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二哥有了新生活,苏沫就再没指望了,只能留在第九区。但如果苏沫能试着和恶龙相处,不再反抗,至少不用受罪。 算了,不想这些想不明白的事了,周云际掏掏口袋,拿出来一个东西举到苏沫跟前。 “苏沫哥哥,过几天你生日,不过你正好跟大哥在新联盟国,这是生日礼物,我自己编的,提前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苏沫接过来仔细看,竟然是一只阿拉丁神灯。 苏沫真心实意地笑了,眼睛里有星星:“谢谢,我很喜欢。” 周云际说:“可以对着神灯许愿哦,都能实现的。” “嗯,我希望能有机会去北欧学习。”苏沫将神灯举起来,月光下的神灯用毛线缠成好几圈,圆墩墩得很可爱。 “要去多久呢?” “半个月吧。”苏沫说。 周云际有些奇怪,问道:“这个愿望很难实现吗?” 苏沫看起来很难过,眉眼低沉下来:“不行的,他不会让我去的。” “你好好解释一下,去学习又不是做别的。” 苏沫苦笑:“可能怕我跑掉吧。” 两个人沉默下来,微风吹过,身后传来沙沙草动。 周云际悄声问:“有机会的话你会跑吗?”他说完还四处看看,生怕别人听见。 苏沫看着他,目光沉了两秒,随后语气自然地说:“不会。” “为什么?” “没意义,”苏沫说,“再说去哪里都一样。” “那你告诉他啊,说不准就让你去北欧了。” “算了,”苏沫笑笑,“他不会信的。” 周云际不死心,继续给苏沫出主意:“大哥对你很心软的,你试着求求他。” 苏沫把头埋在膝盖上:“我求过他很多次,他都没听见过。” 书房内,周千乘关了监控,苏沫说的话还响在耳边。 苏沫是求过他很多次的,但他从来没听过,也没停过。 顾望敲门进来,说“大伯来了”。 周千乘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走到半路,突然停下来看着窗外。顾望跟着看过去,窗户正对着花园,秋千上坐着两个聊天的人。 “你打电话给研究院,让沫沫跟着一起去北欧吧。”周千乘想了想,又说,“找两个得力的人全程跟着。” 顾望有些惊讶,不知道周千乘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他说好的,立刻就安排。 然后没走出两步,周千乘又停下来,看了一眼顾望:“之前研究院的人说,要去多久?” “大概两周吧,一周现场教学,一周观摩采风。” 周千乘想了想,说:“观摩那一周不用跟了。” “那让他提前回来?” “嗯,最多一周,不能再多了。”周千乘想到什么,又问,“什么时候走?” 顾望算算时间,大概来年三月中旬启程,还早得很,但因为办手续比较麻烦,所以研究院那边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就算距离苏沫外出还有四个月,周千乘已经开始不悦,并且有点后悔。但他没表现出来,朝令夕改让他显得自己是个没担当的人。 然而没过两秒钟,他决定把这个罪名坐实。 “三天,不能再多了。你和那边说,把重要的课程尽量往前调,三天内集中上完,之后就回来。” 顾望:“……” 三天见不到就不行?之前冷战一周没回家的人不是你? 周千乘说:“那不一样,现在外面不太平,还是在家里安全些。” 顾望脸都绿了:“……我什么也没说。” 不过他还是好心提醒:“往返路上就要花掉两天,这样的话他只能上一天课。” 周千乘一顿,改口道:“那五天。” 顾望说“好”,并当机立断先走向电梯,按了下行键。电梯门打开,有人走出来,说客人到了,请周千乘下楼。 周千乘恢复常态,露出春风和煦的笑容,随着人一起走进电梯。 ◇ 第60章 60、珍珠耳环 来客是缅独立州总长的弟弟若莱鲁尼及其次子若莱曜。周千乘留学时曾和若莱曜同在一个学校,专业也有交叉,只是周千乘毕业那一年,若莱曜才刚入学,两人年龄差了几岁,交集不深,但硬要论起来,说是同门师兄弟不算过分。 因着这层关系,借着缅独立州总长出访第九区的时机,若莱鲁尼带着若莱曜特意来拜访。周千乘很给面子,见面时间是晚饭后,地点在家里,释放着不同一般的友谊讯号。 大家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既然是非正式场合,话题相对轻松,若莱曜聊了很多留学时他们的共同记忆,包括周千乘曾经参加过某一届自由拳击锦标赛拿下大学城冠军,课外活动中以组件形式交付了第一辆Caterham Seven跑车,五公里越野跑的成绩至今没人打破。 周千乘很谦逊,说“得益于高阶信息素罢了”。 聊兴都好,周千乘视线顺着窗户往外看了几次,苏沫和周云际还在花园里,从他的角度,能看到秋千上晃动的脚尖。 时间不早了,双方见面的目的已经达到,若莱鲁尼父子二人很快告辞离开。**佣人过来叫人,苏沫和周云际一起往主楼去。 方才饭后有客人来,周千乘特意出门来迎,苏沫便知道来者身份尊贵。他和周云际不想凑热闹,就干脆一直待在花园里,直到客人离开。 客厅里周家几个叔伯还在,谈话已经收尾,有人站起来准备离开。见到苏沫和周云际进来,周入淮摆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周云际挨着苏沫坐下,明显有些拘谨。 