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医生说你精神受到冲击,还需要再休息观察几天。你放心,公司那边的事情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这几天就好好在家养养身体,上班什么时候不是上呢,你也别太着急了。” 麦沁说完就要离开,迟燃欲言又止几番,终于喊停了女人的脚步:“……你们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 麦沁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迟燃,你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宁总最近有事,没时间见你,但是……”她停顿一瞬,似乎也并不能琢磨透自己老板的心思,“但是,他让我这段时间照顾好你。你不要多想了,好吗?等他忙完了,就会找你的。” “……” 迟燃沉默地望着麦沁,他的表情无措,宛如走失在森林之中的游子。 “可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忙,前天晚上为什么……”脑海中残留的记忆不断闪烁,迟燃头痛得不能自已,他的嘴唇干裂,颤抖,仿佛在回避什么,却又不得不去面对,“他前天晚上为什么还能抽出时间来接我……” 话语到最后,竟然有些喑哑。 麦沁知道他想哭。在今天看到睡梦中的迟燃之前,她并不知道一个beta竟然也有那样多的眼泪可以流。她在迟燃的房间内站了一会,直到遭遇梦魇的男人睁开双眼,那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最后两行泪顺着脸颊两旁滚下去,湮没在红尘里。 “算了,对不起,”迟燃倒在床上,用手臂遮住眼睛,他告诉自己窗外太明亮刺目—— 前天单独去见余安,或许是他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大脑启动防御机制似乎为了让他主动忘却被蒙着眼睛羞辱的耻辱,但他又必须面对这场被他竭力想要掩藏的会面的结果。 他被送下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昏昏沉沉之中,他记得是宁颂雅将他抱回了车上。 迟燃浑身酸疼,最后昏迷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之时,宁颂雅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了医生在他身边。 每当迟燃询问宁颂雅的行踪时,医生和麦沁总是会以各种理由搪塞,可无论面上有多少个可以被论证的理由,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宁颂雅下的命令。 迟燃掀开被子,浑身的痕迹似乎在宣告着他在这段关系中的“不洁”,可迟燃从没想过,让别人去看、去玩他的身躯。 但宁颂雅并不知道他的决心。 当一个alpha看到同居已久的beta身上的暧昧勋章,会是怎样愤怒的心情,自然不言而喻。 迟燃满腹委屈,却不敢告诉宁颂雅事情的真相。 在宁颂雅生日当天,他就为了见余安而在生日会上迟到,现在,他又是为了帮助余安解决麻烦,掉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 他当然可以报警。 但是然后呢? 然后,让宁颂雅知道这一切? 迟燃于心有愧,他做不到。 在床上躺了一会,迟燃又给宁颂雅打了几个电话过去,对方均显示忙线的状态。 迟燃没有立刻删除余安,而是将对方的账号收入“消息不提醒”的行列。在被余安亵弄的那一日,背叛和屈辱充斥着他,他不知道事情会不会真如余安所说的那样,他被玩弄的不雅视频会被传得到处都是。 如果真的到无法收场的地步,那么他和余安的聊天记录,或许可以为警方提供一些线索。 迟燃按住录音键,长睫低垂:颂雅,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即时通讯软件无法如工作程序一般能立刻看到对方是否已读,迟燃捏着手机,不知不觉间又昏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好像变成了一株野草,风雨日月在他的头顶不断变幻。 而只有一道声音在轻声呼唤:“……迟燃。” 野草迟燃只能摇动自己的茎干:我在这里呀我在这里呀。 “你知道吗,其实我有时候也很嫉妒‘他’……” “他”是谁呀? 野草迟燃听不懂,只能呆愣愣地望着太阳,似乎在渴求太阳离他再远一些,不要将他晒伤了。如果晒伤的话,那就不漂亮了。就算是做一株野草,也要做最健美,最有生命力的野草。那样的话……就会喜欢我了。 嗯,被省略的那个部分,说的是谁? 我为什么要“……”的喜欢? 野草迟燃又立住了,这一次,他是在思考。思考的不仅仅是“……”,还有,“喜欢”。 “只有把你和‘他’之间的连接彻底斩断,你才会意识到,‘我’才是你的一切……”冰凉的、如春日雨露一般的手触碰迟燃的脸颊,他似乎总算从无厘头的自我催眠中醒来。灵魂从那具小小的野草的身体里飞出,最终又回到这一具人类的容器里。 迟燃睁开了眼睛,周围空无一人。 他木楞、缓慢地将掌心贴在脸颊上,想象着是除夕当夜,宁颂雅的手放在同样的位置。 就这样呆坐了一会,迟燃下定了决心。 他换上了衣服——最开始,宁颂雅给他挑的那一件——顾不得饿得咕咕响的肚皮,飞速跑出小区。 门卫大爷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一看到迟燃,原本想要和从前一般调侃一番,却见到对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凝重。 迟燃浑身酸疼,穿衣服时碰到了淤青疼得他直咬牙,但他依然还是想用尽一切能用的手段,去见宁颂雅一面。 他要和宁颂雅说清楚。 至少,不能由着局面这样恶化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虽然小燃自诩为野草系,但他明明是在温室长大的小树苗!
