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怎么样?听说被捅了好几刀?”安爸问。 “是,肺被刺穿,做完手术在ICU观察,等情况稳定了再转到普通病房,ICU里不让陪床,等到了普通病房我再去看他……” 一家人正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敲门声突兀地传来,安皓予姐姐去开门,问道:“您是?” 来人没有回话,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仿佛帝王一般扫视一圈,然后在沙发上坐下,跟着他的人面露微笑站在后面。 安皓予姐姐一愣,继续问道:“不是,你谁啊?” 其余几个人满脸疑惑地看着那人,纳闷这是谁,更纳闷的是为什么明明是来别人家,这人的气势怎么比自己还强,就好像这家是他的一样…… 那人不理会安皓予姐姐的问话,嚣张地拿出雪茄点上,又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安皓予身上,抽一口雪茄之后问道:“你就是安皓予吧?” 安皓予的母亲看着那根雪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安皓予看着那人一身的王者风范,目光精明如炬,盯着人的时候带着一股威压,仿佛山中的猛虎在端详即将到口的猎物。 再看站着的那个人,虽然面露微笑,那笑容却根本没有温度,让人觉得那笑意似乎是画在纸上的线条,没有一丝情感,反而给人悚然的感觉。 他又看了看抽雪茄的那个人,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答案就在唇边呼之欲出,却哽在哪里让人摸不到头绪。 他正在冥思苦想的时候,他母亲终于忍不住了,有些犹疑不定地问:“……赵先生?” 安皓予听见这个称呼忽然记起,这是在罗曼国际学校运动会上致辞的赵董,也就是赵尚安的父亲赵锡成。 可是……他来自己家做什么? 他面露狐疑的神色,赵锡成却根本不在意,吐出一口浓烟,回答道:“陈女士,好久不见。” 安皓予母亲忍耐着雪茄浓烈的味道,讷讷问:“您怎么来我家了?” 赵锡成指指安皓予,说:“啊,我来看看把我儿子的魂儿勾走的人是何方神圣……” 安皓予母亲:“您儿子是……?” 赵锡成:“没错,赵尚安是我的孩子,还真是有缘啊,陈女士,你说是吧?” 安皓予看着母亲一脸震惊的表情,心里更加疑惑了:自己的妈妈怎么认识赵锡成? 他脑子里疯狂思考的时候,他父亲说:“赵先生,关于您儿子受伤的事情我们也很痛心,只希望他能早日康复,我们也听聪聪说了,他是为了救聪聪和学生才被捅伤的,如果您需要赔偿,住院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之类的没问题,我们都能承担,实在是抱歉……” 赵锡成却是莞尔一笑:“安先生不用担心,救人是他自己的选择,后果由他自己承担,他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我们做长辈的又能如何呢?” “我这次来主要就是看看小安先生,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是吧?”他转头去问身后的人。 那人笑道:“是啊,一表人才,怪不得你辛苦养大的孩子都不听话了。” 赵锡成回过头,问道:“据说小安先生曾经还在罗曼国际学校工作过?” 安皓予点点头。 赵锡成悠悠道:“命运的轨迹还真是玄妙,谁能想到他们小时候……算了,往事就不提了。” “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来看看小安先生的,你们不用有什么愧疚感,这件事情发生后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因为我这个儿子的挺身而出,不仅山城实验学校名声大噪,罗曼国际学校也跟着出圈了,说到底我还得感谢小安先生呢,虽然离开了罗曼国际学校,却依旧能给原学校带来收益,果然是人才啊……” 安皓予哑然,看来赵尚安的父亲的确是会把他关在禁闭室里的人,自己的儿子受重伤住院,脑子里想的竟然全都是这次重伤带来的品牌效益。 天底下居然真的有这样的父亲,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等赵锡成离开,安皓予母亲摊手叹道:“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安皓予姐姐问:“妈,到底怎么了?什么事儿?” 安皓予母亲闭上眼睛揉着太阳穴:“原来小赵就是我之前看的孩子,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我离开,连封信都不让留,不过也是,那时候那孩子还小,就算留了信估计也看不懂。主要是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你们遇上了,还……还成了这样剪不清理还乱的关系……” “这真的是……” 安皓予问:“那赵尚安认出您了吗?” 他母亲思索了一会儿,道:“应该是没有,他那时候太小了,估计不记事儿,而且当时他跟我那么亲,要是认出我来不得哭着喊着跑过来相认?但是我看他并不像认识我的样子……你看你也不认识他,你那时候可都六岁了,你俩那时候还见过好几面,玩儿的可好了……” 安皓予听着母亲的话,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冲破枷锁,慢慢浮出水面…… 第62章 畅想未来,心如死灰 赵尚安在重症监护室度过了疼痛难抑且索然无味的一天。 因为他不能说话也做不出表情,护士们无法根据他的面部表情判断他的疼痛程度,只能根据医嘱定时打开止疼泵。 