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老神在在,监考老师收到这边的卷子时,白初贺甚至打了个哈欠。 白皎已经在监考老师的眼睛里看见了熊熊火苗。 考试结束的铃声接着放学铃,今天是星期五,放学时间比平日要早很多。 白皎看见白初贺看了眼手机,提着书包就出了教室,把其他流言蜚语甩在了身后。 白皎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心里拿不定主意。 “人快走了。”身后传来宋一青阴魂不散的声音,“此时不跟更待何时!” 白皎动作顿了顿,手里的练习册封皮有点卷边,他伸手压了压。 宋一青的声音还在继续。 “嗯,到走廊了。” “卧槽,今天女生怎么这么多。” “哎,下楼了下楼了啊,已经在拐弯了。” “人太多了,快看不到了。” 白皎的手指像黏在了练习册上,封皮的卷边非但没压下去,还更严重了。 他放弃了,啪地一声把练习册拍在桌子上,“算了,走吧!” “等等,你们去哪儿?” 许安然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推了推眼镜,背着书包在两人面前站着。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宋一青趴在教室窗户上,一边往外看一边急得不行,“放学了我们不回家还能去哪儿。” 许安然的眼睛眯了起来,“回家这么急啊?” 宋一青是真的很急,满嘴胡话,“我尿急,尿急行不行。” “我刚才都听到了。”许安然一叉腰,“你们要去跟踪新同学是吧?” 白皎看了宋一青一眼,不知道怎么说。 宋一青知道许安然是个好管闲事的性格,“哎呀,哪儿能呢,我们只是约好了一起去打球行不行。” 许安然不为所动。 白初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白皎也开始急了起来,额头上蒙了一层细汗。 “行了,你们别狡辩了。”许安然冷静地开口,“带我一个。” 白皎有些呆,“啊?” 许安然背着书包,转身就走。 “刘老师让我给新同学的资料我还没给,不能再耽误了。而且我是纪律委员,有义务约束班上同学的作风问题。”她回头看了一眼白皎和宋一青,“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宋一青对白皎无声地做了一个“卧槽”的嘴型,两个人赶紧跟在许安然身后。 海珠只有周五这天全年级会统一放学时间,正是高峰期,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学生全部混在一起,鱼贯而出。 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制服制式不同,但颜色一样。宋一青和白皎找花了眼,宋一青小声抱怨,“要是许委不拦着,我们早就——” “在那儿。”旁边许安然看了两眼,精准地指出一个人群中的背影。 白皎替尴尬的宋一青把后半截话补全,“——我们早就跟丢了。” 两个人跟着许安然穿行在人群中,过了校门,他们看见白初贺穿过众多学生和私家车,往旁边的人行道那边走。 宋一青给家里司机打了招呼叫他们先回去,白皎也想了个借口,说是要和宋一青出去玩。 司机吴叔面露难色,“小皎,夫人说过了,必须得——” 宋一青和白皎关系好,认识白家的司机吴叔。他一把揽住白皎的肩膀,拍着胸脯保证道:“吴叔你放心吧,我看着小白,绝对没问题。” 吴叔还是拿不定主意,劝说白皎上车,至少跟他说一声要去哪儿,他送他们过去。 白皎一向很乖,要是在平时一定会答应下来。 但白初贺的背影在余光中越来越远,这幅场景在白皎的脑海中,和那天海珠后门看见的白初贺的背影重叠了起来。 那时他坐在车上,白初贺走在路上,两人的方向相反,距离越拉越远。 这一次也会这样吗? 白皎抿了抿嘴,手指捏了下袖角,低着头小声道:“吴叔,我也和朋友想出去玩玩。” 吴叔卡壳了,白皎低着头在车窗外站着,声音低落,看着很可怜。 他心里叹了一声。 白家对白皎不能说管得很严,但在出行这方面,可以说是做到了事无巨细的程度。但凡白皎去哪儿,一定会有司机跟着。 吴叔在白家工作了也有五六年了,他当年到白家报到,宋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其他的都不用管,但必须跟好白皎身边。 他当时以为宋琉是那种很溺爱孩子,以至于控制欲很强的家长。但后来在白家工作久了,渐渐发现宋琉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也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对白皎的衣食住行处处设限,只是在出行这方面出奇地严格。 他猜测,宋琉是因为孩子曾经被抱走许多年的原因,所以找回来后对这方面比较敏感,格外注意着。 只是现在孩子也大了,总是紧跟着,确实也不好。 更何况吴叔也上年纪了,看白皎这个可怜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地心软。 “好吧。”吴叔点头答应,“那我和你宋姨说一声,小皎你记得不能在外面呆太晚啊。” 白皎抬起头,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嗯!