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有错,也当然要承担代价,只是这件事你也牵扯其中,我不希望他伤害到你。”姜山握住他的手,“他报复了赵律,接下来很有可能报复你。” 何野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毫不畏惧地说道:“他可以来试试。” 马上就要登机,何野最后看一眼手机,没有任何电话短信,于是关了机。 他想起姜山刚才的话,于是说:“人到了绝境,如果只想着死,那太简单了,你得活,哪怕是靠着恨意活着,只要不去伤害别人。” 姜山怔了怔,恍然觉得自己记忆中那个温和从容的何野不见了,或者说,是生出了以前从没有的武断和坚定,这样的何野,或许更有血肉。——飞机落地,已然是第二天中午。何野刚把手机开机,和那个实习生联系上后,一个人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人民医院。 实习生还在读大三,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毛小子,个子很高,大冬天还穿着一身背心。 那小子一见何野冲他走来,很快站起身:“您是何总?老师就在里头。” 何野瞥他一眼,进入病房里,见赵律师才被推出手术室,整个头都被缠上绷带,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于是他和实习生交涉了下,一旦赵律师清醒,即刻给他打电话。 从医院电梯下去的时候,他看着被几个医生护士推着走的病人,正好也是头部受损伤,满头满脸都是血,他吓得心惊肉跳,更加坚定地要把全羽飞绳之以法。 几天后,警察那边只是简单地录了口供,全羽飞虽然伤人,但并没有造成被害人死亡或残疾,何况他前妻已经全额支付了赵律师的医疗费用,按警方的意思,是想小事化了。 赵律师已醒,见到何野第一句话就是:“别放过他。” “一定。”何野坐在他床前,敲定好继续打官司的律师。
第0034章 回家 杭州这几天雾霾沉沉,乍一眼看过去,能见度不足五十米,好在周六这天,天气预报说会是一个大好晴天。 他跟金城医院约了一个周六的下午,他想,如果他母亲状态好的话,他就准备春节来医院过。 他打开手机,找到姜山的聊天框,姜山中午出去了。 何野:我想这周六去金城,你去吗? 姜山很快回过来:那我得想想给丈母娘拎点什么东西去。 何野一怔,又羞又尴尬地趴下身,匆匆打了几个字:无聊。 姜山:我老时间过来,接你回家。 从赵律师出事那天起,姜山就以“全羽飞可能报复他”的理由,上班必定会提前等在小区门口,下班也会准时接他走。 虽然有时间和这家伙独处,关系近了不少,但是这么一来,他的好多行程相当于夭折,因为只要他傍晚有聚会,姜山一定会老老实实等在餐馆或者KTV外,然后送他回家,赶也赶不走。 连傅春意都打趣他:“你这情人看得紧,我都不敢约你出来了。” 何野只好灰溜溜地坐上车:“下次不要再来。” “你在说什么,万一晚上有人冒出来打你两拳可怎么办。”姜山无辜地眨眨眼,贴心地为他系上安全带。 何野反笑道:“谁会冒出来打我两拳?” 两人互相嘲笑起来,姜山笑着笑着,缓缓冷下来,在红绿灯口认真地对他说:“等全羽飞的事情过去吧,我担心你。” 何野侧过头去,正巧与姜山深邃深情的目光对上,他心里狠狠一抖,忙不迭地转回脑袋。 他的那颗心,从很小的时候就封闭起来,他自以为刀枪不入,无人能撬动心门,当然事实如此,他从不曾为谁心动过,姜山是一个。 不过姜山也是第一个厚颜无耻地追他的人,从前追过他的人,他自己是清楚的,根本没有对他有过真心,不是图钱就是图名利,图那个的也有。 他总是害怕,害怕自己捧着一颗真心出去,回来时千疮百孔,母亲遭过的罪他最清楚不过,他开始权衡利弊,舍弃掉感情,只拿理智来对待一切。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竟在这样一个年纪,遇上了这样一个堪称对他死心塌地的男人,何野总是感到矛盾、担心、害怕。 “怎么了?”姜山见他脸上一会儿害羞一会儿冷漠的,于是空出一只手,牵住他的手。 何野记得自己那天没有放开,握着他的手一直回到家里。 想着想着,思绪回到现在,何野把文件放到手边,由江助理收走整理完后,江助理道:“何总,我看到姜山在楼下。” “知道了,你也差不多收拾下吧。” 一月的寒风冻人,何野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下去的时候,姜山正倚在车门上,穿着长款羽绒服,略长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一个浅色的耳钉,他一双大长腿斜着交叠,眼睛一直盯着公司大门。 何野出来时,姜山明显眼睛亮了亮,身子直了起来,兴冲冲地走上台阶迎他:“今天有没有约?” “没,没人敢约我。”何野睨他一眼,见他鼻子冻得通红,有点心疼,“你怎么不上楼,在外面等,不冷吗?” “暖着车呢。”姜山搂他肩膀,何野迅速躲开,快速道:“这么多人。” 姜山一愣,脸上闪过几分落寞,讪讪地缩回手:“我买了排骨,你炖还是我炖?” 这是想去他家里。何野一眼看穿姜山的诡计,但他今天心情不佳,不想和人太亲近,轻飘飘地说道:“我今天不想吃排骨。” “没事儿,明天我给你炖吧。”姜山被拒绝也不尴尬,依旧乐乐呵呵地把他送到家里,然后驱车离去。 