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人,还是……”他又要推拒时,便听见陆寂不耐烦的声音。 “本王亲自来,你们两个滚下去煎药!” “是,是。”冯太医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搀起裴松芝,两人相携离开。 冰凉的药膏落在伤处,谢微星忍不住抖了抖,“你说你欺负两个老人家做什么?” 陆寂一声不吭,他聚精会神趴在谢微星腿边,指腹沾药,一点一点蹭着。 但这的确不是个好差事,竟比他头一次要谢微星身子时还紧张,涂完药后背出了一层汗。 “好些了吗?” “好多了,药挺管用的。”谢微星将额头的汗蹭在床褥,侧头时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就是这两天都没法躺着睡了。” 可真到了夜里谢微星才明白,岂止是不能躺着睡,单单一个翻身都能将他疼醒。 听见谢微星吃痛抽气的声音,陆寂立刻坐起来,“怎么了?” 谢微星晃晃脑袋,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忘了还伤着,想翻身,疼醒了……我把你吵醒了吗?” 陆寂根本没睡,他跪坐起来,先是把谢微星抱进怀里,又慢慢躺下,让谢微星趴在自己身上。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你安心睡,我看着你,不叫你翻身乱动。” 身下喷薄的热源扰乱鼻息,熟悉的味道莫名叫人心安,谢微星稍稍调整姿势,嘟囔一句:“你身上也太硬了,硌得我脸疼。” 陆寂竭力放松身体,“现在呢?” 谢微星往陆寂胸口蹭了蹭,感受片刻,“好点了。” 也得亏陆寂这些年骨头汤不断,长了个高个子,给他当床刚刚好。 趴了会儿,谢微星又支起脑袋,有些不放心,“陆清野,你不会睡着了翻身,直接把我掀床底下去吧?” 陆寂将他抱得更紧,“不会。” 谢微星重新趴下,不忘威胁一句:“你要是把我掀床底下去,我跟你没完。” 怀中呼吸渐渐绵长,陆寂就这么睁着眼,直到大天亮。 【作者有话说】 萧远桥是喝了毒酒死的,殷钊是万箭穿心死的。 小谢伤得不重,就是疼,跟我拔完罐疼得一晚上睡不着似的。 ◇ 第60章 一声先生爽翻天,一句克妻吓破胆 也不知是谁把他受伤的消息传了出去,转天下朝,谢献书连家都没回,蹭了陆寂的马车,直接登门探望。 那朱红色的身影方进门,谢微星吓得立刻支起脑袋,“你这是怎么了?叫谁打成这样?” 只见谢献书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也肿了一只,只能从缝隙里瞧人。 “还能有谁?”谢献书有苦难言,“除了你娘,谁敢对我动手?” “什么事能对你下这么重的手?” 那牧卿卿也当真泼辣,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再者说,就算动手也不能往脸上招呼吧? 谢献书突然往陆寂那边瞥了眼。 陆寂识趣地退出去,留“父子俩”在屋中说悄悄话。 “就宋九枝那件事。”谢献书凑近床边,“你娘以为我养了外室女,给我好一顿揍啊!” 谢微星颇有些无语,“你就不知道替自己解释解释?” “解释了,你娘她不听啊!” “那你就不知道躲一躲?” “……”谢献书憋得脸通红才吐出几个字,“我哪敢躲啊?” 谢微星:“……”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多余问。 “灿灿,你的伤呢?叫爹瞧瞧。” 谢微星往后示意,“腰上呢。” 见谢微星脸色红润不像是伤重,谢献书没做心理准备,他掀开被子看了眼,登时吓一个激灵,连声“哎呦”道:“怎么这么严重啊?疼不疼啊灿灿?” “很严重吗?”谢微星使劲抻着脖子往后看,“什么样啊?我瞧不见。” 谢献书眼圈湿润:“都黑了!” 谢微星:“什么!都黑了?” 待谢献书抹着泪给他描述一番,谢微星松了口气,“别哭了,那是药膏。” 昨夜擦完药他瞥了一眼,陆寂指头上也黑黢黢的。 谢献书擦去眼泪,红着眼圈,惴惴不安坐到床头,犹豫再三才张口问道:“灿灿,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王爷对你动的手?” 谢微星诧异:“怎么会这么想?” 谢献书叹了口气,满面愁容看着他,“你是个乖孩子,做什么能伤成这样?除了王爷对你动手,我想不出旁的。” 昨日花船的事应当是被陆寂瞒了下来,谢献书都不知道那“命案”中的一条是他贡献的。 “不是王爷。”谢微星有心替陆寂解释,便胡诌了一句:“我昨日爬梯子摘花,不小心跌了下来,腰刚好摔在石阶上。” 谢献书:“当真?” “自然当真。”谢微星把谢献书常说的话搬出来,“王爷又不会害我,放心吧。” 谢献书将信将疑走了,谢微星撑床坐起,他盯着手心里那三条线出神,半晌才嘟囔一句。 “你大爷的,这哪条线是哪条线啊?” 他真想看看谢灿这生命线上还有几个弯,先是高烧一场,又是重伤卧床,不用照镜子都知道他印堂发黑,脸上写着“时运不济”四个大字。 “怎么起来了?” 听到脚步声,谢微星抬头看去,瞥见陆寂脸色比他擦的药膏还黑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你先别管我了,你怎么这么憔悴?” 陆寂不止脸色难看,神情也有些恍惚,他捏了捏鼻梁,闭眼沉默片刻,才摇摇头:“无事。” 