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不能这么做。从没见过,临了出门还把衣服给脱……” 司玉玩着贺云的发丝,听到他忽然停下后,抬起眼:“怎么了?” 贺云的视线从空荡荡的地板上移走, 重新看回司玉,轻笑道:“没事。先上楼。” “不要。”司玉微微蹙眉, 解开大衣纽扣, “说好的, 回房间再来的。” 不承想, 贺云极快地将他刚褪下肩膀的衣领拉好,甚至一丝不苟地扣上了所有的扣子。 “乖乖,太冷了, 我们先去洗澡。” 人形腰部挂件的司玉,本就没有行动权, 此时更是被贺云直接抱上了楼。 楼梯上,有大扇落地窗透进的月光树影,像极了沉默伫立的高大人形。 “那你得和我一起!” 司玉抓住门框,从贺云身上滑下。 “你先去,我一会儿就来。” “不要。” 司玉看着他,再次解起了扣子:“你真的不想……诶诶诶!” “别脱。” 贺云的语气少见的严肃了几分。 他将司玉打横抱起,放在衣帽间的鞋凳上坐好,叮嘱道:“今天寒气重,我去给你放水,多泡会儿澡。” 准备就绪后,贺云不停吻着浴缸里人的嘴唇。 “等我进来,好吗?” “嗯,快点哦。” 贺云将倒好的温水,放到了司玉手边,认真地点点头。 “快点进来哦!” “一定。” 贺云笑着关上浴室门。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尽数散去。 黑眸森冷,肩膀紧绷,像是巡视领地的雄狮般,快步走出了房间。 “出来。” 他对着昏暗的走廊说道。 咔嗒 走廊尽头传来打火机按动的声响。 身着驼色长款大衣的沈确,衔着香烟,在青白烟雾中走出。 “烟放太久,有些潮了。” 沈确好似没看见贺云,他走到花厅的白色壁柜旁,从中拿出烟灰缸和未拆封的烟盒。 随后,灭掉烟头,重新点了根香烟。 还不忘打开几扇长窗,好让司玉不喜欢的焦油味能早些散去。 所以,他从未在司玉可能会闻到的地方点过烟,但现在—— “他一直觉得这房子潮,我们已经很久没来这边了。” 沈确坐在繁复夸张的雕花座椅,一条腿随意地搭在膝盖上。 他微微昂起下巴,睨着走到他面前的贺云,好似国王一般。 “如果不是这次拍摄距离这儿近些,还有机会请你去我新买的顶楼公寓坐坐。他很喜欢那边的街景。” 说完,别墅寂静无比。 只剩下欧式落地钟的秒针,还在哒哒走动。 “不用了。”贺云说,“我择床,刚睡习惯。” 轻飘飘一句话,像是窗外吹进的夜风,加速着沈确指尖的红点燃烧。 沈确冷哼一声,弹了弹烟灰:“也是,圣诞假快结束了,你该回英国了。” 贺云没说话,抬眼看着他。 沈确将烟头塞进嘴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需要我送你吗?司玉经常走的这几条航线,我都有买。” “不用。”贺云说,“拍摄结束,我和司玉一起回国。” “你说什么?” 沈确追问的语气又沉又冷。 “我说,我会和司玉一起回国。” “你还没有毕业。” “学分够了,论文可以回国写。” “你怎么敢呐?” 沈确灭烟的动作有些粗暴,透明烟灰缸和玻璃桌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你在国外,就算过得清贫,也好歹有些朋友和关系。”沈确斜了他一眼,“你现在回国,是准备吃司玉软饭吗?” 见贺云不接话,沈确继续道:“你现在多大?20?好像都还差几天。吃软饭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贺云朝前走了几步,拉开椅子,在沈确面前坐下。 看着面前神色无异,胸膛却在剧烈起伏的男人,贺云淡淡道:“司玉的性格,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男人绷紧的下颌,在听到这句「讨好」的话后,缓和几分。 他伸手摸向烟盒,只是还未等打开—— “比起让我「吃软饭」,他更介意我不在他身边。” 咔! 沈确手中的白色烟盒瞬间面目全非,浅棕色的烟草从他的指缝落下。 “贺云,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沈确松开烟盒,拳头却仍旧捏得死死的。 “在国外,我动不了你,但回国……” 他凑到贺云跟前:“你也不怕被我玩死。” 盛放满月的长窗里出现了沈确的侧脸。 用发胶固定好的背头发丝分明,高挺的鼻梁将光线阻拦,半张脸都陷入阴影中,锋利冰冷。 正如他此刻看向贺云的眼神。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做会让司玉不开心的事情。” 贺云的侧脸紧随其后闯入长窗。 深邃的混血眉眼和长长鸦羽遮住了他眸中冷漠,只让人看见了他嘴角忽然浮现的浅浅笑意。 “毕竟,我刚刚没拆穿你,就是不想司玉见到你后不开心……” 贺云笑意更甚:“他好像,真的很讨厌你呢。” “闭嘴。” 沈确抓住他领口,鼻翼翕动,呼吸急促。 “你以为你是谁?一条走了大运被司玉从路边捡到的狗,有什么资格揣测我和他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对他和司玉的关系评头论足。 七年,他们并肩走过了七年。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 “贺云。”