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哈城的冬天不下雪就好了。 “央央,走吧。”燕绥喊人。 “好。” 言央以为会直接去酒会,没成想燕绥还专门来先吃晚餐,其实走之前,言央是吃过饭的,全当陪燕绥。 酒会设在君程酒店,哈城最高档的酒店之一,酒店装修怕是按怎么显得奢华富贵怎么来的,整个金碧辉煌,在言央眼里却是毫无美感可言。 说是酒会,不如说是老板之间私下联络感情的聚会,等会儿,言央就会发现自己想错了。 人数确实不算多,反正比言央预计的少,大概十几个,有男有女,个个打扮得精致优雅。 “燕总,等你好久。”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响起,随即便看到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高个中年男人端着高脚杯向他们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他人听到声音也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北方的男性普偏偏高,燕绥一米八七,挺拔俊美,眼睛狭长但不小,眼皮单薄呈内双,鼻梁高挺,嘴唇也薄,给人清清冷冷的感觉,实际也是清冷的,言央很少见他笑过,起初还有点怕他,怕他又想靠近他。 “李总。”燕绥回应。 “可让我们好等啊。”另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一边娇滴滴地说话一边要往燕绥身上靠。 “临时开了个会,不好意思。”燕绥毫不客气地避开一些,“见谅。” 女人笑兮兮地停住脚步,上下打量起言央,“这是……” “燕总养在家里那传说中的金丝雀呗。”一个胖子的声音,贱兮兮的,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胖子,没跑没跳的,说话就上气不接下气。 “你又知道?” “你看这长相,我靠……”胖子“啧啧”两声。 “宁总,你就别想着往燕总身上打主意了,燕总对你不感兴趣,性别不对,哈哈哈。”又是另一个的声音。 “是……这样吗?”被叫宁总的女人望着燕绥,想要一个回应。 燕绥一笑了之,拉着言央找了个位置坐下,服务生立马端过来酒。 燕绥的性向,早已不是秘密。 “谢谢。”燕绥说,递一杯给言央。 “我不会。”言央小声说,他从未喝过酒。 “……” 手一顿,燕绥似乎是才想起来似的收回了手。 带所谓的男女朋友来的不止燕绥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言央却是认真的,他认真的爱着燕绥,他突然后悔答应燕绥来这里。 他讨厌这里,莫名感觉好恶心。 奢华的装饰,迷离的灯光,没一会儿,几杯酒下肚,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是畜生就都现了原形。 “燕总,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人间极品啊?”一看说话的人就喝了不少,舌头打结,要上手摸言央的脸,言央往后躲开了。 “还不让摸?燕总,你上回带来的人可不这样。”男人满脸不屑。 燕绥大剌剌地坐着,冷着脸,没说话,他一贯这样的表情。 “原来他还带过别人,自己跟那些人真的没有区别。”言央颓丧的想着。 “燕总,舍不舍得给我,让我玩儿一回呗。”男人继续不要脸的说,引得周围几个人凑过来要看热闹。 “你真是喝多了,燕总的人都敢打主意了。”一人说,还算清醒。 “哈哈哈。”另一人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燕总,上回送你那小年轻怎么样,是不是很爽,你可一个晚上没出房间。” “要不要试试女人,软软的,干起来特爽,我手里有一极品,还没开封。”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见过长这样的?” “唉,燕总,你藏得可真紧,这种货色,就该带出来让他们看看,见见世面,别整天弄些丑八怪冒充国色天香往你床上送。”是刚才要给他女人的人在说话。 燕绥笑笑,不置可否。 “来,陪哥哥喝一杯。”男人端起酒杯对言央说,一脸猥琐。 言央不掩厌恶的往旁边让了让。 “还是个倔的。”男人来劲了,逼近言央,“今天哥哥非得跟你喝一杯不可。” 言央求助似的看向燕绥,燕绥还是刚才的姿势,刚才的表情,似乎也在……看戏。 “放开我。”言央甩手,却甩不开,男人的手像铁链一样禁锢着他的细白的手腕,动一动,生疼。 “燕总,这么带劲,在床上是不是特带劲,真想试试。”男人继续不知羞耻的说着,突然松了手腕,捏住言央的下巴,猛的灌了一口酒。 言央剧烈的咳起来,脸咳红了,眼睛跟着也红了。 燕绥依旧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仿佛跟他无关。 男人作势还要灌,言央使出浑身力气推开人,像避开洪水猛兽似的逃了出去。 酒店像个迷宫,本就不认路的言央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一路乱跑,不知过了多久,从一个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侧门出了酒店,身后的人喊都喊不赢。 跌在雪地里,眼泪早已流了满脸,风一吹,仿佛已经结冰,言央擦干净脸,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跑得太急,忘了羽绒服。 不仅是羽绒服,还有手机。 雪。 还在下。 新的雪盖住被踩过,被碾过的雪,又是一片洁白,被盖住的雪像从来没有脏过一样,就像那群人,表面衣冠楚楚,商界精英,实则恶心至极。 脏透了,也坏透了。 燕绥,也跟他们一样吗? 自己终究不过是他众多玩物中的一个?那些时不时的温柔相待,只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吗?