我一定早点回家。” 吴叔又要了宋一青和许安然家里的联系方式,才放心开着车走了。 宋一青咂舌,“公主,你家对你管的也太严了。”感觉已经到了夸张的程度了。 许安然在旁边招手,“快点快点,白初贺往另一边走了。” 三人没再废话,远远地跟上去,直到眼看着白初贺上了公交车。 许安然疑惑道:“小白,他是要去哪啊,打个车不比公交车快多了吗?” 白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白初贺在被白家找回来之前的生活方式,不是他们三个从来不愁吃不愁穿的人能够理解的。 宋一青急道:“哎呀,别说这个了,咱们打个车跟在后面不就行了吗。” 他随手拦了辆车,许安然问了句打不打表,宋一青蛮不在乎,“不打表就不打表呗,也花不了几个钱。” 上了车,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挤在后座,白皎小声跟司机道:“叔叔,麻烦你跟着前面那辆公交车。” ... 公交车上,白初贺坐在后排,倚着车窗。 车上只有两三个人,座位空出很多。按照道理,途径学校的班次不应该这么松散,公交车通常会人满为患。 他的视线扫过外面驶过的私家车,回到手中的手机上。 [牧枚]:初贺,你今天放了学快点过来,何复说在那边看到了像是小月亮的人。
第23章 出租车是辆有点年头的车,白皎三人窝在后座,晚夏闷热,硬是闷出了一点汗。 白皎耐不住热,一热身上就容易出疹子,“叔叔,能开个空调吗?” 宋一青抹了把汗,赶紧点了点头,被旁边的许安然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 “好嘞。”出租车司机按了个什么按钮,扶手箱后面的小百叶栏开始轰隆隆地响,冒出点说不上冷,还隐约夹杂着点热气的凉风。 白皎坐在三个人中间,这风几乎是对准了他脑门吹,还带着股汽油味,没过多久就感觉头有点闷闷的疼,直发晕。 他犹豫了一下,有点尴尬,但还是很礼貌地开口,“叔叔,还是关上吧。” 出租车司机性格挺好,没嫌烦,关空调的时候从后视镜里看见他们的校服,大咧咧闲聊起来。 “你们是海珠的啊,听说海珠都是少爷小姐,是还是不是啊?” 白皎感觉这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怪怪的。 司机从天南侃到地北,白皎不擅长这种闲聊式对话,许安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倒是宋一青和司机有说有笑,还套到了不少话。 “叔,咱们这前面就是老城区啊?” 司机大声道:“可不,这趟公交就是老城区环城线,估计你们压根就没去过。前面可是老城区里的老城区,那都是年纪大的本地人才知道的地方了。” 宋一青有点不服气,“叔,我们虽然住新区,但是都是海市长大的,你咋能说得准我们没去过老城区,我太奶以前就住老城区的。” 司机摆摆手。 “小伙子,你还真别犟。我跟你们说,这边的老城区比桥对面的老城区要资格得多,这以前还没开放的时候,海市可乱的很呐,这片全是那些做黑生意的人的地界。” 司机挺热心的,边说还边指导宋一青把窗户摇下来。 “看见没,那片,海市稍微发展起来后虽然好了点,但是这边还是没什么人管,违法乱纪的事可多着呢!现在倒是好多了。” 宋一青把窗户全摇开了,白皎顺着看过去。 外面几乎全是低矮的筒子楼,还是最老式的那种。有好几栋楼已经被划为危楼,画上了拆迁的字样,红色的拆字褪了不少色。 宋一青忍不住吐槽,“好像没好太多。” 司机摇摇头,“哪儿能像新区那样呢,能这样就不错了。” 旁边的许安然说出了白皎的疑惑,“这些楼都这样了,怎么还没拆?” “拆?那也得政府拨钱才行啊。你们看看这片哪还有发展前景,拆了也是一笔拆迁款白白投进来,有进无出的,政府也得有考虑不是?久了也就这样了,就标个字让人知道是烂楼不能住人,也就差不多了。” 白皎的头偏了偏,微微抬眼,让自己的视线能看得更高一些。 身边人谈论的危楼楼顶飘着一些五颜六色的东西,白皎仔细看了看,才隐约看出是被单衣物之类的东西,撑在竹架子上晾着。 “叔叔,好像还有人住在这儿。” “嗯,可不,这片现在算是海市出名的脏乱差地界了,没几个好房子了,全都是危楼,只能将就着住下去呗。” 白皎看了看,外面的筒子楼外侧烟熏火燎,楼脚是积年累月的污垢,堆在杂草里面。整栋楼都变成了斑驳不清的灰褐色,很难再看出原本刚修建起来是什么颜色。 有些楼的外侧面已经有了细细的裂痕,和爬墙虎一些,蜿蜒出岁月的痕迹。 旁边传来许安然的声音,“那他们为什么不搬到其他地方买房住下来呢?” “我的乖乖哟。”前视镜上闪出出租车司机的双眼,眼尾沟壑明显,饱经社会风霜,看着他们三人的眼神好笑又无奈。 “能在其他地方买得起房子,还用住在这儿?住这儿的人能有几个钱,估计最值钱的也就是自己海市的户口了。” 他叹了口气,“住这儿的人,谁不想搬出去呢,谁不想住体体面面的地方?生活难啊,在这儿出生,一辈子都是这儿的人了。” 许安然家里也是殷实人家,小姑娘从没接触过这些,听着司机的话红了脸,喃喃道:“这样啊。” 白皎没有加入他们的对话,依旧望着窗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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