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言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他,男生交叠在一起的双腿修长,脚上的白色休闲鞋整洁干净。 他还和以前那样只穿白色的鞋,忍受不了鞋面脏一点点,就像他的眼里完全忍受不了瑕疵。 进到洗手间,谢钦言几乎一眼望见台面上的那对漱口杯,一黑一白。 他们……同居了吗? 怀疑的念头一旦从心底冒出,嫉妒的火焰就开始疯长。 打开水龙头的手都隐隐有些发抖,谢钦言拼命压制住,才没让情绪外露。 而景澄听见哗哗的流水声,知道谢钦言看见了,心里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过得幸福就好,不必向谁证明。 说得自私点,其实爱情也就那么回事,只要能带给你愉悦感,让你保持积极向上的能量,管他对象是谁。 谢钦言快要把手洗得褪去一层皮。 回到位子上,他眼底的晦暗已尽数收起。 “你没什么想和我聊的吗?”在景澄唏嘘之时,对面的人忽然出声。 谢钦言知道,他不主动和景澄说话,他是不会开口的。 景澄仍然低着头,随口问了句:“公司经营得如何?还顺利吗?” “爷爷把基础打得很牢固。”谢钦言不动声色注视着他,问:“有空要不要去参观下?以后过去实习也好。” “我实习肯定不会靠关系进的,那样能锻炼到自己吗?” 秦域端着泡好的茶走过来,恰好听见景澄的这句话。 他顺势接了一句:“景澄喜欢苏式的园林建筑,毕业后可以去江南待两年。” 听闻,景澄下意识接了句:“你这是在主动要求异地恋啊?” 他一看向秦域的时候,眼睛会自动变得亮闪闪的。 谢钦言也曾被他喜欢过,自然明白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秦域倒了一杯茶给他,抿了口,唇齿间满是苦涩。 如果那时没放开景澄的手,也不会有秦域什么事儿了。 怎么可能甘心呢?因愧疚一次又一次拼命压住想要得到他的冲动,但是本能是无法被掩埋的。 秦域开了电视,“景澄要去帮我打打下手,你看会儿电视。” “我也可以帮忙。”谢钦言挽起袖口,示意景澄,“你在这儿看吧。” 景澄想说什么,秦域无声冲他扬眉,随后道:“你不嫌我怠慢了客人就好。” “当然不会。” 谢钦言随秦域进了厨房。 秦域询问过他的口味,从冰箱里拿出牛腩、虾仁等食材。 他做饭很讲究,会的基本都是南方口味的菜,以及西餐,由此对食材的要求很高,处理起来也非常细致。 “景澄喜欢吃软炸虾仁,你帮我给虾开背吧。” 秦域也没跟谢钦言客气。 “好。” 谢钦言拿过那盒虾仁,先去解冻。 他们两个人的身高都接近190,在这一方狭窄的厨房里不免显得拥挤。 景澄来到厨房门前一看,两个大男人分工明确,各自忙碌,画面挺和谐,只是充满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会做饭吗?”忽然,秦域出声问。 谢钦言停顿几秒,“算会,但味道很一般。” “这样说一定是在谦虚。”秦域斜睨了眼旁边的人,“在国外待过的人都要被迫练习厨艺。” 谢钦言无声勾唇,他在国外的那几年醉生梦死,完全不值得回忆。 景澄注意到谢钦言的神情变化,心脏蓦然一缩。 他大概猜到谢钦言想了什么,而他又何尝不是呢? 那时,他在国外,与之相隔上万公里,每次抬头看湛蓝天空的时候,景澄都不可避免想到,他那边应该已经黑了。 心里怪他、怨他,却还是盼望着他有天能够回来。 也许感情就是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被冲淡的。 放手从来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到的,而是在悄无声息中发生。 景澄转身回到了客厅,他还是看电视吧。- 厨房里,有条不紊进行着。 谢钦言将虾仁清洗干净后,熟练开背,秦域一看就知道他是会做饭的。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场意外,他和景澄已经结婚了吧。 他那么喜欢景澄,两个人在一起肯定也会幸福的。 想到这点,秦域的心情很复杂,既为自己感到庆幸,同时又后怕,还有些悲天悯人。 因为他得到的幸福是建立在谢钦言的痛苦之上。 情绪作乱,秦域切菜时有些心不在焉,刀尖一下划过指尖,鲜血涌出来,滴在了食材上。 谢钦言比他更快留意到,动作敏捷抽出一张厨房纸巾,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去贴下创可贴。” “没事。”疼痛反而让秦域清醒了,他按住伤口,望着谢钦言,索性直截了当说:“我很爱景澄,他是我过去三十几年人生中唯一的光亮,如果你还在期待自己有什么可乘之机,那我明确告诉你,不可能的,只要我活一天,就会一直对他好。” “话不要说得太满。”谢钦言噙起唇,不屑一笑,“我曾经也像你这么想的,但人生总有意外。” “可我不是你,以爱之名做伤害对方的事情,这事儿我干不来。” 秦域的话戳在谢钦言最痛的地方。 他隐忍不发的情绪陡然间涌上心头,“那换做是你失明了看不见了,你会怎么做?难道要他守着一个瞎子,每天只能围着这个人转,什么事情也无法安心,就这样毁了他下半辈子吗?” “你现在这样质问是觉得自己很无私吗?” 