虽说医嘱是根据药物的效用时间开具的,但人体各异,每个人对药物的代谢速度不一样,这就造成赵尚安总有一段时间是完全无麻醉地感受着疼痛。 他把这种疼痛当作自己是在赎罪,向安皓予赎罪,也向之前被他伤害过的人赎罪。 于是这疼痛便没那么难捱了。 令他难捱的是孤独。 他能听到各种声音,知道护士与护工在帮他做护理,知道医生会时不时过来查看他的情况,知道各种医疗仪器在自己身边有序运转…… 这些声音围在他的身边,但却都不属于他,他们都是在工作,自己是他们的工作任务。 他们心怀善意,希望自己早日康复,但却与他没有任何情感上的交集。 唯一一个与自己有情感交集的人被隔绝在病房之外,不能陪着他。 赵尚安感觉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他沉浸在深深的孤独里。 恐慌渐渐涌上心头。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一直都很害怕被抛弃——自从陈姨离开之后。 他会在幸福感袭来之前终结每一段关系,以此来避免自己被对方抛弃。 他从来不信有人会不离不弃地对他。 虽然出现了一个孟晴晚,但他只让他觉得厌烦。 被抛弃这三个字好像成了他的梦魇,他竭力想要避免,却终究还是逃不开。 他第一次萌生出对一个人不离不弃的执念,可那个人却要放弃他…… 但这却是他应得的。 世界还真是质量守恒的,当他肆意游戏人间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一个人如此用情至深,也从没想过那些人的痛苦会报应在自己身上。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是他活该。 安皓予是他唯一的光,他却把这光打散了…… 不过既然他已经认清自己的心意,他就绝对不会放弃,他会守在安皓予身边,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十年、二十年…… 总有一天安皓予会知道他的真心,总有一天安皓予会回心转意。 所以,现在的这点疼痛不算什么,孤独感也不算什么,他心里有安皓予,一切都只会激励他更快地好起来。 麻醉的药效又过了,痛感如涨潮一般袭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幻想自己和安皓予以后的生活。 等他出院了,他要先把赵锡成的事情处理好,然后和柳家解除婚约,再把房子好好装修一下,窗户全部改成落地窗,因为安皓予喜欢,还有各种游戏机,他虽然不爱玩游戏,但安皓予喜欢,只要是他喜欢的自己就要给他配齐…… 他事无巨细地规划着,从出院一直想到第一个月,护士才来给他上止疼泵,然后困意袭来,又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上午,赵尚安恢复了自主呼吸,于是医生把他的呼吸机撤下。 第三天,心率、血氧和体温都回到正常水平,但是他仍旧是昏迷的。 到得第四天,医生再度检查他的生命体征时,判断他已经度过危险期,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这几天的时间里,赵尚安的日后生活规划已经从出院第一天想到第五年,连他们要领养什么样的孩子都确定好了,就等安皓予拍板。 转病房的那天赵尚安心里特别高兴:到普通病房之后他就能经常听见安皓予的声音了,他不奢望安皓予每天都来看他,哪怕每周只来一次他都乐意。 然而令他诧异的是来接他转移病房的不是安皓予,而是赵锡成和吴诚!? 他满是疑惑:这两个人怎么来山城了? 而且他们是怎么知道自己出事的? 该不会是来找安皓予麻烦的吧? 他会不会已经见过安皓予了? 在哪里见的,家里还是学校? 如果是在家里见的,是不是已经知道安皓予就是陈姨的儿子了? 他们两个想要做什么? …… 一连串的问题盘桓在他脑海里。 等到了单人病房,他听见医生和赵锡成说注意事项,然后赵锡成道谢,最后是关门声,病房回复恢复安静,输液器里药液滴答的声音清晰可闻。 “唉——”他听见一声叹息,赵锡成唏嘘,“真是玄之又玄啊,对吗?” 吴诚道:“是啊,小时候他就为了就那个孩子差点儿命都没了,谁能想到长大后两人竟然还能遇上,还又豁出命去救那个孩子,都几次了?” 赵锡成:“算上咱们一直都不知道的那次,一共三次了。” “真是缘分啊,你儿子三次舍命只为救一个人,痴情得很呐!”赵尚安感觉吴诚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一丝揶揄和嘲讽。 他纳闷之时,吴诚继续道:“不像某些人,为了什么血脉的传承跟一个女人结婚,还生了个孩子……” “阿诚,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真的没有和她发生关系吗?”赵锡成的声音中带着少有的柔情,还有一丝无奈,与他平日里威严的作风判若两人。 吴诚嗤道:“那个女人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应该信谁?”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过去了。”赵锡成叹了口气继续说,“为了让你舒心,你怎么对待这个孩子我都无所谓,只有一点,他不能死……” “又是为了你们赵家那高贵的血脉是吧?”吴诚讽刺道。 赵锡成没有说话,打电话让人安排转院。 赵尚安此刻恨不得自己魂魄离体,像鬼片里演的那样把这两个人吓晕,然后找人推着自己的病床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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