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或者说,在人生发生重大变化后,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寸土寸金的第五大道,中央大厦的大平层。 一眼望进去,宽阔干净,风格简约舒爽,房间里飘着淡淡的香气,各处打理的井井有条。 蓝辞站在客厅中央,等着听安。 听安端着水杯拿着果汁从厨房出来。 “跟我来。”听安从蓝辞身边经过,带着蓝辞朝里走。 书房里,听安在美甲桌前坐下,蓝辞坐在另一侧。果汁和水杯放到桌上,两个人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神思。 “卸指甲的话先去洗手吧,洗手间出门右转直走。” 两个人从进门到现在基本没有顾得上面对面说话,等蓝辞洗完手在美甲桌前坐下,听安才把水杯推了过去。 “热水。” 蓝辞看着那杯水,抿唇。 正常情况,即使是下雨的天气,九月的C城温度还远没有达到需要热水来暖身体的地步,主人家就算是招待客人,也会选择温水或者比温水稍微烫一点的水,而听安这杯,还冒着热气。 “你知道我喝热水。”是笃定的语气。 “看你夏天也用保温杯,打开水还冒着热气,也不难猜。”听安笑了笑,“先喝水,喝完再说指甲,不着急。” 说完听安站起身,朝房间另一侧巨大的书柜走去。这个房间应该是听安常待的一个房间,设计宽敞,其中一侧墙壁是巨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但是没有书桌,只有一张小沙发,刚好可以窝下一个人,沙发前铺着一张白色的地毯。 美甲桌放在房门的对角线处,背后是精致的壁柜,上面放着一些简单的美甲设计图。蓝辞看着听安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然后在他对面桌坐下。 他是惧冷的体质,九月的天算不上冷,但秋雨带着寒,从地铁站出来,迎面冷风刮着凉雨朝他坠,尽管只走了三分钟,蓝辞依旧感到冷。 热水顺着喉咙流向四肢,身体回暖。蓝辞放下水杯,听安也抬起头,合上书。 “手给我。”听安从抽屉里找出一次性卸甲包,打开盒子,取出一张张卸甲包,然后取出修型条,接过蓝辞的手开始打磨甲面封层。 蓝辞的手微微往后抽了下,听安抬起头。 “怎么了?” 蓝辞眉头微不可查蹙了,他刚刚是下意识不想卸了?听安看出蓝辞一瞬的犹疑,她放下了修型条。 “蓝辞,远离宁渡,别喜欢他,更别爱他。” 高楼之上划过一道闪电,凄美的雷光划过整个书房。蓝辞的瞳孔如室外的凉雨,没有温度,看不出情绪。 “你怎么会知道。”蓝辞话音冷淡。 “许则川是宁渡的朋友,昨天他们聊天,我看到了许则川和宁渡聊天记录。” “他们说了什么。” 听安缓缓摇头:“没有,宁渡只是说他和你在一起。” 蓝辞淡然地点头,没有表示出任何被人戳破关系的不堪。听安望向他下唇破皮的那一块,仅仅是一小块,并不明显,但有心的人都能知道那是怎么留下的。 “许则川是你金主?”蓝辞捕捉到听安话里的关键词,问道。 “嗯。”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多吧。”听安说的随意自然,丝毫不见“情妇”羞面见人。虽然她也不是情妇,顶多算是许则川兴致来了就养在身边的金丝雀,没事逗一逗,然后被雀咬的鲜血淋漓。 “他威胁你。”蓝辞用了陈述句,听安点头,像是想起往事,不过很快笑了起来,“不过现在他还算听话。” “你也是吧。”听安同样问。 “嗯。” “我猜出来了。”听安打开果汁,喝了一口,“那天看到你的指甲,还有那双高跟鞋,我就猜出来你身边应该是有人了,但我不知道是谁。直到昨天白天我看见姓许的手机,才知道是宁渡。” 蓝辞若有所思地点头。 “所以你叫我来是想说这些?” 蓝辞和听安并没有那么多交集,如果算起来,也只有那一支口红和撞破别人私密事的“交情”,谈不上熟悉,更不谈坐在这推心置腹。所以当他昨天晚上接到那通电话,他更多的是疑惑。 他疑惑听安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卸甲,那么他今天根本不会回来。 醉翁之意不在酒,听安果然有要说的。 听安看着蓝辞戒备的语言,轻松地笑了笑。 “蓝辞,我不清楚你和宁渡的关系是不是像我和许则川一样,但我本能不喜欢这种关系,也不会斯德哥尔摩沉沦这种关系。” “大家尽管在声色场合工作,可我并不觉得人格低人一等。现在不代表以后,他们喜欢玩,我陪他玩,我们大可以看看最后谁玩了谁。” 听安说的轻松惬意,带了点前人对后人的教诲。 蓝辞听出来了,但没多说,他把果汁递过去。 他没告诉听安,他和宁渡的交易不一样。宁渡想得到只有浅层次的感官和探索,并没有交织肉.体碰撞的欲望。他开始并不能接受,但昨晚之后,他发现自己也可以从宁渡这里得到快乐。 即使这些快乐是糜烂的罪。 但难忍不堪的关系已经进行到这一步,与其让自己痛苦,不如学着去接受,把宁渡当做一个抚摸的机器,这样还能好过一点。 “情欲的交易本就不该动心,各取所需而已。” 蓝辞的声音清清冷冷,窗外电闪雷鸣交映在他脸上,看不出他有一丝动摇。听安接过果汁,道了声谢谢。 “你有皮肤饥渴症,对吗?”听安想起自己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些细节,又说了句,“抑郁症也有?” 