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至少林越就不知道。 无所事事,手机也玩熄火,林越眼皮打架,也不管他老板不老板了,趴在方向盘上便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林越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他老板,人还眼睁睁地盯着那道亮光。 “老板,那里面有什么?”林越问,睡了一觉,老板的话已经忘了。 “言央。”燕绥说,声音沙哑。 可能是一晚上没有说话,也可能是点别的什么原因,比如……情绪。 “言央?你说言言在这里?”林越说,激动得声音都变大了。 他是燕绥的司机,他什么不知道。 “走吧。”燕绥收回目光。 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将要死而复生。 “去哪里?”林越问,恨他老板说话不痛快。 “机场。”燕绥说。 “你……你不去见言言?”林越说,有些不理解,好不容易找到人。 “不了,你留在这里,看好言央,不要让他发现,每天给我汇报情况。” 林越拖着长长的尾音“啊”了一声。 “开车。”燕绥说。 “哦,哦。”林越胡乱点头。 还没从老板让他当卧底里回过神来。 也不理解大老远跑来,就干瞪着眼看一晚上是什么意思。 不懂最好,有些事最好永远不要懂。
第26章 传言 林越是靠谱且智慧的,每天都会自动自觉地发几张言央的照片,让他老板聊解相思之苦。 虽然他还是理解不了。 从落地玻璃看出去,公园已经是一片绿意盎然。 哈城的春天终于来了,虽然比别的地方迟,但总归还是来了。 桃美人新长出两片叶子,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这多肉还挺好看。”戚画说着,手指轻点了点桃美人边缘的叶片。 燕绥立刻投去一瞥,宛如利刃,也就戚画了,别人谁敢摸?多看两眼都得偷偷的。 戚画才不管,不慌不忙地收回手,“这么宝贝,言央送你的?” “有什么事?”燕绥说,点燃一支烟,夹在手里,没抽。 “不怕熏着你宝贝?”戚画说,揶揄地看着人。 燕绥吸一口烟,没搭话。 戚画有时候就看不惯燕绥这鬼样子,什么都不爱说,嘴巴长来跟配相似的。 活该成现在这样。 “就打算这样啦?”戚画还是问了一句。 “他现在过的很开心,脸上每天都带着笑。”燕绥说,很平静。 “你又没无时无刻在他身边,凭几张照片就下结论了?”戚画说。 “他在这里,我从来没有看见他这样笑过。”燕绥说,完了狠吸一口烟,缓缓地吐出一缕烟雾。 “所以,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让人盯着?”戚画问。 “不知道,先这样吧。”燕绥说,皱着眉,表情痛苦地接着说:“我怕他不知道哪天就离开了那里,我不要他再离开我的视线,我不要再找不到他,他要是走了,我又去哪里找他。” “就不能再把他追回来吗?”戚画说。 “……” 燕绥抬头茫然地望着人,他很少会有这样的表情,燕总的身份也不允许他在人前露出这种表情。 “不行吗?”戚画追问。 怎么不行?可燕绥不知道言央是怎么想他,是讨厌他,还是恨他,还是只是躲着不想见到他,他不愿意再看到言央难过,痛苦,压抑。 一丝丝都不愿意。 何况他现在过得这么开心。 或许,没有他,言央会过得更好。 会骑着电瓶车在大街小巷田间地头随心所欲地转悠,会帮着老头老太太插秧,虽然到头来什么忙没帮上,倒被田里的蚂蝗吓得快哭出来。 会蹲在地上盯着一个地方很久,燕绥想,他一定是在看蚂蚁搬家。 还有吃樱桃被酸得眯起眼睛的样子,吃叶儿耙的样子,吃燃面被辣得满脸通红,鼓着腮帮子哈气的样子,好可爱。 连看着池塘里的几只鸭子,脸上都带着微笑。 燕绥不知道林越是怎么拍到这么近距离的照片的,他要给他加工资。 “问你话呢?”戚画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想什么呢?” “我想想。”燕绥说,对着烟灰缸抖了抖烟灰,“你跟花群在一起了?” “嗯。”戚画说,“我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了国,怎么会再放他走。” 燕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唉,也不知道当初中了什么魔,就非他不可。”戚画自叹一口气。 是啊,当初中了什么魔,第一次遇到言央就忘不了人,他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的感觉,身体软软的触感,以及散发出的甜甜味道,现在想起来依旧清晰。 日子不经混,也不经过,转眼便到了酷暑难耐的七月。 林越回了哈城,因为言央暂时不会离开缙云。 言央开了一家店,名字叫“晴见”,专门做中式点心。 燕绥想过这两个字的意思,没想出个所以然,也想过为什么要做中式点心,想来想去,也只是刚好擅长吧。 燕绥试图想从里面找出点跟他自己有关的东西,却是徒劳。 每个月,燕绥都会抽两三天时间去一趟缙云,隔着或长或短的公路望向那扇窗户,一望就是一整夜,偶尔隔着远远的距离或是人群看看言央,见他好好的,便觉心满意足。 