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澜清扶起大口吐着海水的沈江,气得贵夫人的模样都没了, 站起身指着凶手痛骂。 “你是疯子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么……” “是我让他踹的。” 季澜清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转过身, 瞬间脸色煞白。 “司, 司玉!” 她的结巴和见到司玉的粉丝不一样, 是惊恐的、害怕的。 她连连往后退, 挡在了倒地的沈江面前。 司玉上回开车撞她老公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 季澜清看着走到他身旁站定的高大男人, 心下更是害怕。 “司玉,你, 你别过来,当初的事情……” 司玉眼神掠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沈江。 “沈江,你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本事?”司玉手肘撑在贺云的肩膀上,“怎么,还怕我呢?” 沈江没说话,大口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冷笑的司玉。 怕!怎么会不怕! 司玉见到他,回回都要上手揍人。 头次在西南酒会上,如果不是沈确拦着,怕是会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他给按蛋糕里。 在此之前,沈江还觉着自己做得算是隐秘,就连沈确也只是怀疑,拿不出任何证据。 可那天,他发现自己大儿子、沈回,在一旁站得笔直,没上前来扶自己一下,这才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了。 “沈江,我当初说,就等着你自己作茧自缚的那天。” 司玉双手插兜,走到他身前。 “现如今看来,老天爷还是不公啊。杀人放火金腰带,居然让你活到了今天。” “走开!” 沈江推开保镖起身,恶狠狠地指着司玉。 “司玉,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沈河!你又是沈河的什么人,一个戏子又凭什么指手画脚这么多年?!” 贺云大步走来,一把打掉沈江的手:“还要留住你的手,就给我收好。” 司玉反应倒不大,反而很是意外地问道:“从头到尾,我有提到沈河的名字吗?怎么,二伯,到底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啊?” 一句「二伯」就回答了沈江刚才的最后一个问题。 此言不假,沈河的确将他视为己出,甚至在去世后公布的遗嘱里,都有司玉的名字。 而沈江当然知道这些,司玉曾出席过沈家的团圆宴,坐的还是沈家二兄弟的主桌。 如今说这个,不过是想转开话头,可他偏偏不让沈江如愿。 “你!”沈江暴跳如雷,“沈确都不曾再多说过半句,哪能轮得到你!” 司玉冷哼一声:“沈确,只要你给得够多,你让他叫你爹都没问题。” 早在他20岁前就发现了,沈确变了。 沈确可以为了金钱、权力和事业,在杀父仇人面前做让步,还美其名曰一笑泯恩仇。 司玉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确坐在落地窗前的总裁桌后,看着屏幕上的股票图,眼睛都没抬一下。 十分钟后,沈确像是没有听过这个问题一样,起身笑着拿起西装外套,揽过他的肩,问肚子饿不饿。 沈确变了,他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里,变得太可怕了。 贺云看出了司玉的走神,眉心一拧,刚想出声,却被沈江打断。 “沈确那个浑球玩意儿!”沈江气得满脸涨红,“知道斗不过我,就开始做小伏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敬酒,还什么自罚三杯,痛哭流涕闹得我下不来台!” 司玉错愕地看着他。 沈江越想越气,当年沈确不知怎么转了性,不仅一口一个二伯喊得亲热,更是三天两头提着东西往他家和公司跑。 所有人都知道沈氏兄弟不和,如今更是不能再传出苛待长兄独子的事。 每每沈江都只能咬牙应下,兜里的钱8、9个零地往沈确卡里蹦。 等到沈确站稳了脚跟,别说再听声「二伯」,却发现沈确早拉着沈回开始谋夺着把他赶下台! 想到被亲儿子赶出董事会,沈江将怒气都发到了在他面前的司玉身上。 “你在这儿装什么?你跟沈确不就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吗?!司玉,我告诉你……你!” 沈江见到把他踹海里的男人,又举起了拳头,悻悻止住话。 司玉心事重重地转身,大步离开了码头。 贺云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鼓起,快步跟上。 “司玉。”贺云拉住他,“难道你就因为他的三两句话,就觉得沈确可怜吗?!” 转过身,司玉有些不解地看着气愤不已的贺云。 “是不是只要一个坏人,做了哪怕一件好事,受了一点委屈,就值得被原谅?难道在你眼里,沈确就那么重要吗?” 原来人在自卑和害怕时,会用愤怒来当做伪装。 贺云从未自卑,所以他头次明白这种感觉。 他自卑沈确和司玉认识的时间实在太久,害怕司玉会被打动,会选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沈确。 脑子里面已经转了好几个场,甚至想出了司玉和沈确握手言和的场景。 他心烦意乱,掌心都在冒着汗,是那么讨厌加州放晴的阳光。 “还真是傻瓜啊。”司玉挑眉看着贺云,“你不会还担心,我会心疼沈确吧?” 「心疼」两个字,戳得他心脏真疼了一下。 贺云别过了脸,眼神倔强又委屈,鼻翼翕张,急促地喘着气。 “怎么办嘛,我要是真心疼沈确,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沈确他……唔。” 他被按到了树干上,再也无法说出会令贺云心尖发酸的话语。 暗暗笑了笑,司玉抱住贺云的肩膀,回应着亲吻,手指不断揉着他的耳垂。 “不许心疼他。” 贺云抱住司玉,闷闷地在耳边说道。 “不心疼他。”司玉笑着说,“只心疼你。” “那你刚刚……”贺云撑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怎么走了?不就是想到……” 这回,换他被司玉吻住。 接着,他就被按倒在了草坪上,很软的草坪,但还是敌不过司玉亲吻他的嘴唇软。 “你没看见警察来了吗?” 吻毕,司玉支在他胸膛上,忍笑看着他。 贺云愣了愣。 司玉继续道:“我当然知道,打发两个警察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 “什么意思?”贺云熄下去的火,再次将他的双眼点燃,“什么叫时间不多了?你到底走到哪里去?为什么不带上我?” 司玉歪头“啧”了一声,捶向他的胸膛:“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贺云被揍得有些发懵。 “再过两天假期就结束了,我说的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 司玉坐起来,抓了抓散乱的长发,埋怨道:“况且,要不是你前晚上发疯,我们现在早到西森了。” “西森?”贺云跟着坐起来,“你想去见裴宗齐?” 谢天谢地,司玉说的中文,贺云这半个洋鬼子总算听懂了。 “对,我想去见他,想要问他一些事情。” 司玉看着他,认真道:“你会告诉齐恒,然后阻止我吗?” “我会陪着你。” 贺云答非所问,却给了一个他最想要的答案。 “嗯,我知道。” 司玉伸手抱住他。 “贺云,谢谢你。” “司玉,我爱你。” 司玉知道,贺云说这句话不仅是告白,更像是为他喊出的口号。 因为,他们即将面对那个,全世界唯一一个不会爱司玉的人。 “裴宗齐,相由心生,你现在倒是越长越丑了。” 司玉坐在沙发上,看着两腮凹陷、鬓角花白的男人。 12年了,已经12年没有见过裴宗齐。 当年的恐惧和恨意,如同跗骨之蛆,却在此刻被亲眼见到这个男人老去,而暂时消散,甚至期待着他能说一句……说什么呢,司玉也不知道。 “我老了。”裴宗齐咧着一口牙笑起,“你倒是越长越漂亮了。” 神经瞬间绷紧,被夸漂亮的人拿起纸杯喝了口水。 贺云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的苍白手指。 扭过头,贺云对他笑了笑;回握,身体慢慢回温。 “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在劝我别来,想来的人反而成了我自己。” 司玉拿出那张全家福,慢慢放在米白色桌面。 坐在他对面的裴宗齐动了动灰扑扑的眼球,发黄的眼白慢慢扯出了血丝。 “你想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自杀吗?” 司玉没说话,睫毛压着眼皮垂下。 “是你外公。” 司玉眉心一跳。 “如果,不是你外公把我出轨的证据摆在你妈面前,你妈还真没这么早死。要怪,就怪你外公多管闲事。” 司玉指尖在发抖,瞪大眼看着一脸嗤笑的裴宗齐,嘴唇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到司玉这副模样,贺云后槽牙咬得直响,但齐恒在电话里说了: “如果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去,但如非必要,你决不能干预,一切要靠他自己。” 低下头,他不敢再看司玉,只能将手握得更紧。 “你胡说!” 司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无能的十五岁,反驳的话语,竟然只有这一句。 “我胡说?你还对你外公那个人不了解吗?从我和你妈谈恋爱那会儿,他就瞧不上我。生他妈个儿子,还得跟他姓!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抢我儿子!” 对裴宗齐最后一点所谓的期待,也在此刻崩塌。 司玉昂起头,试图让眼泪留在眼眶,他做到了。 重新看向裴宗齐,他的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一丝额外的表情:“裴宗齐,我承认自己这几年来活得愈发天真,竟然开始觉得凡事都得有个结局。” 裴宗齐愣住,抖动的二郎腿也慢慢放了下来。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想让你姘头打死我?” 他是误会了,没办法,上次贺云来时的狠厉手段,让他一见到人就抱了必死的心。 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显然还是想恶心这个将他关了12年的亲生儿子。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司玉被方才裴宗齐极为难听的称呼激怒。 看向身旁的人,可没看见他神情有什么变化,不知是没听明白这难听的称呼,还是根本不在意。 深吸口气,司玉不愿再同他废话。 “我来这儿,就是告诉你,你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是,会有人只会因为我的外貌而爱我;是,想要彻底拥有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占用。但是……” 司玉握紧贺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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