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中年教练吼他,唾沫快吐他脸上了,还抽烟。 顾流初远远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 这头季醇冷汗涔涔地继续练倒车入库,身边的教练忽然接了通电话,让他暂停,然后打开车门出去了。 片刻后教练回来,不知怎么突然变了一副态度,把烟掐灭了不说,快速摆手把车内的烟味儿散开,还给车子里的三个人带了三个软垫:“久等了吧,咱们继续练。” 季醇屁股下也被塞了一个软垫,他坐立不安地看着教练:“……这是?” “刚给你们买的,看你们练车辛苦了,屁股坐着肯定难受吧。”教练一副被使用了钞能力的样子,非常的和蔼可亲,对三个人比了个心:“愣着干什么,继续呀,你们是我带过的最棒哒学生。” 三人:“……” 络腮胡壮汉卖萌更加令人发毛了啊! 驾校练车都是轮流的,每个人练不了几次,所以季醇四点多过来,要到七点多才能离开。 中途乔俞给他打电话来,说正好在驾校附近,刚好买了鸡蛋肉饼,问他要不要顺路给他送来。 “你怎么会在附近?”季醇有点儿疑惑。 乔俞道:“送一只宠物去机场,现在马上回去了。” 季醇打开地图看了看,驾校果然就在机场附近,他倒也没起疑,很高兴地答应了:“那你别进来了,免得麻烦,我去门口接。” 山坡上,顾流初坐在车内,瞧着轮到其他人练习,季醇下车蹲在旁边的花坛上打电话。 他看了眼时间,快七点了。 或许先过去带季醇去吃个饭? 冷战什么的,晚上再说。 刚这么想,便见季醇打完了这通电话后,忽然小跑着去了驾校门口。 顾流初下意识调转车头,朝驾校门口开过去。 还没靠近校门口,便看见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站在那里,热气腾腾地分吃一块饼。 “……” 乔俞买了两种馅儿的,于是每种馅儿一人一半。季醇边吃边好奇地问:“你送什么宠物去机场?” “一只猫。”乔俞道:“之前一个客户放在我那里寄养的,后来他直接出国了,我帮他空运过去。” 季醇点了点头:“这饼的味道好像变了点儿,比读书的时候味道重了,不过还是很好吃。” “是吧。”乔俞笑眯眯地道:“你那个室友那么有钱,吃个火锅都直皱眉,肯定没吃过这种路边摊,所以肯定也不会去买给你吃。” 季醇:“……” 又!又出现了让他无法回的话! 季醇忍不住道:“怎么感觉你对我室友很有意见?” “没有啊,”乔俞道,“你的错觉,我随口一提罢了。” 季醇:“……” 虽然吃了几口乔俞送来的肉饼,但季醇心里怪怪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难道是友情的独占性? 但他和乔俞这都两年没怎么见面了,而且乔俞性格不错,肯定有其他的朋友,干嘛非得对自己独占? 乔俞见状,不再多说,很快就走了。 …… 顾流初远远看着,墨镜后的俊脸划过了一丝烦意与冷意。 他心中失重感越来越强烈。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一块分吃东西,这幅场景极为常见,以前倘若在路边看见,顾流初压根不会摘下墨镜多看一眼,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觉得极为扎眼。 在自己还不知道季醇的那些年,季醇和他身边那小子都会这样分享食物、或是新鲜好玩的事物吗? 倘若从六岁相识算起,到现在也有十三年了,是四年的三倍还有余。 怪不得即便知道自己生气,季醇也没有要离他那发小远一点的意思。 比起漫长的十三年,四年又算得了什么? 顾流初嘴里全是苦涩。 就算季醇对他那发小没那种意思,可他那发小在他心中的地位也绝对不轻。 不知道比起自己,又孰高孰低。 友情的分量有时候不比爱情低。 更何况最近季醇忽冷忽热的,完全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知道他到底还喜不喜欢自己了,或者说还有没有以前那么喜欢自己。 与其说他近来是在吃乔俞的醋,不如说他是在对这一点患得患失。 等等。 吃乔俞的醋? 顾流初为自己脑海中猛然跳出来的这个词感到震惊,不由自主攥紧了方向盘。 周凌总这么说也就算了,为什么他自己也会这么认为? 顾流初面色简直有些难看。 他最近的情绪变化太大,简直有些不像他自己。 目光总是看向季醇,会盯着季醇的嘴唇,会想象他洗澡,有时候心脏还会跳得非常不自然。 有时候季醇的一句话就能让他心情好到天上去,可有时候季醇的一点忽视又让他心情无比失落。 渴望眼神对上,渴望自己被他看得更重。 关心季醇的一切,包括自己不知道的过去。 不知不觉他的情绪简直像是被季醇所拽着的风筝一般。 而且一闭眼,脑子里几乎装满了对方细枝末节的神态。 笑的时候、装傻的时候、一头雾水的时候、无辜的时候、做错了事探头探脑的时候…… 难道他真的不知不觉被这小子掰弯了…… 顾流初心跳骤然狂跳几下。 …… 他抿起唇,猛打方向盘,径直离开。 季醇听见不远处街角有车子嗡鸣的声音,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但还没等他看清楚,车子便消失在了那里。 他疑惑地挠了挠脑袋。 季醇有点噎,走到角落喝了口矿泉水,又吃了几口,正当他打算回驾校里面的时候。 那辆车忽然从另一个方向开到了他面前,猛然在他面前刹车。 季醇觉得车子很熟悉,有点像金主爸爸的车,但金主爸爸的车太多了,他根本认不过来。 还没等他绕到车头去看一眼车牌号,车窗便降了下来,车子里的人冷冷地看着他。 