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贺压根就没有住在这里。 白皎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品不出来,大概是开开心心买了冰淇淋回家,到家了后却发现已经化成了水的感觉。 宋姨叫来李天心,让她收拾一下白皎要住的新房间。 李天心的心里老大不乐意,嘴里习惯性念叨:“换房间有什么用啊,换房间也改变不了初贺少爷才是——” 话刚出口,李天心一转眼,看见宋姨冷得发寒的眼神。 走廊里走过家里另一位阿姨,带着不赞同的目光看了一眼李天心。 李天心脸上难堪,没有再说话。 ... 有了前一天的经验,白皎学了乖。这次知道白初贺不在家,也没有再傻乎乎地等,吃了饭就去学校,没有耽搁。 进教室,白皎下意识地瞄了眼隔了一个过道的桌椅板凳。 空的,没人,和他那间卧室一样。 书倒是好好摞在上面。 “哟,小白来了。”宋一青打了个招呼,“初贺哥太牛了,快打铃了还不来。” 白初贺不在,宋一青吊儿郎当地跑过去翻了翻桌子上那摞书。 “啧啧,连名字都没写。”宋一青掂了掂手里崭新的书,“初贺哥真就一点儿都不打算学啊?” 白皎把书抢回来,好好摆回去,小声辩解道:“本来就是新书好不好。” 隔壁和宋一青关系还可以的一个男生凑过来,“三中转来的学生么,也正常,就三中那个高达百分之七十三的升学率,哈哈哈哈哈。” 白皎正忙着从那几个男生手里把书抢回来,闻言转头,眼睛微睁,“真的啊,那挺好的啊。” 那个男生摇摇手指,“nonono,职高升学率百分之七十三。” 白皎不说话了,不想再理他们。 但周围人的议论声还是传进他的耳朵里。 “不过能转到海珠,家里应该没少找关系吧。” “都姓白,白皎认识。” 白皎记得宋琉的嘱托,没有多说,“是我哥哥。” 宋一青倒也没在意,隔壁的隔壁班的林澈就是白皎的堂哥,这再冒出个哥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他也有表姐在海珠读书,多正常。 “这次月测试老刘估计要被扣绩效咯。” “不光老刘好吗,排名掉了我们也会被加作业啊。” “卧槽,还真是。” “服了,真的一颗耗子屎坏一锅汤啊。” “能不能不拉我们后腿啊。” 白皎听着很不舒服,下意识地想反驳几句,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他很想反驳这些人,很想帮白初贺说话。可白初贺几天出勤一次,放了学也是在外面晃悠不知道在做什么,也没见到他写写作业之类的。 白皎确实想不出能帮白初贺辩解的话。 “行了,快上课了,你们都坐回去。”许安然出来主持了一下纪律,其他男生说几句也就散了。 “小白。”许安然借着收作业的功夫悄悄凑过来,“白初贺今天又不来吗?” 白皎瞄了眼空座位,有点泄气,“我也不知道啊。” 许安然欲言又止,“你要不要跟他说一声,下午就是月测验了,月测验必须来啊,成绩太差的话会转班的。” 白皎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周围人好像都觉得他能在白初贺面前说上话,事实上白初贺对他也是爱答不理的,他想说两句话都没机会。 “嗳。”宋一青闲得无聊,从后座俯身凑过来,“你说你初贺哥一天到晚到底在干嘛啊。” 他只是好奇,许安然作为纪律委员倒是很担心,“之前他还没报到的时候就参与进打架斗殴了,别又是在外面参与这种事吧,被记大过的话会影响升学的,白皎你劝劝——” 上课铃响了,许安然没再继续说,回了座位。 不出所料,刘协发了好大一通火,在讲台上跳脚,说这次必须联系家长。 一整个上午的课,白皎都惴惴不安。 白初贺平常家都不怎么回,连作为父母的宋琉和白远都见不着白初贺几面。白皎猛然发觉他虽然现在和白初贺关系还不冷不淡着,但居然算是家里和白初贺接触的最多的人。 本来白初贺现在跟家里人的关系就很微妙,这要是学校再出点问题添一脚,矛盾又多一层,到时候更难相处。 白皎趁着午休的时间给家里打电话,接电话的人是白远。 “儿子,怎么了?” 白远声音很稳重,白皎听着那句“儿子”,吸了吸鼻子。 “爸,妈妈今天不在家吗?” 电话那头的白远笑了笑,“妈妈累了,睡午觉呢,出什么事了?” 白皎犹豫了一会儿,“哥哥在家吗?” 电话那头安静半晌,叹息一声,“不在家。” 白皎不说话了,踌躇半天,倒是白远猜到了,先开口,“哥哥今天又没来学校是吗?” 白皎小声回答,“嗯,下午是月测验,必须来,刘老师说要给你们打电话。” 他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爸,我该怎么办啊。” 电话那头的白远听着白皎低落的声音,有些心疼。 这种事情,最受影响的本该是白皎,但白皎从来没有多想什么,一直很努力地想改善白初贺和家里人的关系,这些他和宋琉都看在眼里。 不知道该说白皎懂事,还是说白皎思维单纯,考虑不到那么多弯弯绕绕。 说实话,白初贺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找回了白初贺,他和宋琉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但他们错过了白初贺十七年的人生也是事实。白初贺已经十七岁了,即将成年,过去发生的无法改变。 想要弥补,拉近距离,谈何容易。 没有白皎帮忙,恐怕他们夫妻俩还真的无从下手。 “儿子,爸爸妈妈要说一句谢谢你。” “嗯?”白皎不明白,但乖乖应下,“哦哦,可是谢我什么呀?” 