第43章 迟燃“被”宁颂雅放了几天病假,是一刻也待不住了。他第一反应是去公司,却在宁颂雅的办公室遇到了范晟溪。 “迟燃哥,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劲?生病了?还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范晟溪正在帮忙整理文件,一见到迟燃,面露惊讶。 兴许是好几天没见面,迟燃一时之间有些恍惚,觉得范晟溪十分陌生。 “我……我没事,”他噎了一下,环顾四周,“宁总呢?他去哪里了?” “宁总这段时间都不在公司,迟燃哥,你没收到通知吗?你看一下工作群吧,我这里都有。”范晟溪划拉手机,念念有词,“——‘因工作变动,宁总需要返回总部一周,烦请各部门同事尽量协调好分内之事,若有紧急情况请致电麦秘书’。” “……” 迟燃失神地点开工作用的通讯软件,群里果然置顶了该项通知,所有人都已经在周日下午回了一句“收到”,只有他像个被故意隐瞒的傻子,只有他才在这个时候傻乎乎地知道,自己被抛下了。 宁颂雅回了总部,为什么不告诉自己?麦沁知道,范晟溪知道,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迟燃哥,要不要我帮你给宁总打个电话?哎?迟燃哥,你去哪里?” 迟燃懒得回头,他知晓这样不礼貌,可他又害怕自己的不理智迁怒范晟溪,只能挥挥手,闷声道:“不用了,我有他的电话。”他愣了愣,想说,自己不仅有宁颂雅的工作电话,还有宁颂雅的私人电话。他不仅在宁颂雅的公司上班,甚至还在宁颂雅的房子里住过。 可说这些有用吗?宁颂雅已经将他拒之门外了。 面对电梯里明亮干净的镜面,迟燃无力地拍打自己的脸,双眼憔悴,这简直不像自己。 迟燃很想逃避,很想抱着父母大哭一场自己无法咽下爱情的苦。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宁颂雅解释清楚,但现在,他却连和对方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这就是爱情的必需前调,那或许在激烈的甜蜜之后,剩下的就是余韵悠长的苦涩。 迟燃回到了一楼大厅,他坐在边缘的沙发上,这里的环境依然美丽,前台已经换了一个人,依然端庄,依然为他送上了橙汁,他却没有环顾四周风景的心情了。 迟燃在沙发上坐了整整一下午,中途接到了甄心的电话。 男人在那头久久没有出声,两个失意的青年不约而同地在话筒的两端沉默。 到最后,还是迟燃先开了口,声音低哑伤心:“……怎么了?” 甄心在电话那头抽抽鼻子:“……甄意要订婚了。” “……” “……是和一个omega.”甄心说,他信号极差,迟燃听到了微微风声,以至于甄心的嗓音也如此模糊不清,“甄意过年回家的时候认识的,一见钟情,真是浪漫。” 迟燃失神地在桌面上画着圆圈:“他今年回去了,我们都不知道。”他那天在超市里和金女士看到的人,或许就是甄意。 “……嗯。”甄心的声音也慢慢沉下去,“我可能要失去这个弟弟了。” “难道甄意不能结婚吗?”迟燃为自己的事情焦头烂额,但也不能对好兄弟的事情撒手不管,“你们只是兄弟,哪怕不是亲生的,你作为哥哥,现在应该做的也是给他道喜祝贺,而不是给我打电话说要失去他。” 甄心失望地问:“我不可以为我弟弟被别人分走而难过吗?” 迟燃想到自己从前也是这样愚昧无知,他不知在何时已经为了宁颂雅动心,当他动心之后,又左顾右盼,不敢坚定地选择,或许也是源于这份过于愚昧的自卫。 “如果你‘只’是他的哥哥,那么就不可以。”看到甄心这个模样,迟燃仿佛在照镜子一般,他苦笑道,“如果你不是他的哥哥,或许就可以。” “我本来就不是!”甄心脱口而出,随即又陷入了安静。 迟燃等了一会,他出神地望着大楼之外的繁华都市,这个时候,宁颂雅又在干什么,又是在和谁说话,耳鬓厮磨,就像他们之前那样,alpha会有一点坏心思,一点强势,一点调侃……有的是习惯,更多的是坏毛病,可也正是这样完美又不完美的碎片,组成了迟燃喜欢的宁颂雅。 他宁愿被呵斥,不愿意被遗弃。 “小燃,其实我听出来了,你今天也兴趣缺缺,根本不像从前的你……”坐在山顶的甄心似乎倒了一杯酒,语气之中有强烈的酒意,“你是不是也遇到了和我一样的情况,想要靠近,却又一次又一次被推开……” 迟燃叹了一声,打断了甄意的伤春感秋:“你醉了。” “我没有。” “你一个人在外面,还是有别人陪着你?” “……” “好了,我知道了。你少喝点。” “……” 迟燃率先挂断了电话,然后给甄意发去一条短信:你去找找你哥,可能在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座小山上,别让他出事了。 很快,显示了甄意“已读”,那头立刻回了一句:谢谢燃哥。 迟燃没有继续回,他相信甄意不论现在干了什么,总不会让甄心落入危险之中。倒是他,倒是对下一步该做什么毫无头绪。范晟溪显然是不知道宁颂雅行踪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要不还是问问麦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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