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椎祁闻言,抬眼瞥这小孩儿,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家穷得连个沙发都不能让客人坐一下了?谁教出来的这小家子气啊?” 说着,眼尾一撇,扫了眼旁边的王小蜜。他知道她肯定会把这事儿添油加醋地告状给傅人杰。她讨好傅斯颐和傅芎昊,敌视傅椎祁。 不过没关系,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傅椎祁一点也不在乎一个小小的她,爱咋咋,反正就算没她,也别指望傅人杰就会对他有好印象。 傅芎昊被傅椎祁怼回去,顿时不乐意了,站起来伸出手,一根食指直直地指着傅椎祁的脸就要开骂,刚开口,就被傅斯颐叫住了:“傅芎昊,最近我没在家,没看着你,听说你成绩又下降了。” 傅芎昊一时气短,悻悻然地看大哥,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来,原本要骂傅椎祁的话也忘了。 傅椎祁懒得理这一家子白脸红脸的妖怪,低着头自顾自刷手机,不知怎么的就点进了喻兼而的朋友圈,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是自己被屏蔽了,还是被分组可见可不见了,还是喻兼而确实从来不发,反正他从来没见过对方发。 他没尝试拿对方手机查验,这显得他很在乎似的。他一点也不在乎有没有被喻兼而拉黑或分组,他什么都不在乎,谁也不在乎。 傅斯颐走过来坐在傅椎祁的身边,有点挨着他了,傅椎祁仿佛被高压电电了似的,顿时浑身难受,嫌弃地耸了耸肩,往旁边挪了一个空位出来。 傅斯颐仿若不觉,只是叫傅芎昊坐下,电视暂停,让王小蜜把饭搁茶几上,叫傅芎昊自己端起来吃。 傅芎昊噘了噘嘴,很不甘愿,却又不敢对大哥撒泼,只能憋着气大口吃饭,饭有点凉了他都不敢说。 傅芎昊刚吃完饭,玄关传来声音,是他们妈回来了。几乎同时,一间卧室门从里打开,众人瞅完玄关扭头瞅卧室,是刚刚在里面休息的傅人杰睡醒正好出来。这里只是傅家偶尔来度假的房子,大平层,地段好,年代久,设计差,主卧挨着客厅。 傅椎祁忽的撇嘴在心里笑了下。傅人杰和乔雯还是挺有默契的,不愧是纠缠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呵呵。 傅人杰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巧,刚出来就撞见明显是刚回来的老婆乔雯。他微微一怔,立刻就回过神来,冷淡地扫了眼客厅里的其他人,没说话,转身去书房了。 “妈。” 傅斯颐笑着迎上去,同时对跟在乔雯身后的司机指了指电视前的大茶几,示意司机把手上那些大包小包的乔雯的逛街战利品放过去就好。司机放过去就离开了。 “椎祁回来了。”傅斯颐对乔雯说完,看向傅椎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叫人。 傅椎祁犹豫了下,站起了身,不冷不热地叫了声“妈”。 乔雯淡淡地应了声,很快收回目光,接住跑过来飞扑到自己怀里的小儿子,脸上的笑容真切起来,满是慈爱:“今天乖乖写作业了吗?” 傅芎昊黏着她撒娇:“写啦~刚都吃完饭啦~”说着,忽然扭头给了傅椎祁一个挑衅的眼神,然后回头对妈妈告状,“他刚才骂我!” 这个熊孩子根本就一点也不避讳将自己的丑恶嘴脸赤|裸|裸地直白地展现出来,因为他知道,即便这样,妈妈也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有些小孩子是非常会看大人脸色的。他清楚地知道谁是不能得罪的,谁是可以随便得罪的。