秦域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他看着谢钦言,眼中有鄙夷,“无私自古以来都是值得被歌颂的,既然这样,景澄怎么还会恨你?他难道会不清楚你是为了他好吗?” 谢钦言被问得哑口无言。 景澄坐在客厅沙发,清清楚楚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秦域看透了问题的本质。 以爱之名进行伤害,归根结底就是仗着那个人他爱你才敢越过底线、肆无忌惮。 厨房里沉默了很久,不知过去多长时间,谢钦言先走出来。 景澄转头看向他的那一眼,委屈、脆弱,如隔千年。 他们对视着,什么话都没说。 但也能看到他眼里翻江倒海般的愧疚。 谢钦言没吃饭就走了,也许是待在这里犹如慢性凌迟,愧疚难安。 他走后,景澄进到厨房,这才看见秦域的手受伤了,他用纸巾捂着伤口,血已经染透了纯白。 “疼吗?”景澄走过去问。 而他轻抬起眼帘,“你疼吗?” 彼此之间心领神会。 景澄问的是他手上的伤口,他关心的却是那一年被抛下的他。 积压的情绪犹如发了酵,景澄用力摇摇头。 眼底的酸涩让他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握住秦域的手,拉他去客厅。 医药箱拿过来,景澄将碘酒、棉签所需要用到的找出,放在桌上。 “受伤挺好的,不然人怎么才能长教训呢?” 景澄将染血的纸巾拿下来,小心翼翼帮秦域消毒。 他自始至终没眨眼,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只专注地看着他。 消完毒,景澄帮他缠上纱布,刀口切得有些深,只用创可贴是不行的。 “你可要记着,这几天别沾水。” 帮他包扎完,景澄还交代了声。 接着他就要去收拾桌上的东西,秦域的下巴却抵上他的肩头。 “景澄,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 闻言,景澄的动作倏然停顿。 他不由回头确认,“是我听错了吗?怎么这样问?” “你说受伤了会长教训,其实这只是安慰自己的借口,如果可以选择,会有人想受伤吗?” “……好像真的没有,谁不希望人生能一路顺遂。”景澄反驳不了。 “所以,如果你没受过伤,选择的一定不会是我。”秦域的话音几乎是笃定的。 景澄被他的话绕了一圈,才领悟到他的意思。 看见男人眼中的落寞,他语塞半晌才说:“如果我没受过伤,可能你也不会喜欢那样的我。”
第36章 你该让她后悔暑假很快就来了,初试的时间也定下来,这次的比赛是命题式的,参赛者需要在博物馆、图书馆、公园三个地点进行选择,设计出属于自己的风格及特色。 景澄所选的是博物馆,他提交的初试作品大胆创新,以某水果大省为参照物,设计出来的效果很符合当地特色。 在画好之后,景澄发给秦域,只询问他感觉如何,并未让他提意见。 因为秦域在这方面的能力远高于他,如果让他帮忙修改,那跟作弊没什么两样,即便赢了也不纯粹,他不喜欢胜之不武的感觉。 秦域看完之后,有些惊奇。 不知是因为景澄年轻,还是他的思想比较天马行空,像博物馆这种比较庄重严肃的场合,通常设计出来的效果都是比较恢弘大气的,虽然他的外观也比较磅礴,只是远看起来却像是一瓣切开的南瓜,和一个榴莲结合在了一起,两个建筑物之间经由露天廊桥连接,底部是喷泉。 秦域将其翻转,看了又看,眼里不由渗透出了笑意。 景澄还真是另辟蹊径。 乍一看上去,是挺奇怪的,思想保守的人估计不太能接受如此新潮时尚的建筑,但经他仔细观察后却发现,不只是外形吸睛,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它的构造,每一面都朝阳,而且稳固牢靠。 当然,这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瞧出端倪,放在一般的参观者,只会注重外形。 “你确定要提交这副作品?” 晚上,秦域将景澄约出来,当面问他。 “我知道这样有点儿冒险,但我还没工作,现在不画自己喜欢的建筑,等工作后必然身不由己,那不是更遗憾吗?” “所以,你做了就不留遗憾了?” “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呢。”景澄眨下眼,“越挫越勇。” “你有这么好的心态,那我就放心了。” “啧,你这讲话的语气特像长辈。”景澄说完,看到秦域脸垮下来,赶紧找补道:“不是有个词叫爹系男友吗?我说那话就是这意思。” “晚了。”秦域才不信他的鬼话,佯装无奈摇头,“你对我的伤害已经造成了。” 景澄坐到他那边,故意问:“怎么才能弥补你?” 秦域果真是个正派人物,还以为他会趁机提条件,可没想到,这人居然一本正经地说:“你拿个奖就是对我的补偿了。” “看来你很希望我能混好啊。” “因为我知道你的能力配得上那些荣誉。”秦域目光很坚定。 景澄喉咙涩然。 连他本人都没那么相信自己。 有时候,鼓励真的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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