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如同此时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晨光,温和,柔软,充满希望。 “起来啦,燕绥。”看身上的人半天没有动的意思,言央说,“未未看着你呢。” “它又看不懂。”燕绥无动于衷,“它还小。” “未未已经成年了。”言央笑,“如果……它都该当爸爸了。” “真的吗?”燕绥撑起上半身,很有兴趣的样子。 “嗯,像未未这样的大型犬,十二个月就算成年了。”言央看着人一脸懵逼的表情,这人,对狗真是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哇。 “那……以后不当着它面了,免得刺激到它。” “燕绥,你能不能想点别的?” “不能。” 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看两眼屋里的傻人傻狗,言央默默反思是不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可没有时间多想,今天两人要去参加婚礼。 林越结婚,新娘是小米。 是啊,林越结婚了,花群结婚了,他跟燕绥也结婚了,燕炔有了男朋友,上个星期感冒,他又见到了顾医生,上个月傅晚带着陆离之来了晴见…… 时间从来不说话,却回答了所有问题。 婚礼上,言央看见陈秘书偷偷抹了泪,言央不知道为什么…… 平凡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不知道什么时候,晴见成了人们游玩之余打卡的网红点心店。 一个月很快过去,忙忙碌碌的言央今天休息一天,他要好好陪陪燕绥跟未未。 话说,这段时间燕绥也很忙,要是清闲,早带着未未三天两头来店里逮人了。 踏进励宸大门,言央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头。 跟往常的形色匆匆,严肃紧绷相比,气氛明显轻松和缓许多。 路过的男男女女,不论老幼,看到他都微微一笑。 是自己脸上有东西?可出门他明明有照镜子的习惯。 是自己穿得太奇怪?言央低头看,今天只穿了常见的亚麻白T跟同质地的浅色短裤…… 噢,是了,他穿得太随便了,言央不禁想着,可……也不能再回去换呀。 闷着头,言央便直直往熟悉的办公室走,到了办公室,就安全了。 到了。 办公室里空荡荡,燕绥不在。 办公桌上整洁干净,隔一个完整的春天看过去,桃美人又长大了。 空气中隐隐留有燕绥的味道,温暖的草木香,里面不再有淡淡的烟味儿。 闭上眼睛,言央深呼吸一口。 安心。 上瘾。 他的药,内心充满幸福的药。 “叩叩”,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言央回神过去开门,是小米。 “言哥,刚才看到像你,没想到真是,噢,燕总刚去开会去了。”小米边把手里托盘上的水杯放在茶几上,边说。 “没事,我在这里等他就好。”言央说,看见水杯里飘着两片新鲜柠檬。 “那行,有什么需要叫我,我先出去了。”小米微笑着说。 言央笑着点点头,“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可能林越是言央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即便是作为林越妻子的小米,言央也感觉亲近不少。 “真不用管了?我怕燕总回来知道我没好好招待你不高兴。”小米突然说,还朝言央神秘兮兮眨眨眼睛。 “为什么不高兴?”言央脱口而出。 “因为……你是他最爱的人呀。”小米说。 言央听着,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想着应该是林越跟人乱说的吧。 “言哥,你别不好意思,我们公司的人都知道。”小米说。 “知道什么?”言央确实有点懵了。 “知道你跟燕总结了婚,还有你们在爱丁堡街头的接吻照,我们全都看见了噢。” “……” “你不会不知道吧?”小米一脸诧异。 诧异的不止小米,还有言央,他应该知道什么? “来来来。”小米习惯性地摸一把西裤裤兜,空的。 “你等等啊,我去拿手机。”小米接着说,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言央还没应呢,玻璃门自动关上,只剩小米模糊的苗条背影转瞬即逝。 愣个神的功夫,小米就回来了,甚至没顾上言央从进来还一直站着,急吼吼地就要给人看手机里的内容。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准确来说是一段人物专访。 “六月二号,就前几天的事儿。”小米看言央一脸不知所谓的样子,本就大的眼睛更大了,“言哥,你真没看过啊?” “嗯。” 他们之间,鲜少……或者说,他们之间几乎不谈公司的事儿。 “妈呀,那你赶紧看看吧。”把手机塞进言央手里,小米苦口婆心似的拉着人坐到沙发上。 视频很短,像是采访的尾声。 主持人:很高兴您今天能抽出时间接受我们的专访。 燕绥:集团有很多有能力的人,我也不是很忙。 主持人:说笑了。 主持人的目光停留在燕绥手上,片刻后说:燕总,冒昧地问一句,看您无名指戴了钻戒,您是结婚了吗? 燕绥:是。 主持人(微笑):哪个女孩儿这么有福气,能得到您的爱,她一定很温柔漂亮吧,燕总,方便透露吗(开玩笑的语气)? 燕绥:他很温柔,也很漂亮,只是,他不是女孩儿,他跟我一样,是男人。 