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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过得顺利，累了这么些时日，总算看得见些收获，大家心情都不错，连带着说话也变多起来。厢房里吵吵闹闹的，玩笑传进耳朵里，李江燃也跟着一起笑笑，笑过以后又想起点什么，放下筷子转过头来，看着旁边正吃着饭的齐昀舒，直勾勾的，一点不加掩饰，被对面的顾醒山看见，叫他被一口辣油呛进了喉咙里。 “你要是觉得这里吵，那我们就出去。” 李江燃凑下去，贴近他耳边说话。齐昀舒一转眼，恰好对上他带着担心的眼睛，一时间有些莫名的看着自己的碗，只是摇了摇头。 “不吵，大家难得聚一聚，没必要这么早走。” 两人一直在那里呆到结束，顾醒山喝了酒，肉眼可见的上头，被官商霖背起来上了车送回酒店去，连同其他同事一起。 临到进门的时候，李江燃忽然回头看他，在知道自己征得到同意以后跟官商霖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走一步。 又是只有他们两个的散步，但今天心情已经不再一样。李江燃的人生里第一次得到除开家人以外的肯定，这样的感觉除了喜悦以外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惆怅，在他回过头去看那些自己动摇的时刻时又有些庆幸。 还好那时候没有放弃。 “今天很开心吧，那么多大佬来找你们留了联系方式。” 齐昀舒几乎看着他一路走来，从几乎一张白纸的大学生到如今已经能够承担起主要工作，和同事上司盟友一起创出自己的事业，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在面对爱人时也替他感同身受的开心。 “嗯，很开心。” “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这些对我来说好像还很遥远，以前我甚至都觉得，自己会啃老一辈子来着。” 两人笑起来，沿着人行道上盲道的两边慢悠悠的晃着，即使不说话也仍然不觉尴尬。闲适自在的氛围一向是他们相处时候的主调，齐昀舒喜欢，李江燃也是。 “其实，我刚刚问你要不要出来走走，是因为当时人太多了，我怕你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 齐昀舒点点头，知道他的意思。顾醒山同自己早在李江燃家时候就已经回忆起当年那匆匆见过的一次，熬夜加班一个月，除了烟和男朋友，说话聊天也只能是他们之间唯一用于消解疲惫的方法。李江燃知道那个经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儿，但齐昀舒想听他继续说。 “那几个我也听说过名字，一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家里有两个钱全让他们给败了。人渣败类哪里都有，但是有钱的话，会让他们坏得更明显吧。” “工作室挂名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多这样的场合，如果你不愿意，那就告诉我。” “告诉你以后呢？” “就......不去了呗。” 齐昀舒迈了个更大些的步子，跨过盲道，走到李江燃身边去挽住了他的手臂。 “有些场合，有些事，面子上总得做一做，不是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的，除非你真的不想在这个圈子里好好混了。” “再说了，我也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别总把我想得那么脆弱。况且，当时有顾醒山，现在还多了一个你。” 齐昀舒故意逗他，用手肘撞了两下他的腰：“两个正人君子，说不定还能多一位，有什么好怕的。” 李江燃原本还想说点什么来回应他的认可，想了想，最后也只是把手臂又向着他的方向拐出去了些。 “噢，对了，今天上午在会馆里，我遇见了前些天那对老夫妻。” 齐昀舒简单的同李江燃说过几句这事儿，同时感叹起缘分的神奇。他将那个微信号顺手也给了李江燃一份，说自己不懂家具设计，让他们可以聊几句。 李江燃存了，末了顺口感叹了一句，缘分真是个琢磨不定的东西。 “你不是不信这个吗，现在怎么突然念叨起来了。” “一开始不信，遇见你以后有点。” 两人途经一座石桥，下头的河水看不清深浅，只能听见不缓的水声，沿着河道的弯曲不断冲刷着两岸的石块。激流声响不歇，李江燃回过头来，至今仍然对凰江水从脚下流过的那个深夜感慨一句神奇。 “只有我能闻到你的香气，只有我能帮你完成你的愿望，这么多只有我能做到的事，你却就那么巧，在家门口遇见了我。” “在你之前我也从来没喜欢过任何人，手上的戒指戴了那么多年，我妈从我戴上那天起就开始进行的思想教育还不如和你待在一起六个月好使。” “这算不算缘分的一种？千里姻缘一线牵？” 这个说法实在有些可爱，齐昀舒忍不住笑起来，末了还不忘点头肯定他的答案。 “是啊，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过得有现在这么好。” “而且，仅我个人愚见，你完全可以把自己看得再重要一些。” “灵感缪斯，我的伯乐，勇气和动力的来源，看你更喜欢哪一个名号吧，我是觉得你都能担待。” 李江燃在此刻驻足，转过眼时看见齐昀舒认真的神情，才意识到他好像不是在说笑。 他是真的在同自己说真心话。 “从遇到你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需要你，现在也是。” “李江燃，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眼前忽然暗下去，是齐昀舒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他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笑意，随着一个轻柔的亲吻一起飘进自己心里。