今天,是何野母亲和他父亲离婚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很多年,但当时的惨状,他记忆犹新。 他爸爱面子,狂躁,被当着两个保姆的面揭穿养了好几个小奶时,在家中大砸家具,推倒好几个沉重的柜子,昔日一副幽默风趣的样子骤然消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面目狰狞,眼球布满血丝,指着他妈,恶毒地咒骂她。 家里几个保姆吓得躲在阳台上,她妈当时也不知怎么了,一向温柔贤惠的她,忽然也挣红了脸,疯狂地辱骂何大军。 何野当中劝架,也被何大军指着鼻子骂道:“都是你妈教的!你们俩都是一个货色!” 这句话他记了很多很多年,这话不仅仅是他们吵着去民政局离婚那天说过,平常何大军也会用这句话羞辱他妈,更是羞辱他。 但是他爸不常在家,不是外面“出差”,就是哪里喝酒打牌,所以也只能何野的妈来教,何野有一次反问他:“爸,你一个月回来几天,有本事你来教啊。” “装吧你,老子花钱供你上学,你还敢帮着你妈来对付我?”何大军点着他脑门,点一次,点一次,再点一次。 他彻底对何大军失望的时候,不是大吵特吵那天,而是,他父亲挪用基金会公款的时候,当时因为赌博,输了很多很多钱,何大军没脸跟宋英粲要钱,想着先用基金会的钱,赢了再还上。 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他还真的挪用了那笔钱,后来自然是还不上,以贷养贷,基金会的窟窿越来越大,他被人匿名举报,基金会险些就栽在了他手里。 何野恨得牙痒痒,每每想到这,他就想一刀捅死何大军,杀了他!杀了他! 他开始发抖,牙关打颤,缩在沙发上,头顶天花板上的灯光在他眼里看来忽明忽暗,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很响,咚......咚......耳边开始嗡鸣。 何野有神经衰弱的症状,大脑里不断开始播放自己曾听过的歌曲,控制不住地疯狂地循环播放,他痛苦地抱着头,晾了一会儿后,抓起自己的外套,狂奔出门。 回家看看的想法在此刻达到巅峰,他一狠心,开得极快,在无人的路段飙车,冷风从敞开的车窗中灌入车里,他的心脏在咆哮,一种极端的快-感在体内沸腾。 他一脚刹车,停在一个无人的斑马线前,猛地额头撞在方向盘上,眼泪翻滚而出。 只是浅浅落了两滴眼泪,所谓的“理智”就把他这失意倒霉的样子给逼了回去,明明没有人看到,可他就是觉得,不能失态,他不能被打败,不能对别人流露出任何弱点,他是无懈可击的。 对,何野,不能哭,懦弱。何野在心里对自己说。 周五的傍晚,西湖边上散步的人尤其多,临近过年,道路上已经挂上了各种发光的装饰物,他顺着车流一点点挪动,最后停在老宅子门口。 老宅子光亮着,里头有人。
第0035章 夜半不轨 原本该寂静无声的房子里,骤然传出一片不和谐的嬉闹声,何野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窗户上一闪而过的影子。 是谁?是谁他妈的敢在这里撒野? 何野怒火中烧,此刻的他本就在气头上,被长期压制住的不良情绪忽然就炸了,他浑身发抖,猩红的双眼狠狠瞪着,快速地在地上寻找着什么。 他在草丛里捡起一块尖锐的石砖,紧紧攥在手里,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声踏在月光下,犹如索命的厉鬼。——姜山摘下运动耳机,连着做了两组引体向上后,他左右歪了歪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小帅哥,单身吗?要不要加个微信,我刚才就在观察你,发现你动作好标准呀,我健身总是一个人,怪无聊的。”一个中年女人晃着步子冲他走来。 姜山冷下脸,刻意把带着戒指的手拿起,扶了下脖子:“结婚了。” “哎呀又不是做什么,交流一下健身心得嘛。”女人不依不饶,贪婪的目光在他被肌肉撑起的运动背心上转了一圈。 姜山转过头,那双尤为吸引人的眼睛,却投射出毒辣的目光,像一把刀似的,剜着女人脸上的肉。 女人登时吓了一跳,边走边嘀咕:“神经病吧,至于给脸色吗......” 姜山重新挂上耳机,走到靠近落地窗边的跑步机上,打开一台机子,慢慢地散步走,顺便调整呼吸。 这家健身房比较老旧,设备也不是很好,但姜山直接办了张年卡,只因为......它在何野小区旁边,从跑步机这边的窗户望出去,正好能看见何野停在路边的汽车,他的停车方式和他人一样,墨守成规,总停在同一处,雷打不动。 姜山照常望出去,只是这次,发现那个熟悉的停车位空了出来,何野的车不见了! 姜山跳下跑步机,趴在窗户上,皱起眉头,而后飞快地打了个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再打,依旧是无人接听。他突然生出不好的念头来,抓起自己的背包,马不停蹄地跑了出去。——西湖边的宅子,在夜晚中爆发出一阵躁动声,周围有居民被吵,忙不迭搭着伙儿过来查看情况。 “我去,这是打架了吗?”年轻小伙站在何野家的大门边探头探脑。 另一个老大爷说:“这是大军的家呀,他儿子偶尔会过来看看,平常都没人的,今天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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