两年过去,又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三月。 言央早已从荷花村搬到“晴见”楼上,他怕黑,天黑了不敢回去,只好搬家。 而励宸集团也有一则传言,真实性不论。 传言他们年纪轻轻,风流倜傥的燕总不行了,不是人不行了,是那方面不行了,不再光顾那些所谓的风月场所,每个月都得出去两三天,求医问药。 弄得那些想走点捷径的小老板,小年轻都唉声叹气,感叹时运不济。 “燕总,明天的会很重要,关于启风的项目……” “你让我小叔做决定,别什么事都指望我。”燕绥打断陈秘书的话。 今天二十九号,他一个月零五天没看到言央了。 “他不在公司。”陈秘书说。 “……” “他昨天去了新加坡。” “几点。”燕绥问。 “明天上午九点,三号会议室。” “知道了,订明天下午的机票。” “好。” 别的豪门,大家是争着抢着做当家人,轮到他们燕家,两个叔辈儿,没一个靠谱的,全是享乐主义,有钱分就行。 “明天让燕茫茫参加会议。”燕绥说。 “好。”陈秘书应声。 燕茫茫是燕绥二叔的独子,今年刚硕士毕业,在公司实习,燕绥有意培养。 小叔一个女儿,在苏黎世读大学,回不回来都不一定,燕绥也没指望,他那妹妹燕炔,还在上高中,更是难得指望上。 “还有事?”燕绥从办公桌抬头,见人还不走,问。 “外头的传言……你看……”陈秘书结结巴巴地说,这话当着当事人也没法坦然说出口嘛。 “影响生意?”燕绥好奇地问。 “哦,那倒不至于,就是不太好听。”陈秘书赶紧说。 就是老有胆子大好奇心重的年轻小姑娘小伙子来他面前求证,你说,他都是他们父辈儿的年龄了,这话题说得……真是恼火得很。 “那就不用管。”燕绥说。 见人半天还不出去,燕绥好整以暇的看着人,“还有事?” “没了,那我先出去了。”陈秘书回神说,心想:真的不用管? “去吧。”燕绥说。 见陈秘书出去,燕绥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瞥一眼身下,每个月除了在缙云的那两日有动静,但也得不到真正的纾解…… 再这样下去,传言怕是要成真言了。
第27章 来看你,又不敢见你 凌晨四点。 一丝风也无。 半个月亮斜斜挂在天上,星星若隐若现,像外面有什么骇人听闻的怪兽出没似的,探头探脑。 燕绥习惯性地在缙云镇的街头下车,一路走过去。 他清楚言央的生活规律,别说现在这个点,就是大白天,言央也不会注意到他。 店里生意很好,言央很忙。 燕绥有时候会感觉这个小镇的人真幸运,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点心。 不过,燕绥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言央,他又不是偷窥狂,变态。 变态?这个燕绥倒想过,谁爱个人像他似的,每个月偷偷摸摸地赶几千里路,只为看上那么几眼。 连想吃块言央的点心都得费尽心机地哄着小朋友去帮忙买。 无端感觉闷。 近了。 燕绥抬眼看向三楼那一处熟悉亮光,还没看实,一声“轰”的巨响,燕绥被震得条件反射似的后退几步,贴着路边一辆车才堪堪稳住。 漫天浓烟裹着一团巨大火球腾空而起,亮光不见了。 “央央。”燕绥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夜里仿佛有回声。 向火光处飞奔而去,燕绥脑中一片空白。 言央住的楼瞬间被滚滚浓烟吞噬,什么都看不清,只听见玻璃哗啦啦落地的声音。 那扇上楼的门,燕绥曾幻想过无数遍走进去,此时紧紧关着,任燕绥想尽办法也打不开。 爆炸点似乎在顶楼。 停电了,对言央来说,这浓烟,这爆炸,这大火或许都不如黑暗来得可怕。 门终于从里面打开,燕绥挤上三楼,没错,是挤,先不说这六层楼里到底住了多少人,逃命的时候谁还记得什么尊老爱幼团结友爱邻里互助的传统美德。 言央家的门反锁着,燕绥拼命拍门,声嘶力竭万分焦急地喊着“央央,央央”。 无人答应,燕绥来不及多想,跑到四楼言央家的正上方,果然门开着,燕绥冲进去,先把蒙住口鼻的衣服打湿,从早已没了玻璃的窗台爬出去,顺着管道翻进了言央家。 言央缩在床角,抱着毯子捂住口鼻,他已经不抱希望。 他发现他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往楼下跑,他的腿动不了,他克服不了内心对黑暗的恐惧,慌张,害怕。 黑暗大过一切,其他都是火上浇油。 一旦放弃生的希望,言央任这些要命的情绪支配着自己,一边不由自主地发着抖一边想,如果命运注定要他带着恐惧在黑暗里死去,他希望火再烧热烈一点,浓烟再滚烫一点,让他化为灰烬。 等风一吹,他便永远自由。 他可以跟着风,去问问街尾最大的那棵梧桐树,“你认识燕绥吗?” 他可以拜托风,把他带到燕绥身边,让他再摸摸他的脸,亲亲他高挺的鼻子,在他耳边用对方听不见的声音说,“燕绥,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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