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 他愿意言央看着他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哪怕是假象,多一天是一天,多一年是一年。
第77章 小星星 冬天。 似乎没有尽头。 夜空。 月亮银白,旁边一颗明亮星星,是金星,又称伴月星。 星星有很多,此星只伴月。 路灯,亦是明亮的。 漫天雪花像被打碎的钻石,星星闪闪。 言央听着两人脚下有节奏的“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放松又安心。 今年,还剩最后一个月。 谨遵医嘱,燕绥已经去首都医院做过三次复查,甲胎蛋白AFP皆在正常水平,增强CT影像学检查提示肿瘤没有复发及新发灶。 以后,保持间隔3个月复查一次。 在哈城与首都的几个来回里,言央跟傅晚成了朋友,最近一次去参观了他们的小屋,还有屋子门口的月季。 正值冬天,月季枝干周围搭了一个圆锥状的铁支架,用无纺布袋罩住铁架子,“这样就不用担心月季被寒风吹干枝条了。”这是傅晚说的,他还跟言央说,“离之很喜欢。” 吃着言央专门给他带的荷花酥,绿豆糕,傅晚在香甜的味道里,还是脱口而出地喊了“央央”,还说言央可以喊他“晚晚”。 说来好笑,明明就一个称呼的事,惹得旁边两男的老大不甘心。 “凭什么?”两人带着同样的神情在心里发问。 可凭什么两人组能有什么办法呢?名字是他们自己的,爱让别人怎么喊怎么喊,最多只能各回各家,私下惩罚。 离家还有一段路,言央停下脚步,给燕绥理了理围巾。 “燕绥。”言央盯着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燕绥此刻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眸喊人。 正见一片雪花在人眼睫停留片刻,化成湿意。 “嗯。”燕绥眨眨眼睛,似被湿意困扰。 “你跟他聊什么了?” “谁?” “晚晚男朋友啊。” “陆离之啊。” “嗯。” 最近一次去复查,两人在首都待了三天。 “他一个学生,我跟他有什么好聊的。” “是吗?” “是啊。” “不像。” “哪里不像?” “就是不像。”言央能察觉到,回来后的燕绥……怎么说呢?就是给他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这里面,不光是因为复查一切都好的原因。 “聊了几句吧。”燕绥妥协似的说。 “看你们聊得挺好的。”言央说,至少旁人看起来,两人有在和谐地聊天。 “……” 燕绥陷入沉默,看着前路,回想起陆离之的话:“他放弃以往的生活,离开亲人,选择跟我来到这里,除了工作,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得好好活着,我的命是他给的,我要让他幸福,比谁都幸福。” 听似天真的话语,虔诚且信誓旦旦。 这个年轻的男孩儿似乎比他经历得多。 “燕绥,他们的小家好温馨啊。”言央双手抱着燕绥的一只胳膊,脑袋软软靠在人肩头,缓缓说道,像自言自语。 雪地里两串浅浅脚印,像风铃花开在雪白大地。 细听,若有似无的弦乐声,像风铃花在深情诉说。 是远处的马迭尔阳台音乐。 “燕绥,唱歌给我听吧。”言央说,直起脑袋看着燕绥微笑。 燕绥不仅会讲故事,还会唱歌。 言央喜欢听燕绥唱歌,燕绥唱歌比讲故事好听,燕绥讲故事净把他套里面忽悠。 “央央想听什么?”燕绥迎着言央弯起的大眼睛问。 “嗯……”言央抬头望向夜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繁星满天,“小星星,“我想听《小星星》。” “好。” 燕绥还是没搞明白,言央为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再惧怕黑暗。 此刻,他们在幽静黑暗的小道上散步,一路只稀稀拉拉几个昏黄路灯,映得光秃秃的桦树枝桠张牙舞爪。 夜里,关灯的卧室漆黑一片,他们相拥着躺在一起,怀里的人不再轻轻颤抖,也不再死死窝进他怀里,只是依在他身边,轻轻挨着,睡得安稳。 燕绥发现,言央喜欢看月亮,看星星,甚至无星无月的无边黑夜。 也不再抗拒医院。 他到底怎么克服的? “燕绥,我在等着你呢。”言央晃了晃挽着的胳膊,提醒燕绥。 半晌了,也没听见人出声。 “嗯,那我唱了?”燕绥收回飘远的心神说。 “嗯嗯。” 温暖清澈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小道上悠悠飘扬,混着雪花一起。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空放光明 好像千万小眼睛 太阳慢慢向西沉 乌鸦回家一群群 星星眨着小眼睛 闪闪烁烁到天明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
