴屁股的事儿你从来不做,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沈培风大咧咧地站到姜山身边,背着身靠在栏杆上,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跟个长歪的树一样,站没站相,侧过头看着他。 姜山点燃一根烟:“你怎么在这?现在不是应该去给陈仲富收尸吗?” 沈培风凑得更近了些,暧昧地拍拍姜山的屁股:“死了一个陈仲富而已,你喜欢,我手上的人随你杀,嗯?把他们的头割下来给你当球踢?” “我不会回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姜山一语道破,事实上,他和沈培风之间,确实没有过虚与委蛇的时候,因为不需要,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沈培风哈哈大笑:“我以为你是跟我闹脾气呢,还把你香港的宅子好好修了修,怎么了?不就是谈个恋爱么,我又没拦着你。” “这不一样,他是我......” “是是是,他是你初恋,你的白月光,白月光回来了你要给他洗手做羹汤,姜山,你傻逼吧!”沈培风终于换下去刚才那张好脸,顿时面露凶相,犹如一把匕首从袖中掏出,寒光乍现。 姜山几乎是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反摁在栏杆上,他身量颀长,上半身挂在栏杆外摇摇欲坠,而下面,就是港口用来放置货物的水泥地,几十米的高度,摔下去必死无疑。 “你这是对你的前主子动手?”沈培风一点没害怕,还十分兴奋地盯着他。 姜山叼着烟,用后槽牙生生磨出来几个字:“别多管闲事。” 他把沈培风拽回来,又趴在栏杆上,恼怒又烦躁地抽着烟,目光盯着下一辆要到港的渡轮。 沈培风阴阳怪气地笑了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出去,从姜山抿起的口中夺过那根吸了一半的烟,转了个圈,放进自己口中吸了一口,优雅地吐出一口烟圈,打到姜山那张如稀世珍宝一样的侧脸上,最后消散在朦胧月色中。 姜山一眼都没分给他,同样阴阳怪气道:“沈二少爷都没烟火钱了,手底下那群人上供不及时啊,该杀。” “我只要你。”沈培风忽然吐出这么一句不清不楚的话来,乍一听,还以为是哪对情侣在互诉衷肠,表白心意呢。 姜山无动于衷地盯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道:“说好了,只要我去打那场拳赛,我就退出全胜会。” “我也说了,是要你赢。”沈培风敛了笑容,一头乌黑的长发散在栏杆外,任由带着水汽的风吹着,他拉高领子,眼珠溜到边侧,声音悠远:“你明明可以赢的,不是吗?” “你可以赢,然后光明正大地退出,我不会有任何异议,更不会来你这贴冷脸,但你故意输,宁可冒着无法退会的风险,你是想让那个大叔可怜你,心疼你吗?”沈培风年纪比姜山还小,但像狐狸一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精明的眼神在姜山身上打量着。 姜山冷笑一声,语气极重地反驳他:“我不需要他心疼我。” “姜山,你变了,你以前不会和我说谎。”沈培风举起那根被姜山抽了一半的烟,重新塞进口中。 姜山反观他一眼,贴近他的耳朵,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也变了,你甚至不惜屈尊去找他,还用这样拙劣的方式,真就这么着急啊。” 沈培风目光像水一样在周围流动,就挑在无人的时间,他抓住时机,也抓住了姜山的腰,一口咬上了姜山的耳朵,他嘴角的唇环也随着晃了晃,跟妓女勾在脚尖的花边内/裤似的。 耳垂顿时被他那口尖牙咬得鲜血淋漓,姜山也不恼,这家伙生起气来就是这样,咬人打人摔东西,若非是在人流量巨大的港口,他必是要拆掉什么东西才肯满意的。 “姜山,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沈培风从容一笑,掸了掸烟灰,“如果这次你回去,分手了,就回到我身边吧,香港这块区域,随你走。” 这可真是份大礼,要是换了旁人,一段感情和未来的香港区全胜会主干分支的少主,根本不用去衡量,闭着眼都能知道怎么选。 可偏偏这个人是姜山。 【作者有话说】 沈培风出场啦! ◇ 第61章 暴风雨之前 姜山几乎是冲下阶梯,急急忙忙往渡轮上跑的。 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刚才还一直不敢回拨,现在就跟催债一样着急忙慌地打过去。 何野的手机,也跟他心底预料的一样,关机了。 姜山口齿不清地在风中骂了一句,扭头回望栏杆上站着的男人。 沈培风正在保镖的帮助下,穿上一件纯黑的立领外套,还是按原来的习惯,头上戴一顶黑色帽子,只露出锋利的一鼻一嘴,还有那刀削般的下颚线,像个黑夜中才能行动的吸血鬼,优雅,也裹挟着杀机。 沈培风一直在看着他,见他看过来,微微一抬手,算是饯别,也是等待下次见的信号。 一直看着姜山越来越小,最后像粒芝麻一样消失在拥挤的人群中,他才收回目光,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风说的: “姜山,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跑不掉的。”——凌晨四点,北京。 何野一坐就坐到天明,他亲眼看着高挂在天空的太阳缓缓坠落下去,最后陷入一片漫长的黑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等下去的,完全控制不住地发抖,连手机什么时候掉在地上摔碎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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