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桥在你曾祖门前长跪一夜?”这事闻所闻问,自然有人质疑,“西门大人辞世时你尚未出生,又是如何知道的?” 西门梓一脸骄傲:“自然是祖父记于曾祖传记中,后又口口相传,这件事西门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谢微星:“闭嘴吧你。” 又有人问:“是在何时何地?又是所为何事啊?” 西门梓正要回话,谢献书的随从终于走到台下,“西门公子,我们谢大人有请。” 这便是要将其揽为门客的意思了。 虽看不上谢献书,可这样一个邀约叫西门梓更加狂妄,他正要答应,旁边冷不丁插进一道声音。 “且慢,谢大人,我们主子请西门公子上前谈话。” 谢献书一瞧是那送梨条胶枣的,连忙朝自己随从挥挥手,把西门梓给让了出去。 谢微星双眼一闭,两脚一蹬,看上去十分安详。 西门梓眉飞色舞,毫不掩饰内心得意,他留下一个睥睨的笑,跟在那人身后上了楼。 谢微星听见隔壁韩家在讨论。 “那是谁家的仆从?他主子又是谁?能叫谢大人如此忌惮?” 韩子晟的声音中带些疑惑:“看身形略眼熟,可从未见过这人。” 谢微星把窗全都闭了,眼不见心不烦,转身要走。 谢献书冲他招手,“灿灿,你去哪儿啊?” 谢微星人已经跑没了影,半个字都没留下。 程屹安叹气摇头,“谢灿醒来后,这性子怎么愈发古怪?你莫要一味纵容,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谢献书笑笑:“灿灿不是那样的孩子,也有自己的打算,他这些年遭难,我自然要多迁就他一些。” 谢微星跑出去第一件事便是把宋九枝从台上叫下来。 两人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说话,谢微星不浪费时间,先是分享了自己的信息:“我猜陆凭也在船上。” 宋九枝有些意外:“前辈怎么知道的?” 谢微星:“看那冰箱就知道了,我当年都没他这么狂,就算西门伯言再德高望重,他一个当孙子的也不敢在这里撒泼,一定有人授意他这么做。” 宋九枝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谢微星口中的“冰箱”指的是西门梓。 他失笑:“小皇帝的确在船上,我也是得了消息才临时决定要来的。” “得了消息?”谢微星眉头一皱,“谁给你的消息?” 宋九枝搪塞过去:“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渠道,但不太方便告诉前辈,前辈就饶了我吧,别打听了。” “哦。”谢微星了然,“后台?” 宋九枝迟疑:“前辈说什么?” “没什么。”谢微星摆摆手,“这冰箱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背后那人估计是冲陆凭去的,所以你进宫这件事要抓紧时间落实。” “我今日登台作诗,不知道小皇帝能不能注意到我。” “不行,这条路我已经帮你趟过了,行不通,所以我准备开辟一条新路子给你走。” 宋九枝虚心请教:“什么新路子?” 谢微星:“你听没听过,祸国妖妃?” 宋九枝:“……” “前辈莫不是在开玩笑?” 这是什么新路子,这明明是野路子。 谢微星苦口婆心拍拍他的肩膀,“你不懂,这是我能为你找到的,最亲密的关系了。” “最亲密的关系?要论亲密,还是前辈跟王爷的关系更亲密才是。”说着,宋九枝表情突然严肃,“说实话,我接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有个问题,到现在还未得到答案。” 谢微星也正色起来,问道:“什么问题?” “在我看来,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为何前辈却一直说无法完成,一再推让呢?” “很简单的任务?”谢微星歪了歪头,他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双臂抱在胸前,表情带些嘲讽的意味,“你所谓的简单,就是栽赃陷害拉人下马?或是为达目的以色侍人?” 他太懂宋九枝这种新人在想什么了,这也是初做任务时的一个误区,大家都想着以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完成任务,毕竟那张任务卡片上只有寥寥几个字,只要做到就可以,全然不顾之后会怎样。 “你只想着将这天下易主,可有没有想过,若是把朝政交到一滩烂泥的陆凭手中会是什么后果?陆凭难以独当一面,一旦瞎理乱理,最后苦的还是百姓,不是陆寂不愿放手,是陆寂还不敢放手。” 所以他当年做完保住陆家的任务后,又多待了五年才回去,饶是这样,他还在一次次回来,为自己当初做下的事善后。 宋九枝垂下眸子,面露愧意,“是我思虑不周,前辈教训的是。” “再给你明确一下,你的任务不是把这天下抢过来丢给陆凭,而是教导他一步步地、顺理成章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谢微星肩膀一挺,离开墙面站直身子,“行了,回去吧,你的事我会尽早给你安排的,这几天我或许会很忙,你尽量不要去摄政王府找我。” 两人并肩往外走,宋九枝好奇打听:“前辈不是被困在摄政王府吗?最近在忙什么事?” 谢微星抬头,盯着那始终紧闭的门窗,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作者有话说】 前前章小修一下,陆寂的雅间挪到二楼了嗷~ ◇ 第32章 天崩开局理朝政,舌战群儒不认输 “西门公子,请。” “有劳。”