电话那头白远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心酸,“谢谢你这么帮爸爸妈妈着想。” 白皎觉得白远的语气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好像话里隐藏着些什么没说,但他又想不出来是什么。 想不明白就不想,“爸,你知不知道哥哥平常在外面都在做什么呀?” 电话那头回道:“爸爸也不清楚,我和妈妈有问过,但你哥哥没告诉我们。” “好吧。”白皎只能放弃,和白远说了几句话后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白远放下话筒,身后宋姨走过来,“是小宝吗,出什么事了吗?” 白远回道:“说了说初贺的事。” 宋姨摇摇头,“今天初贺没在,小宝看着挺难过的。” 白远点头,“嗯,不过小皎的性格,难过一会儿就过了,记不了太久。” 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沉重了一些,“他想不明白这些。” 两人安静很久,最后宋姨叹了口很长很长的气。 “想不明白也好,小宝能过得更开心。” ... 白皎挂了电话,刚一转身,就被身后的宋一青吓了一跳。 宋一青一脸贼兮兮的样子,“给家里打小报告呢?” 白皎瞪起眼睛,“怎么可能,只是和家里说一声而已。” 他心里乱糟糟的,干脆往桌子上一趴,不吭声了。 耳边忽然想起宋一青的声音,像恶魔低语,“公主,你那么想知道你初贺哥平常在外面干嘛,咱们偷偷跟去看看不就好了。” 白皎耳朵一竖,“可是我们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宋一青声音压得更低,手往外面一指,“不就在那儿呢吗?” 白皎一个鲤鱼打挺,往教室的窗外看过去。 走廊外的学生都几个抱团低声议论,显得往教室这边走的白初贺鹤立鸡群。 “初贺哥!”白皎忍不住站起来,喊了一声,活像个小跟班。 白初贺看了白皎一眼,后者双眼放光,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 娇气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了过来,“初贺哥,你怎么来了。” 白初贺没有回答,桌子上的书太多,他拿了几本塞进桌膛里。 白皎没等到白初贺的回答,心里正打鼓,忽然听见白初贺整理完桌面冷不丁问了一句,“吃早饭了吗?” ! 白皎脑袋上仿佛冒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吃啦!” 白皎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从今早的早餐到食用感受,再到坐车上学的时候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事,瞬间变成了一个小话痨。 宋一青在旁边看着,有点汗颜,就怕白初贺那性格,嫌烦了伸手就是一个大比斗。 还好还好。他看了眼,白初贺就坐在那儿看手里的手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白皎说的是什么。 白皎也是朵小奇葩,唱独角戏似的,一点儿也不气馁,还在那里说。 “早上天心姐姐收拾了房间,宋姨说要帮我多铺几层。” 白皎语音刚落,听见一直没出声白初贺终于有了点动静。 那张嘴里飘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胃疼不疼?” ? 白皎摸不到头脑,“我胃不疼啊。” “嗯。我今天放学有事,不用等我。” 白初贺说完,一如往常地趴在桌上闭目养神, 身边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是一阵脚步声,大概是娇气包不知道说什么,坐了回去。 下午是月测验,不上课,班主任刘协进来宣讲考试规章秩序。 说到考试成绩和相应的等级划分的时候,不少学生忍不住偷瞄白初贺。 各式各样的目光,有看好戏的,鄙夷的,也有好奇的,只是好奇的并不是好的方面。 这位三中来的新同学的初次月测验成绩成了所有学生关注的焦点。 白皎也忍不住偷偷看了两眼,心里直打鼓。 白初贺的成绩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只希望别太离谱就好。第一次月测验,想来也不会太严格。 卷子发下来,白皎是乖乖男,难得第一次考试的时候精力不集中,写两道题就往白初贺那边瞟一眼。 白初贺一开始倒还正常,夹着笔在卷子上写了几个字。 白皎放心下来,专心把文综最后一科的地理的大题写完,然后又瞄了一眼。 这一瞄,白皎心里咯噔一声。 好景不长,刚才看起来还有模有样写着字的白初贺不知道什么时候趴了下来,一只手夹着笔支棱着,另一只手枕着头。 试卷压在他手臂底下,被压皱了点,看起来相当无辜可怜。 上面监考老师的脸已经是黑如锅底了。 考试结束后,监考老师收卷子的时候,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希望个别同学能够考虑到集体荣誉,不要拖大家的后腿。” 说这话的时候,有几个学生眼神毫不掩饰地看向了白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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