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于清溏说过,新闻中心在十六楼。 而徐柏樟目前在二十一楼,他跑到电梯间,所有设备均出现故障。 于清溏的定位原封不动,在十一楼的消防通道口。 晚间新闻十九点准时开播,主播需提前十五分钟到现场,于清溏习惯再提前五分钟。 现在是十八点四十七分。 徐柏樟给钟严打电话。 “哟,徐主任录完节目回来了?” 徐柏樟没功夫调侃,“我在电视台综合大楼二十层,清溏的手机定位在十一楼,新闻中心在十六楼。如果我超过十九点不联系你,清溏也没有出现在今天的节目上,就报警,并出急救。” 钟严:“明白,注意安全。” 徐柏樟跑到十一层,在楼道口发现了于清溏的手机。他推开防火门,身后传来自动关闭的声音。 这里似乎是个大型报告厅,平时无人办公,其他房间紧闭,只有尽头的门虚掩着。 徐柏樟站在门口,隔着外套,按住挂在胸前的水晶吊坠。
第63章 危急【一更】 徐柏樟推开报告厅的门, 最远距离的正前方,他看到了想见的人, 却是最担忧的画面。 齐宏斌手握水果刀,架在于清溏脖子上。 对方额头冒汗,唇色淡白,右腿插着于清溏随身携带的防身刀。钢笔外形,一端有尖刺,是他今天仅有的防身装备。 于清溏穿着赞助商的西装,为保证款式板正,长裤和上衣口袋是缝住的, 只有里层衬衫可以插只钢笔。 任谁都想不到,在人流密集、管理森严、监控密布的电视台大楼,竟有人敢在白天做丧心病狂的事。 “站在那里, 不要动!”齐宏斌面目狰狞,丑陋得像科幻片里进化失败的反派,“果然抓住了他就能引到你, 真是一箭双雕。” 无法靠近,徐柏樟握紧于清溏的手机, “我和你的恩怨,别伤及无辜。” “放屁!”齐宏斌眼球瞪出来, “要不是他耍阴谋骗我上节目, 我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丢了工作、背上官司、遭受谩骂,手机被骚扰打爆、频繁收到恐吓快递、家门口摆满花圈,连正常生活都无法保证。 不管走到哪,都能听到自己的新闻, 每个角落都有辱骂的声音。 骂他吃人血馒头,骗取同情心。 骂他机关算尽, 害人害己。 骂他杀妻骗保,不得好死。 “我没有!我没想杀她,更没骗保!”齐宏斌扭转着脖子,像是对空气解释,“我就是想省点钱,我不知道从ICU出来会这样,我只是闹肚子,上个厕所而已!” “保险是我老婆要买的,她说以防万一,要是她活不了,还能留点钱给我和孩子。” “是她让买的,不是我!” “我没有杀妻骗保,没有!” “齐先生,您冷静点。”于清溏口气温和,试图缓解他的激动,“我能理……” “闭嘴!”齐宏斌把刀往里按,“都他妈怪你,全是你害的!” “如果你有冤,我们可以再出一期节目,把时间都留给你。”于清溏说:“法制生活讲求真凭实据,只要情况属实,会有人挺你。” “放屁,我不会再上当!”齐宏斌恶狠狠,“我就说,你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原来你们是两口子,合起来玩阴的坑我!” “你俩成双成对,害得我和我老婆阴阳相隔。”齐宏斌像野兽嘶吼,“凭什么!” 于清溏:“这里到处是监控,你逃不掉,又何苦。” “我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老鼠,我不逃,哪都不跑!” “你可以不跑,可你儿子怎么办,他没有妈妈了,连爸爸都要失去?”于清溏放缓语气,“你在节目上说过,因母亲去世,你儿子遭受了不少嘲讽,你再有不测,让他怎么办?” “少假惺惺打亲情牌,你不就想我死吗,巴不得我全家遭报应!” “齐宏斌,你把我先生害那么惨,我自然恨你;但你儿子是无辜的,我没理由恨他、也不会诅咒他。自始始终,我只想通过合法途径,维护我先生的权益。” “我知道你们父子关系很好,您也很疼他。”于清溏看着远处的人,“我身边也有一位失去父母的朋友,我能感受到他有多怀念母爱,也盼望他梦想中的父爱。” “齐先生,你可以看淡人生、自暴自弃,但别剥夺孩子拥有父亲的权利,好吗?” “闭嘴,别说了!”齐宏斌的眼眶榨出泪,“没用的,我已经烂了,他有我这样的父亲是他的污点,我就该去死!” 徐柏樟站在六七米外,听他们的对话,注意着时间。 现在是十九点十一分,不出意外,救护车和警车都已赶到,并守在报告厅门外。但顾及人质安全,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徐柏樟环顾四周,门窗紧闭,且均为单向玻璃,室外狙击基本不可能。 他目光停在齐宏斌腿上,报告厅没开空调,室温三十五度以上,一厘米的出血口,深径约两厘米。按目前的流血速度,最多半小时,他会出现失血性休克。 