季醇对上顾流初的视线:“……” 不是说晚上有事吗?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季醇觉得自己迟早被金主爸爸吓出心脏病来。 季醇:“你怎么来了?” 顾流初没理他。 顾流初面若寒霜,越想越不爽。 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季醇暂且不说。 这小子把自己掰弯了,还对自己若即若离是怎么回事? 他视线落到季醇手里的半张饼上,忽然开门下车。 高大的身材猛然逼近,压过来一团阴影,极具压迫感,季醇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后退完他就觉得自己不行,作为攻怎么能被受吓一下就匆匆后退呢,简直太弱了。 于是他又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一步,硬着头皮盯着顾流初的下颌看。 “你手里的饼好吃吗?”顾流初视线往下,一双漆黑的眼睛快要把季醇扎穿。 季醇两只手揣着饼:“……”这话怎么似曾相识? 季醇讨好地说:“还不错,你要来一口吗?” “……”顾流初冷笑道:“你再当着我的面吃一口呢。” 看金主爸爸这语气,不会要把自己手上的饼扔了吧。 他还没吃晚饭,肚子正饿得咕咕叫。 季醇虽然打着哆嗦,但决定顶风作案,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把剩下没吃完的饼囫囵往嘴里塞。 还没递到嘴边,顾流初将他手里的饼一抽,他顿时“嗷”地一下咬到了空气。 季醇:“……” 好快的动作,好狠的人。 顾流初大步流星走过去把半张饼扔进了驾校门口的大垃圾桶,又走了回来。 他转身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拎出一大袋子季醇手里同款的饼,走过去塞进季醇手里。 季醇:“……” 虽然顾大少爷冷着脸没说话,但季醇感觉他脸上分明写了“饼饼饼,这么爱吃饼,让你吃个够。” 季醇小心翼翼地看了顾流初一眼,显然顾流初是看到了刚才乔俞给他送饼。 但他有点儿风中凌乱。 金主爸爸现在到底是因为看上自己,想让自己做攻,所以吃醋了。 还是单纯对他所属物的一种洁癖。 毕竟平时要是别人穿了金主爸爸的衣服,金主爸爸也会立刻将那件衣服不要了。 而金主爸爸的车也不允许任何人开。 他甚至洁癖到不喜欢多余的人走进他的办公室。 自己是他的抱枕,或许他也把自己圈进了他的所属物范围? 毕竟顾大少爷真情实感地想让自己做他的攻,这事儿怎么听都有点惊悚。 当然了,如果是前者,顾流初希望他做攻,他也会努力做到的。 虽然他天生是个直男,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就算实在培养不出来,他也会履行攻的义务,对金主爸爸很好很好的。 虽然这样听起来像个对老婆没有爱只有责任的渣男。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让他从娘胎里出来就喜欢女生啊! 唉。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要观察清楚金主爸爸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可不能再一次制造出乌龙了。 季醇拎着一袋子大饼,眉头拧来拧去,忧虑重重地想。 “愣着干什么?”顾流初率先打破了这番诡异的沉默:“不是还要继续学车吗?” “我吃不完,”季醇看了眼手里的一大袋子,问,“我可以分给驾校里的同学吗?” 虽然皱了皱眉,但顾流初还是道:“随你。” 说完顾流初上了车,直接启动车子走了。 然而车子开出去几百米,季醇目送他离开,正转身欲要进去,他又将车子缓缓地倒了回来。 季醇:? “学完车别到处乱跑,晚上早点回来。”顾流初降下车窗,对季醇道。 季醇忙不迭道:“哦哦,好的。” 顾流初打量着路灯下的少年,神色有些晦暗不清。 他此前对于两个男人在一起的确有些抗拒,尽管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可也才合法没几年,大多数人的观念并未完全转变过来,两个大男人走在街上难免怪怪的。 顾流初自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然而他自小到大见的多是异性恋,对于同性甚至连床事都不怎么了解。 因此他在和季醇签下协议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过。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事情总在发生改变。 顾流初有些艰涩地想。 虽然他还未完全弄清楚自己的想法,但季醇喜欢了他四年,万一他也喜欢上了季醇,那他们就是两情相悦。 这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季醇现在对他的态度的确是有点模糊不清、若即若离,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季醇没之前那么喜欢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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