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手下不敢胡说,“外面来了很多条子,已经到正大门,马上就要闯进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接连几声枪响,证实了他的说法。 “先撤!”庄霖从怀里抽出枪,“阿Sam呢?阿Sam在哪里,让他先保护姚先生离开。” 有人喊了一声,“Sam哥还没回来!” 庄霖的口中飙出了一句脏话,他长期驻扎港城,都是Sam陪同在姚先生身侧,负责他的大小事务。 Sam不在,等同缺了一根主心骨,手下的人虽不至于成为一盘散沙,但行动力和战斗力都大打折扣。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快快快,先送姚先生上飞机!” 庄霖一声令下,保镖们一拥而上,将姚先生团团围住,掩护着他离开宴会厅。 但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姚若龙发现,靳以宁依旧端坐在沙发上,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离开 不需要任何人下令,所有的枪口,齐齐指向靳以宁。 靳以宁的反应,让警方这场原本不可能发生的突袭,有了通顺的解释。 “是你干的。”姚先生停下撤离的脚步,转过身,两只眼球闪烁的光里,有着和他的年龄不匹配的凌厉。 他怀里的小花豹也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昂着小脑袋对着靳以宁哈气嘶吼。 姚若龙按下手下躁动不安的小豹子,盯着靳以宁,如一只饿极了的秃鹫,“你在来之前通知了警方,故意把他们引进来,还找人故意拖住了阿Sam,不让他赶回来。”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方法,只要有一个钩子,以警方的能力,想要无声无息地跟上来,不是不可能。 难就难在,谁来当这簇引路的火苗。 在熊熊大火燃烧起来之前,第一枚火星,有可能被扑灭。 “靳以宁!”庄霖怒极攻心,他不能理解靳以宁为什么要这么做,金钱、地位、名望都已经堆到他手边,他居然亲手毁掉,“你究竟在想什么?!” 靳以宁没有理会“恨铁不成钢”的庄霖,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抬眼看向姚先生,轻声问,“姚先生,您还记得季昀吗?” 靳以宁此刻分明身处弱势,视线也是自下而上,看着众人,但他的目光里,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人心生畏怯。 “季昀…季昀…”姚先生也怔住了,低声呢喃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他怎么会不记得季昀,这是他的一生之敌,他们斗了大半辈子,才勉强分出胜负。 “季昀。”姚先生从一个全新的角度,重新端详眼前的年轻人,“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 靳以宁忘了已经有多久,没有当众提及自己和季昀的关系,当他正大光明地说出这句话时,心中升起了久违的畅快感。 这个回答,让一切都分明了,姚先生也立刻明白了靳以宁的目的。回想这些年他做的一切,他竟发自内心地,开始欣赏起这个年轻人。 “你如果能真心为我做事,那该有多好。”姚先生感叹道,“没想到你为了给父亲报仇,居然可以做到这一步。”姚先生笑了起来,自嘲地摇了摇头,“季昀生了个好儿子。” 这样的夸奖,落在靳以宁的耳朵里是无比讽刺,他嗤笑了声,说,“不敢当,过奖了。” “可是,当年你父亲尚且不能把我如何,就凭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短暂的震惊过后,姚先生撕开了惺惺作态的伪装,露出了獠牙,“就算今天,我跟着你的警察小朋友们回去,不出三天,他们就要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出来,你相信吗?” “今天的行动是谁指挥的?居然用如此暴力的手段对待一个守法公民。”姚先生挣开庄霖搀扶着他的手,侧耳听了会儿窗外的动静,笑道,“也不知道,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靳以宁没有多做解释,“您是不是守法公民,等到了法庭上,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法庭。”姚先生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朗声大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觉得你们可以把我送上法庭。” “可惜了,我对你是真的很欣赏。”他摇了摇头,“既然你敢带警察进来,应该也知道,等着你的会是什么下场。” 姚若龙不可能让他活着离开这里,靳以宁在来之前就清楚,这个机会,是要他用命来换的。 既然他敢做,就已经想好了后果,所以他并不在意,而是问了一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当年是你诬陷季昀,让他直到死了,都背负着骂名。” 听见这个问题,姚先生眸色黑沉,诡异地笑了声。 姚若龙叹道,“可怜你苦心孤诣这么多年,既然你马上就要死了,又是故人之子,我也不忍心看你带着遗憾走。” “姚先生。”庄霖提醒,“他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要上他的当,我们先上飞机!” 姚若龙向来自负,港城警方从来不在他的眼里。他不顾庄霖阻拦,拨开挡在他身前的保镖,朝靳以宁走近。 “是我,是我把钱塞进他的后备箱,污蔑他是黑警。