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迟燃的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敢相信,宁颂雅竟然会如此疯狂! “你是不敢?还是不想?”宁颂雅反手将刀子抵在自己喉间,另外一只手握住迟燃的手腕,“迟燃,我宁愿你杀了我,也不想看到你背叛我。来,你现在只需要握住刀柄,往这里一刺,你就完全胜利了。” “不……我不要……!!”迟燃大脑空白,他想要挣脱宁颂雅的桎梏,却又害怕自己的动作过大反而将其刺伤。 “为什么不要,你不是恨我吗?”宁颂雅定定地说,“现在就行动,迟燃,只有这一次机会。” “不……不!!!”迟燃狠狠咬住唇,用尽力气和宁颂雅的逼迫背道而驰。 在刀尖刺破表层肌肤的一瞬间,迟燃总算明白了,宁颂雅对于他的“出轨”,究竟有多么厌恶。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那恶心得令迟燃作呕的声音又出现了。 “颂雅哥哥,我在外面就听到你们吵架,怎么回事?是不是他顶撞你了?”温柔体贴的语气,仿佛他才是这里的另外一个主人,“听得我快吓死了,你没被他怎么样吧?” 迟燃有点想吐,但他依然趁着宁颂雅的分心,将那把刀子夺走,地面上立刻响起“哐当”一声。 宁颂雅的表情立刻平静下来,他瞥了一眼角落反光的利器,以及,身体微颤的迟燃。 “这里没你的事。” “可是我不能看着他一个beta来欺负你啊!”omega似乎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娇嗔道,“毕竟你快成为我的未婚夫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根本不一样。再说了,颂雅哥哥,这个beta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我们这里撒野……” 未婚夫…… 迟燃的耳边闪过那位戴总的话——他这一刻了解得无比清楚明白! 他忍不住为自己发笑。 原来都是真的…… “你们的婚事,什么时候定好的?”他的双眼红肿,头发凌乱,看起来无比狼狈,他死死地看着宁颂雅,想要从青年脸上找到答案,“……是最近,还是之前就——” “要是我和颂雅哥哥之前就认识,哪里还轮得到你这种人来作威作福!”omega不屑地哼了一声,欲把迟燃从宁颂雅身边拉走。 “滚!!”迟燃下意识地推了对方一把,可目光依然锁在宁颂雅身上,“颂雅,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他的心好像被这一句话切碎了。 他的身体里仿佛都是带血的玻璃渣。 是的,他明知道宁颂雅和他只有无尽的不可能,但是依然做着可笑荒诞的美梦,自欺欺人,得过且过。 但这一次,他没有第二个余安可供选择了。 他只能在名为“宁颂雅”的陷阱里越陷越深。 “我家里一直希望我能娶一个omega.” 这是宁颂雅给的答案。 迟燃摇着头后退,直到撞到了盥洗池的边缘:“我不想知道这个!”他嘶哑地喊着,“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他!” 宁颂雅深深地看着迟燃的双眼:“迟燃,我早就告诉过你,婚姻并不等于爱情。”他顿了一下,又说,“而且迟燃,或许在三天之前,你还有资格来质问我,但是现在的你,凭什么又能来质疑我的忠贞?” 他带着omega从迟燃身边走过:“你明明知道,你才是最先背叛‘我们’的人。” 宁颂雅再一次离开了,迟燃呆坐在浴室里,直到倾盆大雨在夜晚迎来了终结。 这座宁家大宅阒寂无声,宁颂雅和他的“未来式”未婚妻已经不知所踪,迟燃害怕自己听到不该听的声音,害怕自己会在极端情绪的裹挟而崩溃,他脚步踉跄地跑出这高不可攀的地界,穿着睡衣,只身站在路边。 迟燃伸出手,月光也落在掌心。 他兀然笑出声。 他第一次从宁颂雅的房子里逃出来时,也同样穿着睡衣,此时此刻,彼时彼刻,同样的境遇,不同的心情。 迟燃在路边走了许久,他想沿着路回家,却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宁颂雅的浴室里。 这是他人生中从未出现过的纰漏。 但现在又折回去……迟燃不太做得到。 他就这么在路边的花坛边缘坐着,努力让自己什么也别想,至少这样就不会感觉伤心。 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一阵困意。 迟燃想,或许睡在花丛里……也会做个美梦。 但他没能成功入睡,两盏车灯迎面而来,迟燃再一次用手挡住了眼睛。 “迟燃……你是迟燃,对吧?”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迟燃抬起头,正和戴迎舟的目光相遇。在这一刹那,他总算对这个男人的身份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原来当日他和邹锦逸第一次见面,就已经和这个戴总打过照面。 “……你好。”他站起身,低头看到白色睡袍上沾染了几片枯树枝,却没有心思去打理,“戴总,我们又见面了。” “又?” “没什么。”迟燃转移了视线,看着宽阔的路面和明月。 他已经让自己尽量别去思考和宁颂雅有关的一切,但这个戴总的出现又让他平复的心情开始酸涩。他无法面对和宁颂雅有关的一切,桩桩件件,都在不断提醒着他,是他酿成了大错在前,宁颂雅放弃他在后。 迟燃一路顺风的人生,总算在三十岁这一年抵达了终点。 “看你过来的方向……你刚才就去找了颂雅?”