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庭政一愣。 下一刻,蒋屹伸手扣掉墙上的摄像头,半秒都不停顿的,越过他,冲进了卫生间。 冲水声接连响起,片刻后,蒋屹从卫生间出来,靠在门边望着他,咬着后齿笑了一声。 “金石?”他对着门喊了一声。 金石推开门,端着探测仪进来,看了床边的杜庭政一眼,又看了看远处的蒋屹。 蒋屹没动:“查吧。” 金石重新把房间扫了一遍,又对着床头的位置多拍了几次,表情疑惑地望向杜庭政。 “没有,”金石说,“奇怪。” 他手上拿的是小型探测仪,手持,方便,常见电流波动都可以检测到,但要在一定的距离内。 为了避免疏漏,金石问,“要换机器再找一遍吗?” 杜庭政扫了一眼蒋屹。 蒋屹光着脚,坦然靠在门边转折凸起的棱上,姿态随意地望着他们。 “下去吧。”杜庭政说。 金石带着仪器出去,关上了门。 杜庭政拿了支烟出来,蒋屹说:“能不能别在室内吸烟?” 然后不等杜庭政做些什么,他又主动知情识趣道:“好的,你的家里你说了算。” 两人一起站在宽敞的阳台上,杜庭政拿了打火机点了烟,朝他吐了一口白雾,眼睛里饶有兴致地看了卫生间一眼:“是什么?” 烟雾侵袭到鼻腔,蒋屹没动:“你猜一猜。” 杜庭政背着光眯起眼,本就危险的眼眸在朦胧中更加难以捉摸。 缎面窗帘垂在一侧,被灯打出来的亮面有规律的起伏着。 这情形让蒋屹不由自主地戒备着。 他又笑了一下,语调温和下来:“是摄像头。” 他解释道:“我没想监视你,就是想着把今晚录下来,下次可以一起看。” 杜庭政:“录下来?” “对,”蒋屹说,“你录过,我也想录,不然你发给我一份。” 杜庭政:“要那个干什么?” 蒋屹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你威胁我,我也可以威胁你,大家手上都有,就公平了。” 杜庭政把吸了两口烟摁在阳台的烟灰缸里。 残存的火星升起最后一点烟雾。 “原来是要抓把柄,”杜庭政走向他,在离他很近的地方站住脚,“那我要好好考虑,如果你表现的好,也不是不行。” “怎么才算好呢?”蒋屹问。 “每次来都要搞点事。”杜庭政说,“总是这样可不行。” “不给就不给。”蒋屹眼睛里的笑浮于表面,被灯光晃得很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其他的把柄呢?” 杜庭政伸出手,蒋屹赶在他动作之前,说:“怎么,要掐我脖子吗?” 他没有一点退缩。 杜庭政伸手卡住他的后颈,把他按过来。 “看来你学不乖。”他离他很近,视线却从他的眼睛滑到了唇上。 脆弱的大动脉就在他手下跳动,冰凉的扳指把他清晰流畅白净的下颌硌出红痕。 杜庭政拇指碾过他秾丽的下唇。 蒋屹没躲:“你不应该摸这里。” 他要笑,却被钳制着只能眯起眼:“你往下摸。” 杜庭政盯着他。 蒋屹主动凑近他,挨了一下他的唇,偏着头在他耳边低声说:“等了你半小时,水都要流干了。”
第43章 大火 “你如果问我是什么, ”蒋屹朝他挑了挑眉,“我就告诉你。” 杜庭政没问, 他环视四周,视线落在搭在阳台的外套上。 他要离开,蒋屹抓住他,不让他过去:“干什么?” 他的声带可能被牵连了,以至于比平时低柔,发黏。 于是杜庭政带着他一起走去阳台, 从外套口袋里翻出药瓶。 蒋屹受不了过于停顿的颠簸感,想伸手去抓那药瓶。 杜庭政轻而易举按下他的手,在灯光下把瓶身上的标签看了。 一瓶六粒装,杜庭政拧开盖子,倒出来, 有一粒掉到了地上,眨眼滚不见了。 还剩下四粒。 杜庭政不动, 俯身问他:“好用吗?” “你说呢?”蒋屹一手抓着他的手臂,一手扶着阳台酒柜的一角, 眼圈发红, “你应该也能体会到。” 药物作用使他心情不错,比美利曲辛片见效明显。 杜庭政:“有点体会,不够强烈。” 说着, 他拿起桌上一粒药, 撕开单独的铝箔包装,取出里面白色的药球, 低眉看了一眼。 蒋屹看了他的手一眼。 杜庭政撕开药粒的时候手指用力, 拇指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崩裂,溢出新鲜的血液。 杜庭政全然感觉不到痛一般:“再吃一粒。” 蒋屹转移注意力:“要多强烈?” “我说你的反应。”杜庭政说, 又撕开了一粒,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不够强烈。” 蒋屹开始抗拒,强烈地想要推开他:“不能一次用太多。” 然而杜庭政不为所动,又撕开了第三粒。 蒋屹叫了他一声,有点含糊,他要跑,又被拦腰带回去。 他含糊说“别”,低声“不要”,像是哀求,又像在撒娇。 杜庭政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浮现类似于愉悦审视的情绪,动作不容置疑,继续拆第四粒:“继续求我。” 