蓝辞重新把手伸过去,轻轻应了声“嗯”。 听安接过蓝辞的手,重新拿起修型条,开始横向打磨。嚓嚓的声音响在两人之间,蓝辞没问听安为什么知道那么详细,因为没有必要。对方知道了就知道了,原本就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知道了也不会产生妨碍。 但现在,蓝辞想,听安是在拉拢他?找同类的惺惺相惜? 蓝辞不着痕迹地观察听安。 听安混迹声色场,又和许则川保持着包养关系,蓝辞在想什么她也无比清楚。打磨完一只手,听安用卸甲包把蓝辞的手指一只只包起来。 “你和宁渡做过体检吗?”敞开天窗说亮话之后,听安也自然了很多。她边给蓝辞包手指,边聊天一样问。 蓝辞看着她认真熟练地包好手指,说:“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这些人,不检查就亲密接触,小心得病。”她口吻轻蔑,这里“这些人”不像是在说一个群体,更像是在影射某个人。 “你讨厌许则川?”蓝辞思索一二开口。 “还行,他当狗的时候还挺乖的,疯起来也是真疯。” “这个房子是他买给你的?” “他买给我的东西多了,但我都不喜欢。” 听安放下蓝辞的左手,开始打磨右手。 “你喜欢看书。”蓝辞偏头望着层层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 “对。”听安说,“我最欣赏毛姆。” 毛姆。 蓝辞重新转过头。 “《月亮和六便士》吗?” “不,”听安抬起头,“是《刀锋》。” 两双手都包好,听安拿起果汁喝了几口,终于说出了今天她最想告诉蓝辞的事情。 “宁渡有一个情人,叫临望。”她放下空了的果汁瓶,呼了一口气,说道:“他昨天刚回来,你可能要注意一点。” - 暴雨倾盆,宁渡站在叶宫门前,黑色的车缓缓驶进,接着车门打开。 “宁渡,我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你竟然一个没接!”一口少年音竟在大雨里无比清晰,穿着灰色道袍的人一身道教打扮,从车里下来。 宁渡双手插兜站在门前,轻轻一笑。 “山里信号差,没接到也很正常。”宁渡望了眼副驾驶,许则川不慌不忙地从里面下来。 “临望大师大驾光临,宁渡的寒舍又蓬荜生辉了。”他取笑的话音惹地临望朝他怒瞪一眼,“姓许的,三年不见,你怎么还是那么欠揍。” 许则川笑了笑。 三人进叶宫。 “哎哟,可累死我了,快快快给我整一杯奶茶让好好尝尝人间的烟火味。” 临望四仰八叉跌靠在沙发上,Moscow闻着味从书房出来,临望一见他,瞬间眼睛发亮。 “Moscow都长这么大了?”临望从沙发上翻起来,看着那头被宁渡养的极具野性的棕熊,小声的说了声乖乖啊。 “这些年宁渡都是怎么养你的?”临望望着棕熊,边靠近边感叹,“太健硕了,现在站起来有两米了吧?一巴掌就是一个许则川啊。” “还认识我吗?”临望问。 棕熊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转身迈着宽大的步子朝宁渡走。 宁渡一身正装坐在沙发中央,它走过去,贴着宁渡的腿,黑色的眼睛睥睨临望和许则川。他完美的继承了宁渡性格里隐藏的凶、狠,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世界的中心。 此刻它和宁渡一个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中央,一个立于身侧,眈眈看着对面的人。黑色妥帖的西装,棕色的皮毛,华丽的宫殿,无一不象征着权威和游离的冷酷。 临望一拍大腿,发出许久不见的第一句感叹! “——宁渡是身边有人了吗?我怎么瞧着状态奇佳,一夜七次啊!”
第13章 “这么好奇我一夜几次,不如来我床上切身体验。”宁渡抄起沙发上的《金刚经》,随意而认真,几乎让人信以为真。 临望眼皮一跳,想起以前和这人一起洗澡,身体立刻打了个颤。 “我开玩笑呢,宁渡。”临望抿了抿唇,犹豫了犹豫,试探道,“你身边是不是真的有人了。” 临望是宁渡母亲妹妹的孩子,早年宁渡母亲生下宁渡没有抚养一天,就出了家。临望又天生和道教结缘,十几岁就跟了师父云游四海,是一圈里最干净的人,带着不入世的纯粹,看似简单,实则大彻大悟。 “是。”宁渡合上手里的《金刚经》,抬起眼睛,黑眸如山中谭泉,幽深不见底。 “你怎么知道?” 临望心底叹气,该躲的躲不掉,从他算出宁渡八字,询问卦象那一刻,他就尝试联系宁渡,试图阻止他回国。 但那几通电话,宁渡一通都没接到。那时候他就知道,天命难阻,最后的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 宁渡,该有此一劫。 躲不掉。 临望神情复杂,眼睛里满是纠结难测。宁渡望着他,目光也沉了下来。 “临望?” 临望耸肩,重新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不再含糊,直接道,“我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梦到了你。因为我已经很久没见你,也没想过你了,但你忽然出现在我梦里,我觉得像是在提醒我,我就去看了你的八字,算了一卦。”
57 首页 上一页 9 10 11 12 13 1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