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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捂着肚子倒在原地，鲜血潺潺流了满地，顺着台阶从保安室门口留到外面，在大雨的冲刷下颜色渐渐变淡…… 如果不是保安那不住抽搐的脚和老师学生们惊慌的叫喊声，这里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保安倒地，学校大门打开，那人已经进入学校了！ 老师和学生们直到这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往教学楼跑。 然而危险降临的时候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及时作出反应的，很多人都被吓得发愣、腿软、失声…… 等到安皓予听到尖叫声，跑回校门口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因为腿软倒在地上的学生和老师，还有挥舞着两把刀见人就砍的风衣男人！ 安皓予极速跑过去，在那风衣男人的刀下抢走一名学生，然后随意抓起另一名腿软着跑不动的学生就往教学楼跑，冲过去之后对在教学楼的老师说：“快打报警电话和120，有人受伤了！” 说完放下学生折返回去，就在他要故技重施从那风衣男人刀下救人的时候，那男人忽然癫狂一笑，调转方向就冲向安皓予！ 安皓予看着男子大笑的、污浊不堪的脸，猩红的双眼散发凶光，牙齿发黄，头发卷曲打结，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疯狂。 两把带着血珠的刀子将雨水割断，带着银光向他疯狂刺去，安皓予在那一瞬间根本分辨不出刀子的去向，只能抬起胳膊护住头！ 就在他闭上眼睛等待刀子刺入的时候，竟然听见一声钝响，那人倒在了地上！ 安皓予听见赵尚安的声音：“皓哥，你没事吧？” “没事，快把这些老师和学生扶到教学楼去！”安皓予看一眼倒地的人，被雨水浇着一动不动，便开始安置那些还留在雨棚的人。 赵尚安依言而动。 在他们背向躺在地上的风衣男子的一瞬间，那人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抓起两把刀如疯犬一般冲向安皓予和学生！ 千钧一发之际赵尚安大步迈过去挡在他们身前，闷哼一声，背部被刺入两刀，鲜血染透纯白的T恤，又在雨水冲刷下颜色逐渐变淡…… 安皓予还来不及惊呼出声，赵尚安就推着他，喝道：“带学生快跑！我来对付他！” “你小心点！” 紧急时刻，安皓予无暇顾及赵尚安后背的伤势轻重，他只知道以赵尚安的能力对付这个人没问题，于是便带着学生往教学楼跑。 赵尚安忍着剧痛转过身，吐出一口鲜血，抬脚踢向风衣男人的手，想要把他手中的刀踢飞。 然而那男子根本不给他机会，邪笑着就跑向其他呆愣在原地的学生！ 赵尚安跑过去追他，对着学生大喊：“快跑啊！” 可是那学生实在是被吓怕了，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光知道掉眼泪，连喊都喊不出来。 眼看着刀尖就要碰到那学生，赵尚安一个飞扑，扑到那学生身前，再次用自己的后背当盾牌，挡住那两把狂乱的刀！ 赵尚安口吐鲜血，冲那名瑟瑟发抖的学生说：“快……跑……啊！” 然而那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破了胆，直接晕过去了！ 背后是疯狂用刀捅他的风衣男子，赵尚安强忍着巨大的疼痛抱起那名学生往教学楼挪……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等安皓予往校门口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赵尚安怀里抱着一名学生踉跄着向自己走来，面色苍白如纸，身后是拿刀追着他砍的风衣男人。 安皓予瞬间哽咽地愣在原地，原本就大的眼睛此刻睁得如铜铃一般，心跳瞬间停止，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赵尚安大喊：“皓哥！” 张开嘴的瞬间有血沫从嘴角溢出。 在他的呼叫下，安皓予方才恢复神志，大口的喘着气，然后跑过去制止那个风衣男人的疯狂行径。 可是赵尚安挡在他身前，虚弱道：“皓哥，把学生……抱过去……这人……交给我……” “不！”安皓予大吼着拒绝。 “快去！”赵尚安直接把学生推给他，然后转过身去，举起胳膊做出夺刀的姿势。 安皓予这才知道他后背的伤势，他的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滂沱着往下流—— 赵尚安原本纯白的T恤上被刀划开无数口子，伤口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渗血，即使有雨水地冲刷，可那些伤口仍旧是红艳艳的，像落满地上的玫瑰花一般灼人…… “尚安……”安皓予哽咽道。 “快去！”赵尚安无暇回头，只吐出这两个字之后就专注地对抗那个风衣男人。 那风衣男人有些身手，手拿双刀上劈下砍地躲着赵尚安抢刀的手，脸上露出嗜血的满足感。 安皓予在听见赵尚安的话之后急忙把学生抱到教学楼里，人还没到就焦急地问其他老师：“警车呢？救护车呢？怎么还没来？” “暴雨路况差，警情多，他们出警的时间就慢……” “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赵老师没事吧？” “门口保安都躺倒了，不会是……” “怎么这么寸，赶上今天大部分老师都外出进修了……” “……”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地讨论着，没有人提到出去帮忙制服歹徒，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安皓予了解，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提出这个建议，他安置好学生之后就跑出去了。 