蒋屹闭眼缓解,但是无济于事:“杜、杜庭政……” 杜庭政审视着他,欣赏着他,眼睛里只有他。 “都吞下去。” 医生在凌晨被叫来二楼。 平时他会诊都在一楼,来二楼的情况屈指可数。 昨天给杜庭政的手换药都是在一层茶水间里换的。 他对着灯光看完了药瓶外面的标签,松了口气:“偶尔用用可以,注意用法用量。” 杜庭政脸色不好看,因为蒋屹还在发烧。 “是会有一些不良反应的,”医生说,“除了发烧,还有其他症状吗?” 杜庭政坐在不远处,扳指被摘下放在桌面上,手也在上面搭着。 拇指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裂开,新血旧伤混合在一起,看上去很糟。 医生要上前给他看手,杜庭政朝着侧躺在床上睡觉的蒋屹抬了抬下颌。 这种动静都吵不醒他,显然已经严重透支了精神和体力。 与其说是熟睡,不如说是昏睡。 金石提醒道:“先给蒋教授看吧。” 医生在杜家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 他在业内有很多好友,有一些是同他一样的私人医生。每逢听他们说起给老板的金丝雀看病如何如何艰难,以及有钱人私下生活多么的糜烂,他都不屑一顾。 因为杜庭政不好女色,也不好男色。 他似乎厌恶一切要贴到他身上的人,能被允许踏入二楼的人很少,更别提这间卧室里的大床,恐怕从买来开始,就只有他一个人睡过。 现在,终于又多了一个。 医生硬着头皮掀开被子看了一眼情况,又拿额温枪给蒋屹测体温。 温度出来,三十八度二。 不算很高。 “睡过去了,先不要吃药。”医生说,“半夜看情况,如果温度继续涨,就要叫醒吃退烧药。” 杜庭政一直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医生不敢跟他对视,顶着压力继续道:“这次没事,可能是提前处理过,或者补水及时,下次可能没这么好运。” 杜庭政问:“有没有副作用?” “看成分没有。”医生说,“也不能确定,小药厂生产的,可能没有经过大量试药。” 他停顿了一下,委婉地建议道:“恢复需要时间,短时间内不要使用了。” 杜庭政眉间恹恹,寒着一张脸。 “药物缓解一时,不能操之过急。”医生在看不见的地方反复地搓手指,一边说,一边审视自己上一句说出去的话是否既能表达清楚,又能保住饭碗。 “我给您看看手吧。”医生说。 杜庭政示意可以,转动手臂,使大拇指朝上。 医生换了一副手套,查看他的手指,又按了按指甲。 杜庭政不明显地皱了一下眉。 “您能不能暂时别用这只手做事,”医生说,“裂的很严重。” 他给杜庭政冲洗伤口,用棉球沾着碘伏擦伤口周围的血污。 杜庭政:“要截肢吗?” “……不用,”医生说,给他换上药,为了方便透气,只裹了一层纱布,严肃道,“如果您使用这只手很频繁,建议您拔掉指甲,反复撕裂很容易感染。” 杜庭政默许了他的提议。 处理完以后,医生给他重新上药,交代道:“注意减少使用频率,每天早晚都要换药。” 杜庭政点了一下头。 做完这一切,医生给蒋屹留下口服退烧药,金石送他出门。 卧室里的灯关上,杜庭政眼睛适应了片刻,借着窗帘处染进来的月光,打量蒋屹的眉眼。 蒋屹无知无觉,深深睡着。 今天阴沉沉的,不知道晚上会不会下雨。 杜庭政躺上床,蒋屹便立刻贴过来,好像要用他降温。 杜庭政摸他的额头,跟他身体一样烫。 他拿过退烧药,叫了几次蒋屹都没醒,便卡着他下颌,又按他的咽喉,迫使他喝了。 杜庭政继续盯着他,等了一会,又给他用同样的方法喂了水。 这个人身体情况真是又好又差。 平时爱运动,爱玩,身体和心理看上去都很健康。 实际隔三差五胃疼,腿疼,头疼,发烧,经不起一点折腾。 十分钟左右,蒋屹的体温降下去一些,额角有了汗意。 杜庭政擦了他额上的汗,把翻压在身下的被子扯出来,给他盖上。 时间很晚了,杜庭政躺下去,在他的呼吸声中闭上眼。 几分钟后,也睡着了—— “今年寒假长,我过完年再走。”十几年前的杜庭政穿着一件定做的薄线衣,坐在车上,旁边放着礼品袋,里面是一条灰色的羊绒围巾。 “跟学校请好假了吗?”跟他一起长大的金石开着车问。 “嗯。”杜庭政说,“再开学你别跟我一起去了,留在家里,如果袁女士有需要,你帮她把事情办了。” 他称呼母亲为‘袁女士’,是亲昵爱称的一种。金石已经习惯了,闻言答应下来:“好的。” 商务汽车转进杜家老宅所在的那条街,尽头处灯火通明,把天空映成灰灰的蓝紫色,泛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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