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何复也很反常,一脸犹疑不定的样子,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白皎很想看看白初贺是什么表情,但白初贺背对着他,他只能看见白初贺的背影,猜测不到白初贺现在是什么神情。 白初贺一只手好像捏着什么东西,他努力分辨了半天,只能看出是张薄薄的,像照片一样的东西。 他看的太认真,看了半天,旁边宋一青和许安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天天气还可以哎,出太阳了。” “日头太烈了晒得慌。” “你看小白。” 许安然指了指白皎。 夕阳落下来了,阳光正如他们刚才所说,很烈,把白皎整个人都映在了阳光中。 那头茶褐色的头发因为光照的缘故,渡上一层淡淡的金光,让发色看起来变浅了一些,泛出来一点蜂蜜似的亚麻光泽。 “我之前就想问了。”许安然开口,“白皎,你是不是混血儿啊?” 白皎回神,“啊?我不是吧。” 许安然又看了一眼那些在阳光下泛着光的发丝。 白皎的发色在室内光下不会显得太过特别,只是比平常人看起来更偏棕褐一些。但一旦在强烈的自然光下,就会变浅一点。 不至于变成金色,但晃眼一看,反光处有稻草的颜色。 “而且头发也有点自来卷,虽然不严重。”宋一青补充道。 白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就是头发,没什么特别的。 “不知道,不过我好像从小就是这样的。” 许安然笑了笑,“感觉白皎小时候长的很可爱,好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啊。” 白皎很少被同龄人当面夸长得好看,闻言有点不好意思,“我家里有录像带,什么时候你们来玩的话可以看看。” “哎哎哎,别聊了,他们有动静了。”宋一青打断他们的话,“咱们跟上去吧。” ... 白初贺吸干最后一滴可乐,把装着冰的塑料杯丢进垃圾桶里。 何复开口,“我先说好,那个人是不是小月亮我也不确定,但是有些特征是对上了,咱们可以去看看。” 牧枚又看了两眼手里的照片,还给白初贺,“之前大庆那边灯光太暗,照片又有点褪色,没怎么看清楚。原来小月亮的头发颜色看起来这么浅的吗?” 照片上小孩的头发有点苦亚麻色,衬得整个小身板更加单薄。 何复咂了咂舌,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有些不确定了,“小月亮该不会是混血吧?” “不知道。”白初贺把照片收回包里,“先去那边看看。” “打车还是坐公交?”牧枚问。 “坐公交。”白初贺已经抬脚往公交站牌那边走。 何复边走边开口,“你都回白家了,还省这点钱啊?” 白初贺正在看站牌上的站点,“习惯了。” 三中这边的公交车和海珠那边的明显不同,车上挤得满满当当都是人。三个人很熟练地挤到车厢后半截才松快了一点。 白初贺上了车就发呆,其他两人也习惯了。 何复拿着手机玩小游戏,玩了一会儿发觉牧枚也在旁边发呆,有点意外。 “你怎么不追你那个男团了?” 牧枚回过神来,“没追,就看看。” 何复撇嘴,“没追你上次看了一路。” 牧枚很无奈,“人家现在很火啊,上网一点开全都是,而且我不是说了里头有个男生感觉和小月亮类型有点像吗?” 两人正拌着嘴,忽然听见白初贺冷不丁开口,“给我看看。” 牧枚掏出手机,点开微博随便找了张图递过去,“这个。” 白初贺垂眼看了一眼。 牧枚正想开口说可以作为一个参考方向,就听白初贺吐出一句,“长得不如小月亮。” “...”她把手机收起来,“你不是也不确定小月亮现在长什么样吗?” 白初贺的回答很简洁,“直觉。”说完又扭头发呆。 何复插了一句,“牧枚,你今天怎么了,感觉有心事。” “我总觉得吧...”那张照片上的小孩的脸在牧枚脑海中划过,和另外一张熟悉的脸重叠起来。 她瞥了一眼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的白初贺。 白初贺是他们之中最熟悉小月亮的人,虽然失散了许多年,至少比她熟悉得多。 如果小月亮就在他身边,他不应该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到站了叫我一声。”牧枚压下心事,“应该是我想多了。”
第24章 目的地上门街也在老城区,间隔不算太远。白初贺在摇摇晃晃的公交车上望着窗外发呆,拐过不到三条街就到了站。 海市一面靠海,一面靠山。靠海的那面是新区,白家住的岭北水苑走一小段路就是海。靠山的是老城区,路段高低起伏,昔年凿山开发留下了高低不平的石板小路。 上门街的公交站牌插在马路边上,两边是有些荒凉的厂房,下车后牧枚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到哪里有步行街啊。” 何复跟着白初贺来海市也没几年,算起来可能还没有牧枚这个本地人熟悉。连牧枚都没来过,他当然也分不清路,“你们等等啊,我叫人出来接一下。” 话音刚落,白初贺先迈开了脚步,轻车熟路里往斜对角的一片厂房走。 “不用,这边。” 何复和牧枚跟了上去。 