而当他们知道之后,就会展现出人性中天生的恶。 果然,乔雯微微皱起了修得精细纤长的眉,抬眼不悦地瞥了眼傅椎祁:“一回来就闹得鸡犬不宁。” 说完,还看了眼傅斯颐,似乎是在说傅斯颐也有错,错在就不该把傅椎祁叫来,就应该放任傅椎祁自生自灭,省得脏了大家的眼。 傅人杰厌恶他,是因为不愿相信他是自己的种,而乔雯厌恶他,大概是因为厌恶那段时光。傅椎祁的运气太差了,投胎在她跟陶沛打得火热的时候。 她和傅人杰一样虚伪,真心地贪念着那段婚外情为自己带来的富贵,却又憎厌那件事情的本身。 傅斯颐眼见情况不对,忙打圆场:“椎祁没说什么。”不等众人再说什么,他转头提高音量,“晓玲!人都回来了,上菜吧。” 傅晓玲是住在这儿的小保姆,也是傅人杰从山沟沟里捞出来的远房亲戚。 傅人杰出身寒微,好在自己确实有点能力,也有志气,年轻时铆着一股劲儿背井离乡地南下港岛闯荡,还娶到了当地姑娘乔雯。 虽然乔雯的家庭极为普通,与父母三人住在旧旧的小楼房里,经营着不大的凉茶铺子,可在那个年代,她只需要拥有港城土生土长的户籍身份,对于九死一生偷渡过去的傅人杰而言,就已经是做梦一样的事了。 何况她还很漂亮,有着明显区别于傅人杰家乡女人的洋气,最初的傅人杰对她是一见钟情,憋着劲儿地追,终于打动了她的芳心。她不顾父母的不满,坚持嫁给了他,婚后没多久就有了傅斯颐。 傅人杰知道岳父岳母嫌弃自己是北边来的土包子,即便因为漂亮聪明大外孙的出世而态度略有缓和,却也只是愿意容纳外孙和女儿,对他依旧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逢年过节他殷勤地提着大包小包地陪着妻子儿子去探望他们,他们依旧不给他好脸色瞧。 其实不光是他们,其他的当地人也瞧不起他。 于是他憋着一股劲儿地闯,就为了有一天能被他们认可,被所有人认可。 终于有一天,在歌舞厅打杂的他遇到了贵人。 对方是一个有钱的老板,和人谈生意到深夜,喝得醉醺醺地分别了要离开时,正要上车,绑匪冲了出来,傅人杰也冲了出来,救下了这个老板。对方知恩图报,又见他有点谈吐见识,就留他当了自己的司机。 “司机”这个身份乍一听起来不怎么样,可得看是谁的司机。有钱人的司机往往就是他的心腹。 傅人杰终于得到了他所渴求许久的岳父母与其他人的尊敬,可这对于他而言远远不够,他还想要更多,那他就得付出更多。 某天,老板坐在车上等堵车的时候对他抱怨起最近的生意不好做,话语间提及了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大富豪陶沛。 陶沛不止是有钱,他还有势力,年轻时下南洋闯荡过,黑白两道通吃,傅人杰的老板在他面前什么都算不上。 这不是老板第一次为这个事头疼,也不是第一次向傅人杰倾吐。实际上他并不指望区区一个司机能给他什么有效建议,只是发泄发泄。 而一向沉默寡言充当可靠树洞的傅人杰首次接话,操着半生不熟的港岛话说:“老板,我听其他司机聊天的时候说过他……或许,从他的太太入手呢?” 老板一怔,沉默了会儿,让傅人杰细说。 傅人杰琢磨这事儿已经很久了,还特意买了很多报纸周刊来研究。他知道陪陶沛发家的原配太太深居简出、体弱多病,而陶沛很疼她,这些年来以他的身份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偶有传说他的绯闻,马上他就会澄清。 傅人杰的意思就是弄个人混到陶沛他太太身边去,让他太太吹枕边风。 这倒也是个办法。老板想来想去,觉得不妨一试。 傅人杰就借机把自己的老婆乔雯推了出来。老板自然看出了他的私心,却并不在意,顺水推舟,互惠互利。 在老板的牵线搭桥下,乔雯成为了陶太太的贴身看护,却不知怎么看着看着就看到了陶沛的床上去,成为了对方的情人。 原来陶沛不是不近女色,也不是对太太专一,他只是心里有着一抹难以忘怀的早逝的白月光,因而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劲,就顺势成全糟糠之妻的体面。 ——而乔雯,与陶沛的白月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这个时候,陶沛就再顾不上太太的体面了。