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除去表白那天晚上，第一次对齐昀舒喜欢自己有那么强烈的实感。那些飘忽不定，摇摆不齐的情绪，那些曾经日夜渴求想要触及的真心，此刻就这么轻易袒露在眼前，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冬夜的路边，在潮湿水汽的包裹里。一切好像如此的顺理成章，好像熟了的果子自然落到地上，炸开溅出一地清甜的汁水那样。 齐昀舒放开手，揉了揉掌心，发现湿湿的。转眼一看面前的人，才发现李江燃红了眼睛，看见自己发现了他的窘态，两滴眼泪直接扒拉着眼眶边直直的挂上脸，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真的被感动。 齐昀舒啼笑皆非，想笑又忍不住，一边哄着一边拉长衣袖去蹭掉他脸上那两滴凉凉的泪珠。 “你哭什么哭。”他拍两下他的脸蛋：“搞得像我说了什么负心薄情的狠话一样。” “......我就是有点感动，没想到我原来对你也挺重要的。” “嗯哼。”齐昀舒理了理他的刘海：“比你想得重要点，也比你想得更喜欢点吧。” 李江燃眨了眨眼睛，没再被感动到哭，只是用力的将他推进自己怀里，用力的抱紧。 “我也是，我也是。” “我也很喜欢你。” ----
第88章 单元楼下的故事 回酒店后，等到洗漱完，齐昀舒想起联系方式的事儿，从床边摸来手机，将个人名片推给了李江燃。 给过备注的个人名片停留在屏幕之上，齐昀舒听见李江燃的手机在消息发出后震动一声，跳出个弹窗来挂在上头。他说时间有些晚了，不好打扰老人，决定明天去加，正好也闲。 齐昀舒点点头，看着李江燃抱着电脑平板还在一环一环的检查着之后这几天的旅游攻略。自己的消息还挂在状态栏里，他一抬眼就能看见。 屋子里只有敲打键盘和滑动屏幕的声音，一天的疲惫在此刻的温暖环绕中消散去许多，叫齐昀舒多了几分清醒。他坐在李江燃身边，看着那条他一直没点开的消息，忽然拿起自己的手机，一路点进了新添加好友的朋友圈。 照片一张一张顺延下滑，一直到了拉不动的底。齐昀舒看着那些花团锦簇的游客照，终于在一大片红红绿绿中找到几张清新到别致的合影。未州大学的老校门在一行人身后，合影边缘标注着“xx届美术学院退休教师合影”。 林雪珺站在照片左侧，面容比起现在年轻许多。微微有些泛黄的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灿烂，也包括她身边，同她靠得极近，挽着手臂的人。 五官和轮廓都没有变，疾病改变的只有人的气质和精神气。齐昀舒对又一次不期而遇的巧合感到吃惊，也为照片里与现在截然不同的人而感遗憾惋惜。 怪不得，怪不得即使老大爷如今什么都听不明白，记不清楚，她也仍旧执着着要带他来人这样多的场合，原来是因为这个。 齐昀舒下了床，从门口的行李箱里翻出来那个差点被他忘记的笔记本，他翻到记忆中的位置，上头“韩方旭”的名字后跟着已经成为空号的电话号码，再下头一行的地址，齐昀舒输入进手机导航里头，正好是自己同李江燃那天夜里送他们回去的那个老居民区。 他拿起东西重新回到床边，看着李江燃投入的样子，有些不忍心的叫停了他继续翻阅攻略的动作，将刚刚才发现的事说给他听。 “所以.......”李江燃从屏幕前头挪过眼来，隔着镜片看他：“明天要去找他们吗？” “......嗯。”齐昀舒点头得很艰难：“不过我会尽快，毕竟贸然上门也不太礼貌，至多只是问问情况，别的也.......” “那就去。” 李江燃保存好方才写过的文档，反手将电脑屏幕往下头一摁。他翻了个身，将脑袋枕在齐昀舒大腿上，将平板举到面前，开始继续看起刚刚小窗播放的电视剧。 “早上要不要多睡会儿？起来以后我开车，先去吃个饭，再买点东西，我们就过去，怎么样？” “昨天没注意看，那儿附近是不是不太好停车？要不然停到那个商场去，我们步行过去好了，省得贴我罚单。” “吃饭的话想吃什么？这儿的菜都有点清淡，你吃着觉得怎么样？如果觉得淡，那就去吃火锅好了。” 李江燃戴着一边的耳机，声音开得很小，但眼睛还盯在屏幕上。他等了一会儿，发现齐昀舒一直不说话，于是放下东西来，抬眼去看他在做什么。 齐昀舒低着头，手勾在他下巴下头，一下一下轻轻摩挲着，见他看过来，只是弯了弯嘴角，说怎么样都可以。 “问了我那么多，你想吃什么？吃点你想吃的吧，我都行。” 李江燃眨巴眨巴眼睛，最后只是往他手掌里蹭了两下，然后就暂停了看到一半的电视剧，转头点开了美食评分软件。 他什么也没说，但好像很开心，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还时不时抬眼来看他，就好像衔着玩具来邀功请赏的小狗。 为了明天的行程，两个人约定好不再熬夜，早早的关灯睡觉。齐昀舒躺在那里，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身边的人好像在动，身上的被子被牵扯得往自己的方向一直堆叠，直到怀里开始发热，他伸手去拉，感觉自己好像被李江燃抱住了，还抱得很紧。 那时他只不过以为是睡蒙了的错觉，但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候，齐昀舒看着贴在自己胸前的人，发了好半天的楞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皮将自己手脚从他身上抽离，悄悄的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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