贺云说,“我是贺云,是司玉的男朋友。” 沈确发白的指尖微微晃动,就在这片刻失神的功夫,他的手被贺云猛力拽开。 “我对你们的关系不感兴趣。”贺云站起身,“喜欢他的人那么多,你不过是其中一个。” 夜风涌入,吹得窗帘横杆上的风铃叮叮咚咚。 “就像你对我和司玉的关系一无所知一样,你真的了解司玉吗?” 沈确撑着扶手起身,双手插进西装长裤口袋。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眼中的司玉漂亮又迷人。 “尤其是当他用那双含情脉脉、又闪着光的眼睛望着你的时候,用撒娇语气对你说话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拉你衣角的时候…… “这会让你觉得拥有他是你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答应他的每一个要求,也都变得理所应当。 “但是,这些都不是司玉。”沈确朝贺云走了一步,“真正的司玉,远比你想象中的糟糕。” 风铃声不停,像极了贺云从友人手中接过药盒时,所听到的声响。 * “好消息,大部分都是维生素。” “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剩下的药可以养活整个精神疗愈院。” “说人话。” “失眠、情绪抑郁、狂躁,头痛,还有神经幻痛。都是进口处方药。” * 贺云垂下的手指动了动。 他抬起眼,看着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沈确:“他的一切我都接受。” “你接受?”沈确嗤笑道,“动动嘴皮子就作数的话,这七年,也不会只有我陪在他身边了。” “辛苦了。”贺云礼貌点头,“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 沈确笑容凝固,尤其是在看见贺云听见司玉呼喊后,转身离开的背影。 “贺云,我就看着你能在他身边待多久。” 沈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一年、两年,不出三年,你们必定分手。” 贺云深深吸了口气,半侧过头道:“你会失望的。” 沈确意味不明地笑起,双手抱胸:“我就等着看。” - “贺云,看我。” 话音刚落,贺云就放下了书,抬头看他。 坐在贺云身上的司玉,将他眼中的爱意定格在了拍立得中。 “快快!”司玉抽出相纸,扑进他怀中,“拍得怎么样?” “好看。” 贺云的手一下下抚摸着司玉的发丝,俯身吻了吻。 司玉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紧紧贴着贺云,嘟囔道:“忽然发现,你搬进来的第一天都没拍照。” “谁说没拍?” “嗯?” 司玉昂头看着挑起一边眉的贺云。 “来。” 贺云抱起他,走进二楼的房间。 这是原本的客房,在贺云搬进来不久后,便被改成了工作间。 房间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贺云用图钉将他们去过的地方,钉上合影标记。 而在江城的红色图钉下,钉着张照片。 照片里,司玉穿着宽松的牛仔背带裤,头上裹着白色头巾,正拿着刷漆滚筒,给原本乳白色的墙面刷上浅蓝色墙漆。 举着相机的贺云站在镜头前,歪头露出半张脸,拍下了这张「合影」。 “再来一张。” 司玉放下照片。 贺云点点头,举起相机,揽过司玉的肩膀。 “3、2、1.” 当贺云按下快门时,司玉转过头,吻上了他的脸颊。 “真好看。” 贺云放大仔细看着屏幕上的司玉。 “想看更好看的吗?” “嗯?” 贺云抬头,司玉正脱着衣服,往外走去。 贺云笑着跟上去,拦腰将他抱起。 “看。” 司玉怎么都好看。 在白色蓬松床榻上,蹙着眉,咬着嘴唇的样子也好看。 “司玉。” “嗯?” 贺云将他抱到自己身上,坐起身,与其对视。 “别墅里,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有检查完的吗?” 司玉身体还有些发软,脑袋无力地垂靠在他的肩头,费力摇了摇头。 贺云觉得自己是在白问。 毕竟,当他将司玉带入次卧衣帽间,面无表情地指着一屋子沈确的衣物时,司玉比他还震惊。 “为什么沈确会有这么多东西在你家?”贺云捧起他的脸,“书房、地下室、健身房,甚至是餐巾上都绣着他的名字。” 司玉又困又累,但还是无比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 “……” 见到贺云眼睛瞪得连双眼皮都看不见了,司玉瞌睡笑醒了大半。 “真的,我房子里以前还有阿双和小风的房间。有时候太晚,或者第二天工作太早,他们都会留宿。” “现在还会吗?” “不会了。钥匙只有我和你才有。” “为什么?” “因为他们会迫于沈确的淫威,乖乖上交。” “我不喜欢沈确。” “好巧哦,我也不喜欢。” 司玉小鸡啄米似地吻着他,就像在跟咕噜咕噜闹脾气的小狗顺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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