第19章 一切的事情都被乔雯说成了是陶沛对她的胁迫,拿她的丈夫和儿子、父母来逼迫她屈从。至于真相是否如此,谁又知道呢。 而傅人杰一直将自己扮成世上最忍辱负重的人,其实当时他也是心动的。 陶沛没有白睡他老婆,不仅给了那个小老板想要的生意,更是提拔了傅人杰,让他从一个小司机飞跃成了傅总,有了自己的公司、厂子。 只要傅人杰继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陶沛就会赏赐给他许多便利当做补偿,其他人也会看着风向而主动地讨好这只绿毛龟。傅人杰就这样因为老婆的情夫而平步青云起来。 傅椎祁很小的时候见过父母吵架,相互指责对方的无耻,对此傅椎祁只觉得好笑。明明都很无耻,天生的一对。 保姆晓玲很快将早就准备好了的菜端到桌上,王小蜜去书房叫傅人杰,进去的时候她看似是无意地把门带关上了,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没有,反正是过了五分钟才跟傅人杰一前一后地出来。 傅椎祁充满恶意地想,对于傅人杰这个年纪来说,五分钟可能打一炮还有得剩,剩三分钟可以让王小蜜用来吹枕头风。 乔雯目不斜视地先入座了,坐在主位旁边,傅人杰接着就坐到了主位上。 傅芎昊刚刚已经先吃了饭,这会儿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傅斯颐问他还吃不吃,他说不吃,傅斯颐就随他去了,收回目光瞥了眼正要坐到傅人杰另一边的王小蜜。 王小蜜接触到傅斯颐的目光,动作一僵,犹豫了下,隔了个位子出来。 她可以无视乔雯,却不敢得罪傅斯颐。 乔雯如今表面上看起来依旧端着,可内里是个空架子,陶沛早些年放她回到了傅人杰的身边,容忍她被傅人杰关起来生了小儿子,其实说直接点,乔雯被陶沛抛弃了。 所以乔雯扭头死死地扒住了傅人杰,又哭又闹,时而扮可怜,时而撒泼,一下子跪在地上求傅人杰给她点体面,一下子又指责傅人杰不该过河拆桥,一下子威胁傅人杰,说别以为咱俩离婚了是我自己没体面,倘若咱俩离婚,就坐实了那些传闻,你傅人杰也彻底没脸!一下子又利诱,说那个人还没死,再老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能继续给傅人杰提供好处。 加上大儿子傅斯颐从中周旋,傅人杰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破鞋的回归,还特意生了傅芎昊。 这些都是王小蜜和傅人杰恩爱缠绵时傅人杰告诉她的。 虽然傅人杰的本意是为了让王小蜜别再吹枕头风指望他离婚娶她,但也同时露出了傅人杰对乔雯的真实态度。 王小蜜除了要不到名分,在别处是占上风的,所以她当着乔雯的面并没多少忌讳,乔雯也不敢和她撕破脸,顶多是拿她当空气,因为乔雯都不敢想如果和她闹起来,傅人杰会帮谁。 至于傅斯颐……他是傅人杰的大儿子,他出生的时候,傅人杰初为人父,又请不起保姆,对儿子的事尽量亲力亲为,感情自然不一样。何况傅斯颐自己也优秀,有很好的学历,有自己创立出来的很好的事业,性情稳重,不像那个乱七八糟的傅椎祁。傅人杰是很看重这个大儿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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