西门梓颔首,昂首挺胸推门进屋。 陆寂正站在窗边,听到声音,转身朝门口看来。 见里头等待的竟是陆寂,西门梓心中一惊,掀起袍子跪了下去,“西门后人西门梓,见过王爷。” 陆寂朝前迈了一步,刚好站在阴影与烛光的交界处,脸也被一分为二,在暖色的衬托下,那双眼睛愈发阴沉冰冷。 这副模样,不像要善待人材,倒像来寻仇的。 西门梓终于觉出一丝后怕,开始回想方才在下头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赐座。”陆寂说完便旋身坐下,手中握的仍旧是那串佛珠,可这次他没有捻动,仅是搭在虎口慢慢摩挲着。 西门梓松了口气,竟也不胆怯,谢恩后起身,端端正正坐在陆寂对面。 “你方才说,萧远桥曾于西门先生门前长跪一夜,现在把这件事给本王好好讲讲,从头到尾,不得有半分隐瞒。” 西门梓一怔,陆寂叫他上来竟是为了这件事? 他虽来长安不久,但也听过几段逸闻趣事,自然也知道那萧独横后来做下的孽障,于是他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自己的盘算。 “回王爷,那是景和元年的事……” 景和元年,改换年号的第一次早朝,众朝官在殿前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把那萧国舅等到。 萧远桥怀里抱着熟睡的小太子陆凭,身后跟着静王陆寂,走进来时还睡眼惺忪着,“抱歉啊诸位,不知道要这么早上朝,睡过头了。” 虽嘴上说着抱歉,实则半分歉意都没有,他往座位上一坐,翘起二郎腿,双眼一眯脑袋一歪,竟是要续上方才的觉。 几位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着眼色,最后推出一人前去说话。 “呃,萧国舅啊,既然这个年号已改,那太子殿下登基——” “那个不急。”萧远桥突然睁眼,眼中已然清明,他站起身,把陆凭交到陆寂怀里,走到殿前来回瞅。 就这么瞅了半天,那老臣又问:“萧国舅,您找什么呢?” 萧远桥抬抬下巴,问道:“那孙荣章可来了?” 这个名字一出,在场众人神色各异,有几个心大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直接转头朝孙荣章看去。 这时孙荣章从人群中冲出,“扑通”一声跪在陆寂跟前,大喊道:“太子殿下恕罪!臣也是万不得已才向那田庚善诈降,臣一颗忠心——” “等会儿!”萧远桥抬手制止他的话,围着他转起圈来,“诈降?那我们怎么知道,你是真降还是诈降?” 孙荣章没把萧远桥放在眼里,他一拱手,嘴里喊的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入朝已有十五载,太宗在时常夸臣忠心耿耿,臣怎么可能向那田贼投降啊!” 萧远桥转到孙荣章前面,把陆寂挡了个严实,居高临下看去。 “你耳朵是不是有毛病?跟你说话的是我,你老跟一襁褓小儿汇报什么?他能听懂?” 孙荣章梗着脖子一声不吭。 “降就是降,田庚善方破城你就屁颠屁颠上去喊着田大人,你管这叫诈降?奥!敢情田庚善赢了就是真降,田庚善输了就是诈降,什么好事全叫你占了?” “你!”孙荣章从地上爬起来,一双三角眼狠狠瞪大,指着萧远桥质问:“你说这话可是故意扰乱朝纲?” 萧远桥嗤笑:“就现在这个情况,能不能有景和二年都不一定,我还能怎么扰乱?” 田庚善硬生生打到宫城里头,那劳什子的朝纲,什么藏书青史,全都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连大臣都杀了一半,现在他们在这儿议事,跟建了个新朝没什么区别。 甚至开局只有两个小孩,简直是天崩地裂。 “那你这番话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萧远桥脸上露出个无语的表情,“太子登基前,自然要把那田庚善的余党清理干净,既然孙大人已经投向敌军,那便该一同处理了。” 这孙荣章实在是不开窍,叫他浪费这么多口舌,也或许是心里早就开了窍,只不过贪生怕死,在这儿跟他强词夺理混淆视听呢。 孙荣章不信萧远桥有这么大胆子,他脚一跺,又将老皇帝抬出来,“太宗在时我乃御前行走,你一个无品无阶之人,有何权力处置我?” 萧远桥不想再磨叽,余光瞥见站在一旁的陆寂,草稿都不打一个便脱口而出:“我是没权利处置你,静王殿下总有这个权利吧?静王昨夜都同我说了,今日上朝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处死。” 孙荣章一张脸“唰”地白下去。 陆寂看向萧远桥,眸子闪了一下。 他怎么不知昨夜说过这样的话? 但他没否认,只是紧紧抿起嘴角,算作默认。 孙荣章指着萧远桥,气到胳膊抖个不停,“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乃御前行走!我只听君命!君要我去死,我立刻便死!若君不说,谁也不能处置我!”只听君命? 这里能称得上君的,也只有一个马上要继位的陆凭,可那小婴儿连眼都没怎么睁,要等他开口下令,还得再过两年。 孙荣章这便是厚颜无耻胡言乱语也要为自己脱罪,寻一条生路了。 既然孙荣章不要脸,那萧远桥也不想再扯皮,他朝殿外喊道:“来人,给我把孙荣章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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