言央看见主持人身体明显有片刻的僵硬,但还是保持得体地微笑说:“祝福你们。” 燕绥(淡定):谢谢。 视频一完,小米抢似的从言央手里夺过手机,打开相册,里面赫然是言央难忘的街头,难忘的西方中世纪建筑,难忘的他跟燕绥光天化日里肆无忌惮目中无人的亲吻。 如果不看照片,言央不会知道燕绥吻他的时候原来是这样温柔,虔诚,充满柔情。 言央想起了那些他从回来再也没有打开过的素描本,那里面他曾经画了很多的燕绥,他眼里的燕绥。 似乎有几张跟照片里很像,那是很久以前了,在姑苏城外的寒山寺?燕绥也好似用这样的神情亲吻过他。 “言哥,你不知道,自从燕总公开结婚的事,我们公司立马有人扒出了你们去爱丁堡的照片,妈呀,从来没见过冷清的燕总竟然会那么温柔,你知道吗?燕总专访回来第二天还给整个公司的人发了喜糖诶。”小米自顾自絮絮叨叨。 至于人什么时候走的,言央并不清楚。 喝一口水杯里的柠檬水,言央走到落地窗前。 远处的丁香公园,花开如海。 今年的丁香花,开得似乎特别久。 “央央。”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言央被圈入怀里。 “丁香花好看吗?” “好看。” 温热的吻从后颈传来。 “燕绥,你为什么送我未未?” “因为……你喜欢啊。” “是吗?” “大雾四起,偷偷藏匿,我在无人处爱你。” “燕绥。”言央仍旧盯着远处的丁香公园,声音沙哑。 言央明白了,所以,燕绥给他建了花房,送了他未未。 大雾散去,人尽皆知,我在人群里爱你。
第80章 燕茫茫×顾昀廷(一)温柔低语 W国。 漫天尘土。 几栋灰色的建筑已成半废墟状态。 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穿着各式制服的人正在废墟里做着清理补救工作。 燕茫茫跳下车,感觉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任燕茫茫千想万想,也没想到顾昀廷竟然在异国他乡的战区医院。 脚下站的这一片土地,刚刚才经历过战火。 三天前,当燕茫茫又一次联系院长准备死缠烂打时,院长竟然轻易松口,说出了顾昀廷所在医院位置。 在燕茫茫瞠目结舌的沉默里,院长告诉他,顾昀廷失联了。 没有一刻的耽误,只跟燕绥打过招呼,燕茫茫便日夜兼程地赶了来。 相对完好的建筑里,偶尔有穿着红十字会标志和绿色医生制服的人员从燕茫茫眼前一闪而过,步履匆匆。 燕茫茫想找个人问问,往往没来得及开口,人便走出了几步开外。 天色渐晚,仿佛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已模糊不清。 供电设施没有完全恢复,天一黑,病人的痛苦呻吟,病人家属的尖叫、哀嚎似乎越发凄厉,燕茫茫听得更是一阵一阵的心神不宁。 几栋建筑几乎找遍,也问过好多个人,可,没人认识他形容的中国医生。 “Do you know where Ting is”(你知道廷在哪里吗?) “He was treating the wounded in the bomb shelter.”(他在防空洞救治伤员。) “Ok ok,I see.”(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两个穿着白色隔离服,明显是医生的白种人正边走边说话,燕茫茫从两人的对话里立马捕捉到一个“廷”。 “Excuse me,do you know Gu Yunting”(打扰一下,请问你们认识顾昀廷吗?)燕茫茫立马紧走两步追上两人,焦急询问。 “I am his friend,and I am very worried about him now.”(我是他朋友,我现在很担心他。)见两人露出疑惑的神色,燕茫茫飞快解释。 “Oh,well,he's in the bomb shelter,go find him yourself.”(噢,这样,他在防空洞,你自己去找他吧。)其中一个年长些的说,说完,不等燕茫茫道谢,两人已经转头走开了。 防空洞,防空洞。 “顾昀廷在防空洞救治伤员,他没事,他没事。”燕茫茫顾自在心里念叨。 可当燕茫茫找到时,入眼的景象,他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忘记。 不甚明亮的防空洞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儿,成排成排的病床(不能称之为床,大多是直接铺在地上的被褥。)上躺着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他们因身体巨大的痛楚而喊叫,呻吟,哭泣…… 声声入耳,此起彼伏…… 燕茫茫从来没听过如此绝望又凄惨的声音,简直人间地狱。 燕茫茫脚步沉重,简直不能再往前移动一步。 可顾昀廷就在这里,消失了一年的顾昀廷就在这里,他日思夜想的顾昀廷就在这里啊。 他眼里娇气怕疼,精致臭美的老男人,在这样艰苦危险的环境里是靠什么坚持下去的? 沿着狭窄的地狱通道沉重挪步。 眼前。 就在眼前。 哪怕只一个粗略背影,燕茫茫知道,就是这个人了。 镊子熟练且准确地从血肉模糊的大腿伤处清理出异物,严肃又温和的声音响起,“Just be patient.(再忍耐一下。)” 错愕。 错愕的是熟悉的声音,却不是熟悉的语气。 在他面前,顾昀廷何曾如此正经地说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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