周入淮看了这个养子几眼,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跟周千乘说:“李家那个小儿子扶不上墙,是个花天酒地的,将来接班人未必能落到他手里。倒是听说一直流放在外的大儿子不错,可惜结婚了。” 周千乘若有所思地看了周云际一眼,没表态。 有旁人接话:“傅言归的堂弟傅淮我觉得可以,傅家的天新会权势遍布新联盟国,就算总统倒了傅家也倒不了。” 有人笑了一声:“云际这种B级omega,傅家未必看得上,听说傅言归找的缓解剂都是2S级。” 苏沫皱眉,伸手握住周云际的手。那只手很凉,微微发抖,他紧紧抿着唇垂下头,难堪到恨不能钻进地缝里。 大家旁若无人地说着,分析周家这个劣质却漂亮的omega和哪个家族联姻能利益最大化,丝毫不避讳周云际就在旁边,仿佛对方只是一件没有任何个人意志的物品。 周入淮说:“千乘,你觉得若莱曜如何?” 周千乘思忖片刻,客观说:“他和云际年龄相仿,倒是合适。” 周入淮刚要继续说什么,顾望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抱着一只猫,很自然地插话:“小圆饼是不是把苏先生毛衣勾坏了。”他说着,手松开,那只叫小圆饼的英短喵呜一声跳到周云际腿上,又拿尾巴去扫苏沫手臂。 苏沫撸了一把猫背,笑着说:“云际,这件衣服是你大哥买给我的,限量款,你要赔我。” 小圆饼是周云际养在后院的猫,性子和主人相反,野得很,常常在大宅里上蹿下跳地闯祸。 苏沫每次来都要和小圆饼玩一会儿。他很少这样说话,神色轻松开着玩笑,当着周家众人的面,表现出一种和自己alpha少见的亲昵和俏皮。 果然,周千乘所有关注点瞬间被苏沫吸引过去:“哪里坏了?” 苏沫举起一只手臂,袖口处耷下来一根毛线,他指给周千乘看,笑得很无奈的样子。 周千乘便几步走过来,毫不避讳在场众人,将那条袖子握在手里,轻声说:“没事,我让人明天再送件新的来。” “嗯。”苏沫顺势打个哈欠,眼泪都要跑出来。 周千乘一只手还牵着苏沫,回头和周入淮说:“大伯,我先回去了。” 周入淮问:“不是要在老宅住一晚?” “不了,”周千乘说着将苏沫扶起来,“有事明天再说吧。” 大家闻言便都散了。 回去车上,周千乘一直握着苏沫的手。苏沫老老实实坐着,扯着袖口上那根毛线玩。 周千乘看着苏沫,突然说:“沫沫,联姻是必然结果,一时解围没有用的。” 苏沫一顿,看向周千乘。 他一身黑衣黑裤,头发一丝不苟向后拢着,眉骨很深,眼底似有深潭,什么秘密和意图都逃不出他的双眼。但他愿意配合苏沫,做苏沫想做的事,说苏沫想听的话。当然这个愿意的前提是,和苏沫无关的人和事。 苏沫想起周云际冰凉发抖的手,问:“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周千乘实话实说,“但没理由。”苏沫不解。 周千乘将苏沫手指一根根掰开,将自己手掌插进去,感受着苏沫掌心温热,很有耐心地讲给他听。 “云际虽然也姓周,但他生母早逝,生父烂赌成性,早被周家除名。他如果不是被大伯过继过来,结局就两种,一是潦草找个过得去的alpha嫁了,再就是被父亲当赌资抵给黑市。第一种是最好的结果,第二种是最大的可能。” “他如今是周家正经的小少爷,虽然是劣质omega,但身份在这里摆着,将来生活上有周家这棵大树依靠,就算婚姻不满意,相比活着来说,那都不算什么。” “受了周家的惠,安安稳稳读书长大,最后却想要自由和爱情,”周千乘说,“没理由。” “他享用到的所有东西都标好了价格,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周千乘有种残忍的练达和通透。他是个政客,讲究违害就利,从不靠同情心治国治家。 苏沫觉得很冷,被一种感同身受的凉意攫住心脏。 “可云际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投资品,就算他的喜怒哀乐没人在意,生死去留毫无意义,在他被限制住的人生里,想最大努力让自己的快乐多一点,想要试试冲破这些束缚,总没有错。” 周千乘沉默听着,没接话。 “如果有选择,”苏沫低声说,“谁会愿意被别人推着往前走。” 从一开始,周云际就没得选择,而苏沫亦是。**转眼到了农历新年。周千乘把这个年看得很隆重,将房间里布置得花枝招展,堆满了各种红色喜庆包装的礼物,还给自己和苏沫定制了好几套红色衣服。 他在这方面是个俗人,没什么审美,只是觉得这是他和苏沫过的第一个年,别人家有的苏沫也得有。 环京的园子里到处挂着红灯笼和象征吉祥如意的红丝带,他甚至安排了舞狮队在除夕当天晚上表演,之后和苏沫在户外放烟花,直到苏沫被折腾得够呛,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才抱着苏沫回房间。 “不要再买东西了,”苏沫说着,两只脚将很多未拆的包装盒往旁边踢,“扫”出一条路前行,“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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