谢微星突然想起发财说的话。 “你这几天在忙什么,我怎么听说你连晌午饭都吃不上?” 陆寂揉捏鼻梁的动作一顿。 “没什么,魏家的案子突然冒出个证人,梁鸣泉也查到些东西,我有好好吃饭,你放心就是。” 魏家那边居然有进展?谢微星连忙问:“什么证人?他看见什么?” “他看到,有人把魏清明家那孙子魏书胜丢下水后,由后门进了程家。” 谢微星不顾腰疼,“腾”地坐直身子,“进了程家?看清是谁了吗?莫不是有人故意陷害?” “没看清,但魏书胜被救上来之后,高热不退意识不清,嘴里却一直念着一个名字……程焕章。” “不可能。”谢微星利落否认,“程焕章一直宿在学堂,先生同窗都能作证。” 陆寂却突然沉默。 见他不说话,谢微星觉得不可思议:“你也怀疑程焕章?” “没有。”陆寂摇头,“程焕章的确一直宿在学堂,但凶手也是实打实进了程家,这次要为程屹安脱罪,必须要找出那人是谁。” 谢微星愁得叹了口气,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魏家,长安诗会,再加上几年前的山湾渠,三桩案子倒是凑巧,全都同程屹安谢献书有关。 或者说不是凑巧,是有人早早做了局,想要陷害程谢二人。 “别想了。”陆寂抬手,拇指贴在谢微星眉间轻轻揉弄,把紧蹙的疙瘩抹开,“我知道你焦急,但你还伤着,抓紧将伤养好,别叫我担心了,好不好?” 谢微星撇撇嘴,颤颤巍巍倒回床上,“这么多年操心惯了,你不叫我管,我还有点不适应。” 陆寂将被子搭在谢微星腰下,手指贴在淤青边缘轻轻抚弄,“这件事交给我,我自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微星闷笑不止:“把你这蛤蟆籽养这么大,总算是有点用了,也不枉你喊我这么久的先生。” 陆寂正在检查谢微星腰上的伤,闻言身子一僵。 冰凉的指尖沿着脊柱慢慢向上,虎口大张着将那截脆弱的脖颈包起,他喉中裹着一股苦涩:“谢微星,我不想喊你先生了,先生二字,总在提醒我做了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之事,总叫我心难安。” 谢微星故作惊讶:“哎呀,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大逆不道以下犯上啊?” 后颈的手缓缓收紧。 谢微星警告:“陆寂,我还伤着呢。” 力道骤然卸去。 驯服陆寂只需要两个字。 谢微星满意了,仗着别人听不懂,没心没肺撩拨着,“你知不知道,若是在我们那里,你同别人说我是你的先生,他们会怎么想?” 陆寂:“怎么想?” 谢微星冷笑一声,把脸埋起来,摆明了不想告诉他答案。 陆寂拿一个伤号无可奈何:“往后莫要再说我听不懂的话。” 谢灿这脆皮身体养了许久才好,陆寂将他困在府中哪儿都不准去,再出门时竟已是陆凭与宋九枝大婚那日。 谢府遍布红绸锦灯,房檐屋角挂着红纱,谢微星从马车上跳下来,往街头看了眼,数不清的红灯笼延伸出去,想来整个长安城都铺满红妆。 宋九枝盘了女子发髻,见谢微星进屋,头上的凤凰步摇随摆头的动作晃动不止。 “前辈来了,听说前辈病了,但我这几日实在是太忙,没来得及去探望。” 他嘴上涂了大红胭脂,看着十分滑稽,谢微星没忍住笑了几声。 “前辈笑什么?” “没什么。”谢微星挥退喜婆子,脚尖一勾,勾了个凳子坐在宋九枝后头,两人视线于铜镜中交汇。 “我来是提醒你一句,在任务中建立夫妻关系是大忌,任务归任务,千万不要对这里的人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感情。” 宋九枝眼神懵懂:“这是前辈前十个任务总结出来的经验吗?” 谢微星目光闪烁不定,“不算经验吧,毕竟新人培训手册第二条就是这样写的。” “前辈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一直在逃避吗?” 谢微星一怔,“你说什么?” 宋九枝又露出标志性假笑,双眼眯成两条缝,“我前几天才知道,前辈上一个任务,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 谢微星面无表情,连模糊的铜镜都无法柔和他僵硬的棱角。 “既然前辈想逃避,为何还要主动回来?”不知想到什么,宋九枝猜测:“现在这个任务,不会也是前辈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吧?” 谢微星嗤笑一声,对于宋九枝的问题避而不谈,“专注你自己的事,不该管的就别瞎打听。” 宋九枝连忙垂头躲开谢微星的注视,“前辈教训的是。” 这种被新人后辈当面阴阳的感觉叫谢微星异常烦躁,临走前,他拍了拍宋九枝的肩膀,故意道:“对了,还有件事忘记跟你说。” 宋九枝:“什么?” 谢微星:“陆凭克妻。” 宋九枝:“……” 【作者有话说】 宋九枝: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说呢? 第三卷.万骑定河山 ◇ 第61章 威胁恐吓抢任务,无可奈何明身份 走出去很远,谢微星耳边又响起宋九枝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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