这一带原来也算得上是海市的旧工业园,但新区发展起来后废弃了不少,再加上这边地势并不平缓,又是老城区,没有开发商接得下这种盘子,久而久之就废弃了下来。 一部分厂房外,水泥灰的墙壁上层层叠叠的喷绘一片一片,乍一看倒有些艺术气息。 “什么鬼画符。”何复没看出个所以然,“咱们是不是来错了。” “没来错。” 白初贺绕过一栋污水处理厂,厂房侧边有一条窄窄的胡同,胡同口堆着几袋垃圾,看着很不起眼。 何复和牧枚跟着白初贺往胡同里走,心里抱着怀疑,很难想象这儿能有一条旧城区里久负盛名的按摩理发一条街。 胡同口看着不起眼,两人跟着过去后才发现别有洞天。 这里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是一条废弃已久的小路,而是一条长阶的入口。 阶梯是泛着油绿色的青石砖,宽倒是宽,能让六七个人横着排开走,但每一阶相当窄,晃眼一看密密麻麻,一脚下去只能半个脚掌着地,常被人走的那几块还踏平了不少,一个不小心就得一屁股出溜滑下去。 牧枚和何复走得辛苦,小心翼翼,就怕摔一屁股墩。抬头一看白初贺倒是走得很熟练,一步能跨三四个台阶,稳稳地下去了。 走到一半,逐渐有嘈杂的人生传到三人耳朵里。 牧枚望着眼前,一脸惊讶,“原来上门街是这样的啊。” 下了长阶,路又收窄了一些,两边是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店面,前面还摆着一溜小推车。地上板砖凹凸不平,这里缺一块,那里又垒多一块。尘土堆积起来,一下雨就是一个个泥坑。 何复奇怪地看了牧枚一眼,“你一个本地人都不知道?” 牧枚无奈道:“本地人也不一定就熟悉所有地方。而且这儿本来就是最老的城区,上门街又属于是这儿的口口相传的不正经地方,谁没事儿跑这儿来。” “......”何复望着白初贺熟稔的背影,不知道牧枚这话他到底是回还是不回,“...初贺看起来倒是挺熟悉的。” 牧枚瞥他一眼,“初贺小时候不在这些地方讨日子过还能去哪儿?那会儿新区街道办可是要赶人的。” 何复想想也是,没再提这个。 白初贺一个人走在前面,牧枚和何复在后面看着,不约而同地都没有出声。 上门街除了街口太像菜市场,往里面走一段后倒是没那么闹腾,只是四处仍然陈旧破败。 左边铺子的小门上贴着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美发画报,上面的发型柔亮但夸张怪异,店门口摆着蓝红旋转的霓虹灯,最顶上挂着泛黄的店铺招牌,上面印着店名,花里胡哨的字体透着一种年代感。 白初贺的走路姿势很平常,但脚步比以往稍快了一些,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他不如身后的那两个人那么好奇,但目光也划过两边店铺的招牌。 没变,还是和记忆里的一样,唯一改变的是边边角角又黄了一层,晕着一大圈干涸后的水渍,还有几个破洞。 身后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传来,“...感觉跟老电影似的。” 旁边店铺的玻璃推拉门反射出一层光,直晃眼睛,走过去之后才好一些。 玻璃透着很明显的绿色,能看见里面并排几张小床,不太干净的花床单上铺着麻将凉席,最里面坐着一个玩手机的女人,二郎腿翘起的脚上勾着一只要掉不掉的塑料凉鞋。 看见有人经过,女人抬起头来,大波浪卷发下一双眼睛无意识地望了三人一眼,眼神安静死板,随后又回到手机屏幕上,抖了抖手里夹着的烟。 何复视线从那个女人身上的吊带和大红色的包臀短裙上划过,在白初贺身边满腹犹疑地念出门口的看板,“理疗按摩?” 白初贺停下来,“何复,你说的那家店在哪儿?” 何复回过神,答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眼名字,“是家酒吧。” “嗯,叫什么名字?” 何复翻消息看了眼,表情一言难尽,“勇闯天涯。” 牧枚嘴角抽了一下。 “好。”和这两人不一样,白初贺的反应很平常,转身往另一条小路上走。 牧枚跟上去,视线扫过刚才那家理疗按摩店,里面的女人刚才那个眼神在脑海中浮现,牧枚心里腾起一股很难受的感觉。 这条街嘈杂归嘈杂,但那个女人的眼神却像一潭死水,一眼望进了她心里去。 令牧枚不适的是,这种一潭死水的感觉在这条嘈杂的街道并不突兀,反而相得益彰。 她没再看,跟在白初贺和何复身边。 “到了。” 白初贺走了一会儿,在一家不起眼但足够喧闹的店门口停下,眼神扫过那块深绿色印着啤酒LOGO的看板。 推开门,一股烟味、尘土味、酒精味杂糅的味道飘了出来,熏得身后两个人头晕了一下子。 里面更吵闹,几个工人装扮的男人喝酒划拳,柜台后的老板是个中年男子,正抽着烟看挂在高处的大脑袋电视机。 白初贺瞟了一眼,电视机上是海市本地的电视台,正在播放新区新楼盘开盘的广告。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开,“八万六一平,他妈谁买得起!” 老板骂完,回头看见门口杵着三个人,清了声嗓子,“喝点什么?” 何复先开口,“我找六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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