到了现在,大家还认为,他为了钱,出卖了出生入死的兄弟,害死了整个组的人。” “也是我在他转运的路上,制造了车祸,还有你的母亲,也是我杀的。”他站在靳以宁面前,以一种胜利者炫耀战绩的姿态,无情碾压着受害者的尊严,“可怜她在死前最后一刻,还相信我能还她丈夫清白。” 眼看见靳以宁的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褪尽,他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十数年后,他又在季昀夫妇的儿子面前,再次杀死了他们。 “现在轮到你了。”他的心情又明朗了起来,放缓了语调,温声问,“临死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姚若龙,我和你打个赌吧。”靳以宁昂头看向他,从他的身上看不出半点对死亡的恐惧,“这次你逃不掉。” 姚先生的身体晃了晃,险些站不稳,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坐在那里的人是当年的季昀。 从刚才开始,庄霖一直在观察外面的情况,见状连忙走上前来搀住姚先生,出言提醒道,“姚先生,警察马上就要进来了。” 姚先生这才回过神,逃似的,避开了靳以宁的注视,不敢再看他。 “不多说了。”姚先生转身背对靳以宁,厌倦地挥了挥手,“送他上路吧。” “太可惜了,我是真的挺喜欢你的。”庄霖替代了姚先生,站在靳以宁面前,耸了耸肩,“既然你不喜欢我,那也就没必要活着了。” 说完,他毫不留情地扣动了扳机。 枪声一声接着一声,在空旷的宴会厅里回荡,直到打空了整个弹夹。 沙发上的靠枕被流弹击中,枕头爆裂,鹅毛漫天飞舞。鲜红的血液,溅湿雪白的鹅绒,飘荡在空气中,洋洋洒洒。 硝烟弥漫,羽毛纷飞,庄霖面如寒冰,换上了另一只弹夹。 这次,他瞄准的是靳以宁的额心。 但就在这时,微小的气流拂过耳旁,他刚反应过来是什么,一颗子弹贯穿他下腹,紧接着是肩膀、大腿、腰侧。 庄霖惊愕回头,肾上激素的大量分泌,让他感觉不到疼。 他清楚地看见,边亭端着枪,出现在窗外,他的身后,大批特警犹如神兵天降,从天而降。 在边亭扣下扳机,对准庄霖的脑袋开出最后一枪前,周天懿及时赶到,拦下了他。 他被周天懿按在地上,额头磕出了血,枪也被卸了,目光越过纷纷扬扬的落羽,看向不远处那一片刺目的红。 姚若龙暴力拒捕,手下和警方发生了激烈的交火。这次警察做了充足的准备,再加上姚若龙缺了Sam这个核心,警方一露面就如秋风扫若叶般,以绝对的火力压制,荡平了整座度假酒店。 火光四起,子弹飞溅,外面时不时有爆炸声响起。 但这些都与边亭无关,他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双眼感受不到任何色彩,所有感官仿佛都被封闭,能看到的,只有躺在血泊里的靳以宁。 他身上的禁锢不知何时撤开了,他狼狈地站起身,一步一步朝靳以宁走近,直到来到他的身边,都无法确定,眼前这一幕究竟是真是假。 他只能试着去牵他的手,不知是靳以宁的血流得太多,还是边亭抖得太厉害,边亭几次把手握起,又几次从他掌心滑落。 后来四周终于安静了,周天懿回到他身边。周天懿蹲在边亭身边,和他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有听见。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他们把靳以宁从他怀里拉出来,固定上担架,他也随之懵懵懂懂地站起身,跟在担架后面,来到救护车前。 靳以宁被抬上了车,他站在救护车外,看着医生给他做心肺复苏。 “边亭。”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接下来需要你和我们走一趟。” 边亭茫然地侧过头,车门恰好在这个时候关闭,将那个破碎的身影,生生割离出边亭的视线。 红蓝灯光响起,救护车拉着警笛,带着靳以宁呼啸远去。 也带着他生命的一部分离开了。 ◇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怎么哭了? 上天不愿垂怜世人,一连半个月都是艳阳天。 边亭选了个阳光最灿烂的午后,带着一束鲜花上了山。 墓园里挺立着一座新墓碑,他将花束立在碑前,转身在坟头坐下,长腿一伸,正好遮去了一小段墓志铭,没形没款,不拘小节。 石碑一尘不染,四周堆满了鲜花,看来最近有不少人前来探望。 “姚若龙已经被正式批捕,他的手里藏着大量的武器和违禁品,警察手里也掌握了当年蒋晟保存的证据。”边亭看着树梢上一对来回跳跃的麻雀,说,“现在人赃俱获,数罪并罚,他跑不了了,特别是庄霖帮他从南美转运过来的货,够他枪毙十次了。” 碑上的照片和名字都是新刻上去的,尚未经过岁月的洗礼,格外清晰。 “季叔叔的旧案也重新开始审理,有不少媒体都报道了他的事迹,他的坟也已经迁回家乡,和阿姨葬在一起。” “一切都很好。” “你可以安心了。” 周天懿的车就停在山道上,她双手抱胸靠在车头,看着山包上的人影,没有上去打扰。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边亭山上下来了,周天懿看着他,抬了抬下巴,“结束了?” “嗯。”边亭点头。 “走吧。”周天懿站直身体,先一步上了车,“时间差不多了,我送你。” 周天懿载着边亭,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医院,直奔住院部。 走廊尽头是一间病房,房前有警察在把守,透过半敞的门缝,可以看见护士正在给病床上的人做日常护理。 周天懿没有马上进去,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后,就带着边亭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
113 首页 上一页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