于清溏应该看懂了他的暗示,利用各种说法拖延时间。 齐宏斌能混进电视台、弄坏电梯,再把于清溏骗来这里,显然做足了准备。他抱着必死的决心,根本没想出去。 徐柏樟看向摄像头,外面的人,一定更懂他的想法。 * 电视台监控室。 钟严表情严肃,全程盯紧监控,身边坐着公安局陈队长。 “钟医生,狙击手就在门口,什么时间合适?”陈队长说。 “现在进去太危险。”钟严放大局部图片,注意齐宏斌的血流量,“再耗他一会儿。” 如果只有徐柏樟,制伏齐宏斌轻而易举,但刀架在于清溏脖子上。 钟严太了解他了,在徐柏樟眼里,自己可死千万次,于清溏不能有半点伤。 再等等,他应该有准备。 * 在这场博弈中,先受到高温影响的是于清溏,他脸色发红,呼吸渐急。 徐柏樟多次尝试靠近,齐宏斌非常谨慎,很快会用刀刃将他逼退。 于清溏经不起折腾,徐柏樟无耐心再等,“齐宏斌,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既然要死,耗着没意思。” “死?”齐宏斌大笑,“让你死,便宜你了!” “你想怎么样?” “废了你的手!” 于清溏头晕目眩,像在火上烤,“齐宏斌,他不是外科医生了。” “只要有手,他还有可能害人!” 于清溏:“我看到过你妻子生前的录像,她最后的口型是和你说,请你好好活着,别为她难过。” “没用,说什么都没用!”齐宏斌的五官像被狂风吹乱,“是我,我就是给她买的保险,我需要钱!可为什么人死了,也不给我钱!” “我投资被人骗,保险费拿不到,儿子不认我,还被你们害成这样!”齐宏斌的哭喊回荡在报告厅,“为什么,为什么针对我!” “治病那么贵,还有药费和住院费,我现在钱没了,人也没了!” “你们不给钱,他们就打我,打完了我还要打我儿子!” “是他,都怪他!”齐宏斌把恨意抛到徐柏樟身上,“手术为什么成功,你就该搞死她,让我拿到钱!” “你知道有多少吗?二百万!”齐宏斌像发了疯魔鬼,“你没搞死她,害我损失了二百万!” “好,都怪我。”徐柏樟把双手抬起,“你过来,砍掉我的手。” “我他妈要你自己砍!” “我没刀,你把刀给我。” “行啊,我先把他弄死,再给你!”齐宏斌移动刀柄,在于清溏的脖子上割出道红痕。 “齐宏斌,别碰他!”徐柏樟眼神眩晕,“我去找刀,你不要再动。” 确定于清溏没伤及动脉,只有表皮轻微破损,徐柏樟掀翻报告厅,发现了一把小型裁纸刀。 他握紧刀柄,缓慢上推动刀头,“这把太小了,割不掉,我们换。” “少放屁,割不掉就使劲割!早晚能割下来。” 徐柏樟:“手腕有骨头,硬度高过这把薄片钢刀,怎么割。” “不如这样。”徐柏樟亮出左手腕,把刀尖按在上面,“每个人这里,不仅有筋骨还有穴位。按照Z字形挑断手筋,再用手法将穴位破坏,接上的可能几乎为零。” “到时我的手就像连接了软绳,悬在这里。不能活动,没有知觉,拿不了手术刀、号不了脉,随着时间延续,双手会缓慢退化、变黑、腐败、烂掉。” “好。”齐宏斌讥笑,“就这么挑。” 于清溏脸色苍白,“柏樟,不行。” 齐宏斌把刀往上压,“快点!挑!” 徐柏樟握紧裁纸刀,观察齐宏斌的脸色和血流量,“能不能给我两分钟,我想和他说几句话。” “有屁快放!” 徐柏樟转到于清溏身上,冷静变成了柔和,还有离别前的不舍。 “清溏,和你结婚前,我的梦想是看你一眼;看到你了,就想说上话;话说到了,又盼望着天天见你,盼着盼着,真的盼到了你。” “上大学那会,我总能看到牵着手的情侣,那时候我就想,谈恋爱的人那么多,什么时候轮到我。” “想着想着就开始做白日梦,我们约定过的地方,答应你的承诺我都记得,我还想着,如果……”徐柏樟低头,自嘲,“算了,陈年往事,幼稚。” “总之,从二十岁到三十二岁,能遇见你、认识你、了解你、再和你组成家庭我很知足。” “如果不是你的陪伴,徐柏樟早死了。我这条命都是你的,可以为你做一切。” 于清溏的泪像滚水,热蒸汽在脸上散开。 “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是个废人,你会嫌弃我吗?” “我不想听。”于清溏抿住嘴唇,去咬舌尖,“你把刀放下。” “清溏,回答我。” “我不允许发生这种事。” 徐柏樟:“我想知道,就当骗我。” 于清溏闭眼呼吸,再睁开时,把徐柏樟的所有装进瞳仁里,“徐柏樟,你听好了,我以下说的发自真心,字字属实。” “我不嫌弃,永远不会。” 你没了手,我就当你的手,给你做饭,帮你洗澡,为你洗衣;家里的花我来浇,鱼换我喂,把你为我做的那些,都原封不动的做给你。 “人生很长,我还想和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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