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乐池吸了吸鼻子,他身穿单薄的衣服,他来学校没有穿校服,他走出商家就没有想过把有关他的东西带走。 那些本该不属于他。 只是那些东西的附属者,是变相的属于他。 实质上,他用的所有,是他以寄住的方式占了别人的一角。 王萧此刻蹲下身来把祁遇脚边的东西也收拾起来,装到了阮乐池拿着的书包里,他轻声告诉阮乐池:只要说,商澈就会信。 哪怕是思念不是放在明面上就能一一说开。 商澈没有深入去找,却也日日工作来麻痹自己。 祁遇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而后又是哭得梨花带雨。 他的动作,王萧全然看得一清二楚。 王萧五味杂陈地希望阮乐池能为自己辩解一句。 即使是抛弃了这个家,都不要再为自己扣一顶有罪的帽子。 那样的话,该多绝望。 阮乐池听信了王萧的话,他持自己清白无罪的态度,他拖着通红的眼尾,说,“他说谎。” “才不是……”祁遇迅速看向祁遇,“我怎么会因为说谎……打自己,分明是他……” 商澈质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他对阮乐池说。 无力的感觉袭满阮乐池的整个神经组织。 是他高估自己了。 他并非一言一行就能打动商澈了。 他的言语,在商澈那儿一文不值。 阮乐池摇了摇头,无力地、沙哑地哽咽:“没有了。” 他说不下去了。 他不是没有无理取闹过。 显然,商澈不能再纵容第二个人。 祁遇梨花带雨般哭着,“真的……我不知道乐池会这么说我,澈哥哥,我不舒服,我把乐池当作亲弟弟一样看待……” 商澈同样失落望向阮乐池,语言丝毫不讲情,“道歉。” 阮乐池:“……”他问,“为什么。” “阮乐池,我教你的,你什么都没记住是吗?”商澈顿了顿,“你现在学会离家出走,以后你还想怎么样?” “……”阮乐池体验过逃避感才明白,面对一切有多痛苦,长达十年陪伴的火光,熄了又燃,燃了又落。 阮乐池坚决不说那句道歉的话,他取不到商澈的信任是另外一回事。 他是无辜的,他是没有任何错的那一个。 他秉持他的想法,用他拥有的过去抵押。 而商澈接下来的话彻底让他死心。 “你是沾着我的光长大的,你欠了我的恩情,现在用这些给阿遇道个歉,还不够么?” 阮乐池愣了好久好久。 他好像真的有点不认识商澈了。 心口疼死了。 祁遇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祁遇小巧的依偎着商澈,“没事的……澈哥哥,如果乐池非要求得我的原谅……我也会原谅他。” 商澈一言不发地默认了祁遇的话。 阮乐池点头,“好。” 如果一个鞠躬让他划清他和商澈的关系。 他愿意。 他深深地朝祁遇鞠了一躬,“对不起,祁先生。”随后他又补了句,“对不起,商总。” 商澈拧眉,“我不需要你跟我道歉。” 阮乐池抬头,泪水滴落,他为那段恩情道个歉而已。 王萧彻底对商澈失望。 之前他教佣人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原来那些佣人的行为是学商澈的。 祁遇轻笑,仍然楚楚可怜,“没关系。” 他刚说完,商澈又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他们公司最近正常上班,他处理工作实为繁忙。 商澈走到店外忙工作,王萧被商澈唤了出去。 蔡未等人从楼上下来,他笑道,“我去,商澈那傻子,什么都信啊。” 祁遇伸开五指仔细瞧着,“还有什么事一并处理好,我等会要和他一起走。” 蔡未收到指令,他往外瞧了一眼,商澈背对他们处理工作。 蔡未猛地上手扇了阮乐池一巴掌,“刚刚有点不听人话啊,处理好别人的事情,该到我了吧,我爸妈因为你全部进去了,你说,想怎么算。” 阮乐池没站稳,跪倒在地。 全部的不好朝他袭来。 祁遇抬脚踩在他的手腕处,“说我撒谎么?贱人啊你,你以为你一字一句就能挽回商澈,简直是徒劳。” 他用力践踏阮乐池的尊严。 阮乐池闭紧眼,泪水夺眶而出,疼痛沿袭。 疼到了极点。 突然,手腕处的玉镯发出断裂的声音。 祁遇正处于使劲全身力气践踏之时,隔着断裂玉镯,伴随着骨裂的声音。 阮乐池痛苦的呻吟,“呜呜……” 祁遇这才停手,嗤笑,“没玩够呢…你们还有什么要做的?快点儿。” 蔡未生怕商澈突然回头,他一时半会想不到该怎么报复,于是便把主意打到了沸腾的鸳鸯锅上。 他想聆听痛苦蔓延——