第78章 人间极乐 缙云。 大年初一的缙云。 章小优的墓地枯草间绿意盈盈,散乱点缀着几朵米粒大小的白色野花。 今年,柏路远没有来过。 言央把手里的野花恭恭敬敬摆在墓前,来的路上採的。 燕绥对着墓碑只叫了一声“妈”,便没再言语。 言央知道,燕绥是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生病的事讲出来。 “妈。”言央喊一声。 燕绥听得糊涂,侧头直愣愣地盯着言央。 “燕绥,我们结婚吧。”言央回看燕绥,脸上是明媚的笑。 “央央。”燕绥震惊得只能颤抖地喊一声人的名字。 “燕绥,我想跟你结婚,你愿意吗?”言央又问,依旧明媚地笑着,只是眼里泛起了泪花。 “你不愿意吗?” 燕绥半天没有回应,言央忐忑追问,泪光闪闪。 他想跟燕绥结婚,他清楚,燕绥也想,只是……燕绥可能不会再跟他提了,甚至就算他提,也可能会遭到拒绝。 “愿意,央央,我……我怎么会不愿意。”燕绥说着,猛地箍紧人,恨不得把人箍进骨骼里。 “燕绥,记住今天,今天是我向你求婚的日子。”默默松一口气,言央说。 “嗯。” “燕绥,生日快乐,我要你永远快乐。” “好,永远快乐。” 过去已成过去,回忆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对燕绥而言,今天,言央重新赋予了它新的意义。 孃孃家。 柏路远今年没有回来,回来了一个看上去十八九的女孩儿,青春靓丽,管孃孃叫奶奶。 当孃孃一声响亮的“小优”,燕绥跟言央怔在了原地。 柏小优,女孩儿名叫柏小优。 只一个名字,便是所有了。 同去年一样,两人去重庆待了几天才回到哈城。 戚画跟花群在重庆买了房子,有了真正属于他们倆的家。 燕家的人一到过年没带在哈城老老实实待着的,全满世界地飞。 今年,燕茫茫也飞走了。 没说去哪里,只跟燕绥说会尽快回来。 等燕绥再见到人,已是一个月之后了。 人黑了两度,但神采奕奕。 “一阵催花雨,数声惊蛰雷”。 春雷始鸣,冰凌花次第开放,它代表春天即将来临,它是哈城的迎春花,它在冻土中发芽,冲开冰雪傲然绽放出明黄色的小花,就像是山林里的精灵,漫山遍野。 言央回想起缙云小河边如黄色瀑布的迎春花。 过年,他们没有去小河边。 当春意正浓,丁香花灿烂绽放时,燕绥跟言央从爱丁堡回来了。 那是一座充满苏格兰风情的港口城市。 一栋栋古老的中世纪建筑,庄重又典雅。 两人漫步在蜿蜒曲折,铺满鹅卵石的古老街巷,老城尖塔、山丘城堡,肆无忌惮地拥抱,亲吻。 卧室里。 一张纸摆在书桌上,上面有燕绥跟言央的英文名,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这张纸叫结婚证。 他们在爱丁堡结婚了。 卧室里很暗,窗外的月光倾洒进来,映得言央光洁的身体温润如玉。 “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吗?”言央问,在黑暗里,声音轻柔。 “为什么?”燕绥赤身裸体跨坐在言央上方,声音低哑。 “因为我爱你,就像乌鸦像写字台,没有理由。”言央说。 乌鸦像写字台是《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话,言央突然想到,就这样问了。 爱丽丝:疯帽子,我喜欢你。 疯帽子:为什么? 爱丽丝:因为乌鸦像写字台。 疯帽子:为什么乌鸦像写字? 爱丽丝:因为我喜欢你没有理由。 脖颈传来柔软温热触感,是燕绥的吻。 言央闭上眼睛,任黑暗把自己包裹,专心感受着燕绥的爱抚。 清晰又温柔。 细细密密的吻,每吻一处,言央感觉那里就像开出了一朵花。 “燕绥。”言央轻喘着,沙哑开口。 “我在。”燕绥抬头回应,眼神破碎。 缓缓睁开眼睛,月光映照下,言央看见燕绥嘴唇泛着迷离水光,性感得能要他的命。 ……省略…… @记性不好吗 在心醉神迷的交合里,言央已不知羞耻为何物。 纸张一角轻轻扬起,夜风微拂。 窗外清风朗月,屋内人间极乐。
第79章 大雾散去(正文完结) 六月。 浅夏。 早晨的哈城还有一些微凉。 言央脸蛋儿红红,像刚刚越过地平线的太阳。 燕未未刚进卧室,吐着舌头哈着气,瞪着床中央隆起的一团,一张狗脸不知所谓。 燕未未已经是只大狗了,言央喜欢得不得了,每天从店里回来,不管多累,都会带着出去遛一圈,连带着燕绥一起。 家里的东西日渐多了起来,光是未未的就添了不少,也偶尔凌乱起来,燕绥却感觉越发温馨,有家味儿了。 如无必需,管家保姆早已不过来了,这个家,一人一狗,都听言央的,都受言央管。 抓着床单的修长手指握紧又松开,言央大口喘着气,像忍了很久。 被子被掀开,燕绥露出一个得逞的笑,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像刚吃了蜜。 吃了蜜的燕绥吻上言央,暧昧开口,“甜不甜?” 看着上方英俊的脸,一张言央永远也看不腻的脸。 只微笑,不言语。 自从经过上次的草莓事件,燕绥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乐此不疲,花样无穷尽。 对肝癌复发的阴影随着每三个月的检查结果而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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