戴迎舟没打算放过他,好脾气地问,“看你这样,你们之间是吵架了?” 迟燃握紧了双拳:“算是吧。” “原来如此。”戴迎舟并不意外,实际上,他出现在这里,也不是意外,“你是第一个敢和颂雅吵架的人,勇气可嘉。” 迟燃并没有同戴迎舟说话的心情,他踹走了脚边的一根枯树枝:“戴总,我还有事,如果您没有别的事需要交代,我想先回去了。” “回去?你从这里回城里吗?”戴迎舟回望了一下来路,“现在这个点,公交车也停运了,你不会想就这样走回去吧?” 迟燃扯扯唇角,那不然呢? “我现在心情很乱,走一走可能就好多了。”他还是礼貌地给出一个回答。 “我看你心情乱,还是和颂雅有关吧?”戴迎舟了然一笑,“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如我带你再进去和他谈谈吧。” “不用了!”迟燃一想到回去就会看到别人俪影成双,他仿佛是个话本里的小丑,便更加难受,“您不了解我和颂雅之间发生了什么,他现在估计也不想见我。” 这句倒是实话。 迟燃想到宁颂雅说他给宁颂雅戴绿帽子时的冰冷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跟着停止跳动了。在一个月之前他有千千万万说服自己的理由合理化自己脚踏两条船,但在除夕那一夜,他已经收心了。 他无数次幻想,如果他是omega,是不是就能更加名正言顺待在宁颂雅身边?至少,他们之间的阻碍只有身份这一项而已。 “好吧,”戴迎舟叹气道,“不过照我看来,你们两个也是彼此有感情才会吵成这样……” “有感情……”迟燃苦笑道,“怎么可能?” 他从来没听到宁颂雅对他说过喜欢。 “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戴迎舟打开车锁,对面露惊诧的迟燃微笑道,“一个,可能会让你更加了解颂雅的地方。” 迟燃没想过自己竟然真的会上戴迎舟的车,但他明白,这是源于对宁颂雅的依依不舍,当他不断在路上回头时,他的眼前又闪过拿着刀子的宁颂雅的冷静和疯狂。 一路上,戴迎舟并没有和他说什么,甚至迟燃预想中的盘问也没有到来,车上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它们有如实质一般抚摸着迟燃紧绷的神经。 于是迟燃顺理成章地陷入睡眠,再睁开眼睛时,面前出现的就是那座老式大楼。 “我好像……来过这里。”迟燃低语,望着楼顶,他猜想暴雨之后的月光如此耀眼,天台之上已经洒满了月光。 他和宁颂雅在清醒状态下发生关系的第二天一早,宁颂雅就到了这里。 戴迎舟有些惊讶地瞥了迟燃一眼,随即了然地笑了:“他把这里告诉你,证明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低。” 迟燃淡淡笑了笑,却没说话。 一楼的电梯一直是开放着的,迟燃和戴迎舟自然上了天台。迟燃的脚刚迈入这片寂寥的天地,一阵寒风簌簌而来,他冷得哆嗦了一下。 “既然颂雅带你来过这里,想必他也告诉过你,他为什么会来这里吧。” “没有。”迟燃哑声道,“他只是告诉我他小时候喜欢坐在这里看风景,却没告诉我原因。”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艰涩地问,“是因为……他的父母因为公事忽略了他吗?” “差不多吧。”戴迎舟选了一个好角度,俯视着万家灯火,“但是,他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来这里可能是因为伤心,但是颂雅不是。他是觉得无聊。” “无聊?” “对。”戴迎舟轻笑道,“我和颂雅认识的时候,已经是小学五年级,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们学校里转来一个很漂亮的小男孩,但是性格并不太好相与。我一开始并不在乎这些传言,直到我父母嘱托我,要与之结交。于是我们就这样成了朋友。后来,我总是听人说,宁家那位小公子喜欢上高楼,性格那么冷淡,是不是想要跳楼?我作为朋友很是担忧,于是大着胆子想要询问颂雅,结果他只是对我冷冷地回复一句,‘因为坐在那里能把整个城区纳入眼底’。我后来才明白,他不是因为难过,也不是因为古怪,他只是想站在这里看看这世间,人们忙忙碌碌,究竟是因为什么。” 因为钱,因为爱,因为义气,因为职责……有千千万万个理由。 而宁颂雅,仿佛站在云端,冷漠注视着这一切,他想要得到答案,却不在乎答案。他似乎想做的只是这件事本身,而并不为之赋予意义。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论是我,还是我和他的其他朋友,我们总是对他的行为无法了解,再后来我长大了,我依然不懂颂雅的所作所为,但是我知道,我已经不需要了解了,朋友之间,能做的不过是尊重罢了。” “朋友……”迟燃笑了下,冷风将他的苦楚也消解了一些,他笑了,说出了内心的实话,“我还以为,他那个性格,没什么朋友。” “你和我们的‘朋友’的定义或许有所不同。”戴迎舟道,“在我们这样的圈子里,能够互相帮助,合作共赢的,才叫朋友。没有人推崇真心换真心那一套,因为听起来很蠢。” 迟燃紧握双手,指甲快要刺进肉里:“所以我在颂雅面前,一直都很蠢,对吗?”他噎住了,黯然神伤,“是,我也觉得我蠢,我竟然蠢到以为我的行为天衣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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