第101章 岁岁平安*丢失 巴西利亚下了第一场关于深夏的雨夜。 抵达巴西利亚机场。 一抹黯淡的灯光断断续续地打在众多人影中。 率先下了飞机的人是邢柏寒,他接通了电话,“喂,抱歉,我现在刚到巴西利亚,我需要你们开专车过来接我。” 邢柏寒打着一把黑伞,朝一辆带有研究团队标签的车辆走去,随即雨水滴落在他肩处,他颔首向车内的打招呼,“你好,现在就去研究院吧,谢谢。” 接连离开机场的人,乘专车。 满大街的葡萄牙语。 夏季的雨夜湿热。 “尊敬的乘客,请拿好您的行李。本机场于凌晨三点就要关闭,没有离开的乘客请找到工作人员……” 站在接机口,一群人蜂拥而至走出机场,他们说的是葡萄牙语,有些听不懂。 脸上带着疤的男人稍微将伞把举高了些,他错开那些人的身体,他本能的避开了光线。 第一晚,于巴西利亚。 雾蒙蒙的天气,高温之下,雨水降落。 夹杂高温,雨水偶尔会顺着汗水流过男人的脸颊,水触碰那块被烫的难看的疤痕,完全阐述了疼。 刻骨铭心。 —— 之后的半年,邢柏寒一直在从事他所做的研究,没日没夜的奔波。 在年前告诉他的好消息,实验还是没能成功。 “活死人”没能苏醒。 自此,邢柏寒为了家中邢桉锦着想,为他所爱之人着想,他就越发上心的深度研究,那笔钱是商澈承诺借予他。 “诶,柏寒,要不要先过去吃顿饭?” 邢柏寒笑着拒绝,“不太饿,你们吃吧。” 几个男人道,“好啊,回来给你带。辛苦了。” 邢柏寒一点一点地查看过去三年至多的时光里,试用过的药剂,显微镜下观察了一遍又一遍“活死人”与正常人的细胞。 邢柏寒无休止的工作。 此刻他顿了顿发麻的手。 他的视线瞥见隔着玻璃建造的观察室。 邢柏寒揉了揉惺忪疲劳的双眼,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更认真的工作啊。 “叮咚——” 邢柏寒拾起手机,显示是邢桉锦给他发送了短信。 [邢桉锦:哥,生日快乐。虽然你离开半年,但我这半年都很想念你,爸妈也是,他们不愿意跟你发条短信说祝福,请你不要怪罪。] 邢柏寒楞了半晌。 待在研究所一待将近半年的时间。 他跟邢桉锦能同时联系上的时间有所不同,他们黑夜,邢桉锦那边还只是白天。 来自于两边不忍心的叨扰。 邢柏寒靠在研究桌前,他视线锁定观察室,也给邢桉锦拨打了电话。 “哥哥。”邢桉锦甜美的声音迅速响起。 “过的怎么样?”邢柏寒简单的问候。 “还好,病情没有发作,有按照爸爸妈妈配的药吃,反正你不要担心。”邢桉锦叙述来龙去脉。 邢柏寒笑道,“知道你最乖啦。” “那是。”邢桉锦犹豫许久,又问,“哥哥,我想你之前问过我的事情,即使给了你回答,还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是那样?” 邢柏寒察觉不对: “嗷,爸妈在你身边。” 邢父和邢母一拍即散,“就说邢家人耳朵好,就算咱俩死了聆听也难逃偷听啊。” 邢桉锦轻笑,“他们关心你啊,总是向我打听你。” “是真的。”邢柏寒认真回答。 电话那头第一时间不是沉默,邢母张扬的大笑,“啊!啊?!我又要有儿子啦?!” 邢父小声道:“你小子……” 邢柏寒本就生在一个足以开放的家庭。 “是的。” 邢母高兴的不得了,“这么说都有了吗?柏寒啊,妈的大宝贝你总算是有点出息了,锦锦是小宝贝,她可以晚点。”她还不忘邢桉锦的存在。 “叫什么啊?家住哪啊?是巴西人吗?多大了呀?”邢母四连问。 “叫岁岁,我们那儿的人。今年……”邢柏寒看向躺在观察室病床上的人,他艰难苦涩却强撑笑,“今年十八岁。” 邢母有些失落,“是个刚成年的小孩子哦,估计是今年才遇到吧?你没带回来前不要乱来。还有……爸妈想跟你说句话,生日快乐啊柏寒,爸妈呢给你寄了些家乡的东西。” “嗯。”邢柏寒每当生日,他都不会怎么在意。 这通电话挂断后,邢柏寒得到的慰藉又消失,他推开观察室的门,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一副正常容颜在病床上躺着。 邢柏寒轻手轻脚带来了张椅子坐下。 他不愿意离开研究所,并非没有原因。 邢柏寒小心翼翼勾起少年的手,凉的紧,他扣紧温恙岁的手指,贴在有温度的侧脸,半年时间。 也是他和温恙岁在一起的第四个年头。 多了半年了吧?邢柏寒不怎么记得,只记得他们刚开始认识从恋爱左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后来的小半年里,温恙岁完完全全占据了邢柏寒的人生。 于是后来的四年,邢柏寒从临床学转到了心理学专业。 意识痉挛综合症。 温恙岁是全球中病几率很低的病症中,唯一一个相对小龄的少年,后来有了邢桉锦,就再不是了。 邢柏寒算不上可怜人,他有一个足够有爱的家庭。 有一个自己很爱,同样很爱他的爱人。 但也是可怜人,有爱的家庭为病操碎了心。 他为爱人力争研究所制作药物的机会,他的心七零八落,拼拼凑凑再继续选择前行。 邢柏寒勾紧温恙岁,喃喃地说着什么,他说他们岁岁一定要平平安安,岁岁平安。 病床上的患者,左手被扎了无数个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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