没有人能帮赵尚安，只有他能帮赵尚安，他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他跑过去，看见赵尚安趴在地上，双手死命抱住风衣男子的双脚，制止对方走向教学楼，那人癫狂大笑着举起刀再次往他后背刺去！ 安皓予在雨声地掩护下跑到风衣男人身后，飞起一脚踢中那人的太阳穴，那人猝不及防往另一侧歪去，赵尚安顺势拖动那人的脚往对向一拽，那人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倒在地，雨水飞溅，在地上砸出巨大的水花！ 安皓予抬脚将风衣男子手中的刀踢飞，然后半跪着朝着那人太阳穴又给了一拳，这一拳锤得结结实实，直接把那人锤蒙。 有老师见歹徒倒地，拿着不知从哪里紧急找到的绳子跑过来困住那人的双手双脚。 安皓予嘱咐老师注意安全之后就没再关注那边，他此刻心里全是赵尚安身上的伤口，那么多伤口，还全是锐器伤，又淋了雨，只怕是…… 他走过去，看着赵尚安躺在地上，周身的雨水都被他的血染红，从深红逐渐向外晕染，渐渐变淡，最后与雨水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要是真的能消失不见就好了…… 他蹲在赵尚安身边，手颤抖着抚上他的脸，呜咽道：“尚安……” 赵尚安冲着他笑，嘴角两道血沫溢出，他说：“皓哥，你没事……就好……” “赵尚安！你醒醒！”安皓予撕心裂肺地吼道。 直到这时，远方才传来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 第59章 坚冰成水，磐石成沙 红蓝色的光闪烁不停，警笛声由远及近。 同样是大雨，同样是警车和救护车，安皓予仿佛回到了去年夏天的车祸现场…… 那时的赵尚安在昏迷前最后一个表情是冲着自己笑，那一刻的安皓予慌乱到不知所措，生怕从此天人相隔。 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的性向，意识到除了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其余那些流言蜚语、世俗伦理根本不值一提。 而现在，赵尚安在昏迷前的最后一秒，说的话是“只要自己没事就好……” 坚冰会在阳光的照耀下变成水，磐石会在水的拍打下变成沙，那人心呢？ 人心会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时刻变成什么，是变得柔软还是坚‘硬？ 赵尚安真的改过自新了吗？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尚安真的能改变吗？ 如今的安皓予已经不复当时车祸现场的慌乱。 他是理智的，是从容的，他跟着救护人员上了救护车，握着赵尚安的手凝视着他的脸。 他也是木然的，是苦涩的，他不知道命运的车轮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偏离了自己原本设想的轨迹，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他也不知道赵尚安这一次的行为究竟是发乎内心的守护还是技巧极高的表演…… 他根本看不清…… 苦涩从心底升起，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那种感觉让安皓予反胃，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对感情拖泥带水的人，但为什么遇到赵尚安之后就变得如此犹犹豫豫踌躇不前？ 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大雨滂沱依旧，救护车呼啸着驶入山城人民医院，救护人员与医院医生一边交代病情，一边将赵尚安推入手术室。 多道贯穿伤、淋雨、泡在水里……多种情况叠加在一起，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出现体温过高和昏迷的症状，情况只会更加凶险，他有可能面临伤口感染、出血性休克、神经损伤等多重并发症，急需尽快做全身检查、清创缝合。 从昏迷的那一刻起，赵尚安就好像陷入了一个漫长而瑰丽的梦里。 梦里的他有爱自己的父母，有温暖的童年生活，相信人心，相信世界的美好，在爱的滋养下成长为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大学时他遇见了安皓予，两个人在校园里一起玩轮滑，互生情愫，互表心意，互相爱护，牵着手一起毕业旅行。 毕业后他们向父母出柜，双方父母一开始都强烈反对，但真心能抵岁月漫长，也能让守旧的父母见证两人的坚定，于是不久之后他们就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携手相伴，约定余生不弃。 三十岁的时候两人领养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机敏顽皮，女孩伶俐热辣，他们从一家两口变成了一家四口，经常全家一起出游，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五十岁之后男孩和女孩长大成人，各自组建了家庭，他们的日常生活又从一家四口变成了二人世界，但也温馨美满，孩子们会时不时来探望他们。 暮年之时，他与安皓予两鬓斑白，但依旧神采奕奕，因为他们有彼此，因为他们对此生感到满意。 最后两人躺在双人病房里，苍老的手握在一起，唇边是满足的笑容，病床两侧的心率监护仪里，此即彼伏的折线变成一条平整的直线，他们的孩子与孙辈守护在他们床前，看着他们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眶湿润，流下伤心与祝福的泪水…… 而病床上的他们魂魄离体，笑着看向对方，相互问道：“这一世，你快乐吗？” “因为有你，我很快乐。” “我也是。” 两缕魂魄对视良久，然后笑着挥手：“再见。” “再见。” 希望下一世，我们还能再见，再见的时候，你可不要再伤我的心了…… 赵尚安的魂魄在飘走之前听见了这声呢喃，他回过头，却发现安皓予的魂魄早就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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