第6章 他会死心的吧 像在深海里挣扎沉浮。 拼命想浮出水面,言央试了几次都力不从心,索性任身体在深海里下沉,下沉,却奇异的倍感轻松。 一阵轻松里,言央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我的妈呀。”林越激动得原地转了两圈。 “……” 言央想开口,却发现出不了声,喉咙撕裂似的疼。 “你不用说话,啊,别说话。”林越轻轻拍着盖在言央身上的被子,安抚似的说,“听我说。” “你昏迷两三天了,我好不容易在雪地里找到你,你不要命了。”林越有些气急,因为父辈的关系,林越跟燕绥说话也比较随意,跟他自然也随意一些。 “谢谢。”言央还是费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言言,不是我说你,你不要太较真了,他们那个圈子,就……那样。”林越说,他天天跟着燕绥,早看多了。 “嗯。” “言言,你说你图点什么不好呢?非得图那最没用的。”林越说。 言央跟燕绥身边其他人都不一样,林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言央沉默,他甚至连那最没用的都不图,他只图能安安静静的待在燕绥身边。 可这点,燕绥似乎也没在意到。 “你饿了没有?要不要吃东西,我给你叫外卖。”林越说。 言央摇了摇头,没胃口,也不觉的饿。 “这你手机,我给你充好电了,医生来过,给你开了药,在床头柜,你记得按时吃,我得走了。”林越交代着,等会儿三点燕绥有个会,他得送人去。 “嗯。” 只简单的应个声,喉咙都疼得厉害。 听到关门声,言央知道林越走了,伸手摸过手机,想看看时间,摁亮屏幕: 十二月二十七日,周五,12:58。 刚才林越没说燕绥是否来过。 他还会来这里吗?是不是给他惹了麻烦?他是不是生气了?而他是不是应该离开? “离开”?言央吓一跳,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二十七号?言央想起他还有两个稿没画,答应了月底的,这已经是再月底不过的月底了。 撑起身,试了好几次,言央才靠着床头坐起来,缓了一会儿,除了喉咙痛,就是没力气,其他似乎还好,言央下床,整个人轻飘飘的,有点连路都不会走了的感觉。 吃了药,又接了一杯温水喝下去,言央感觉好了很多,坐在书桌前打开笔电,他要按约定时间交稿。 言央的书桌就在卧室,燕绥说过给他布置一间书房,他不需要,书房那么大,他要用来放什么? 而燕绥的书房,除了打扫卫生,他从不进去。 橘黄的阳光照射进来,言央觉得口渴,去餐厅接了一杯温水,想放两片柠檬进去,打开冰箱,才发现没有柠檬了,这两天,保姆阿姨没有来过? 盯着冰箱里已有些蔫哒哒的蔬菜水果,言央的心跟着蔫了下来,燕绥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不要胡思乱想。”言央警告自己,摁亮屋里所有的灯,回到书桌,他的稿还没完呢,仿佛这两张稿是支撑他不至于崩溃的最后防线。 窗户紧闭,屋里灯光大亮,分不出是白天还是黑夜,言央全身心的投入画作里,已然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 冷山就木:“谢谢,央大大,太太太满意了。” 未央:“不客气。” 未闻花名:“谢谢,未央老师,很满意,辛苦了。” 未央:“不客气。” 顺利交稿,言央感觉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再睁开眼睛时,入眼便是一片白,他在医院。 “醒啦,言央?”一个年轻女孩儿的声音。 言央侧头去看,是护士,正在拨弄他的输液管。 “应该还有十五分钟,我等会儿再过来给你拔针。”护士小姐姐说。 言央盯着人,眨了眨眼睛,他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 “你是感冒引起的急性喉炎,现在出不了声,别说话。”护士小姐姐温柔提醒。 言央听闻,勉强挤出一丝笑,示意自己知道了。 “好好休息。”小姐姐说完便出去了。 言央看了眼窗外,雪,似乎停了,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几只白玫瑰,在到处一片白茫茫里没有了颜色。 燕绥是晚上八点左右来的,在言央以为他不会来了的时候。 人来了倒是来了,可俩人没有说话,言央是说不了话,燕绥……是没话说吧。 沉默里,俩人对视半晌。 在燕绥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言央一把抓住了人的衣角,漂亮的大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将要离开的人。 “怕黑?”燕绥终于说话了,“我跟护士说过了,晚上不会关灯。” 言央颓然地松了手,他还记得自己怕黑,他为什么要记得自己怕黑,他为什么要记得那些可有可无的小事,给他那些要死不活的希望,还有那些他分不清真假的温柔甜蜜。 言央突然想来个痛快的,他希望燕绥叫他走,叫他滚,希望燕绥跟他说“我讨厌你了”,“我玩儿够你了”。 他会死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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