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呢,笑什么?傻了?” 裴煦握拳在唇边挡了挡,弯着眼对他说:“霍管家,你的台词好像还少说了一句。” 霍应汀:“什么?” 看着他这摸不着头脑的模样,裴煦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少了一句‘少爷已经很久没笑过了’。” 裴煦明艳的笑容让霍应汀恍神,还来不及转动思绪,前者悦耳低沉的笑声又让他从尾椎骨直接麻到了后脖颈。 霍应汀愣愣地看着他,嘴比脑子快。 “这不是笑了吗,裴煦。” 风过,树叶沙沙作响。 裴煦就这样弯着唇角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伸手在面前傻大狗似的霍应汀脑门上敲了下。 “错了,叫‘少爷’。” 霍应汀回过神来,慌乱地别开眼睛:“少占人便宜。” “你见过我爸了?”裴煦也收起了笑容。 霍应汀来这里找他的确让裴煦感到了短暂的轻松,但他并不希望霍应汀掺和进裴家的事里来。 他更希望他们之间纯粹一点。 但还好,霍应汀早就明白他的顾虑,摇头:“没,你不在我进去做什么。” 这句话成功愉悦了裴煦,他促狭地对霍应汀道:“是,你还是少去,免得又被人拍了说霍氏太子爷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探病把裴董气得魂归西天。” 霍应汀抬手揽过他的肩膀晃了晃:“瞧你小心眼那劲儿,还咬着上回我探病那事儿念叨?” “经典永不过时。” “哪门子经典!” 裴煦看着他:“和霍总有关的就是经典。” 霍应汀被雷劈炸了的毛一秒又被撸顺了,收回手,坐在一边安安分分地不再骚扰人。 “你就没什么想问的?”裴煦转头问他。 他知道霍应汀一定很好奇他到底想做什么,也知道躲不过被他问的这一天,裴煦一直在祈祷这天越晚来越好,免得霍应汀真的看透他是个什么人之后会觉得他是个疯子而真的和他分道扬镳。 虽然知道以霍应汀的人品大概不会这样,裴煦私心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真面目。 但当霍应汀真的什么都不问了,他又感觉到似有似无的紧张来。 像是在被等待行刑的人,煎熬无比。 霍应汀沉默了一会儿,在风里偏头:“能猜到些。” 如果他是裴煦,他只会不择手段让一切更疯狂。 “因为怕我不高兴,所以不问?” 霍应汀笑笑,不置可否,换了种说法:“是因为相信你,所以觉得没必要问。” 既然你想做,那我都会支持。 裴煦发现霍应汀只是来了十分钟,他三四天来压抑到快要触底反弹的紧绷心情就慢慢地放松下来。 对裴煦来说,“相信你”比“怕你不高兴”更让他能感受到安心。 这个人太懂他,也太会安慰人了。 “有考虑过去考心理医生资格证吗?” 霍应汀忽然捂着脸笑出声:“裴煦,我一个小时之前才对Leo说过这句话,我发现我俩真是心有灵犀天生一对。” “......”裴煦压住因为某几个字眼乱跳的心脏,无奈道,“那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霍应汀还在笑:“......噗哈哈哈......好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裴煦在心里嘲讽这个文盲,说了句“本来就是”,但转过的脸却开始发烫。 两人坐了一会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有可能是阳光太好了,也有可能是身边的人让他感到安心,裴煦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霍应汀。” 他忽然叫他。 “嗯?” 裴煦伸手接住了一片银杏叶,“你来看我那天,是不是下了场春雨?” “嗯,今年第一场春雨。”霍应汀想起自己那天还被突然生气的裴煦弄得莫名其妙,淋了半身的雨,但他没说,只是道,“还有第一声春雷。” 裴煦看着他,目光里带着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的脉脉。 “那下一次雷声响的时候,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怎么样?” 他像是一只浑身戒备的猫,跌跌撞撞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然后流浪的猫给了自己一个期限。 告诉自己,如果有机会,就跟他走吧。 霍应汀望进他的眸子,察觉了他朝自己迈出的如此不易的一步,心头微热。 明明已经都知道了,但他喉结滚动,还是依然抿着笑,期待地说:“好。” * 裴煦眼下的黑眼圈太明显,霍应汀看不过去,押着本来要回公司的裴煦回了尚城名府,把人关在房间里,说不睡够十个小时不让出来。 裴煦见到霍应汀整个人就有些懒了,神经也不自觉的放松,半推半就也就顺着他把人带回了家。 裴煦换好衣服坐在床上,看着站在门口的霍应汀:“你要走直接走就行,刚是开我的车回来的,要不要叫陆执来接你?” 霍应汀摆手:“我就在这儿,等你醒来一起吃饭。” 裴煦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住了,眼睛微微睁大。 等你醒来...... 一起吃饭...... 没有人说得清楚这两句话究竟有多暧昧,在昏暗房间里无限膨胀,把裴煦整个人都挤得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看着霍应汀风轻云淡好像只是随口一说的模样,不禁思考,这个人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像伴侣之间的关怀吗......? 等一个人醒来是一件极度私人且暧昧的事情,这代表着在对方睡着的这几个小时里,霍应汀要把他放在所有事情的主位,每一分每一秒流逝的都是以“等他醒来”为意义。 ......就好像在这段时间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刻上了他的名字,全部被他占有。 而且裴煦发现自己不想拒绝,甚至有点希望自己能早点醒来。 因为有人在等他。 意识到这点的裴煦感觉心里忽然满满胀胀的。 他别开目光,若无其事地说了句“哦”,然后拿出手机准备定闹钟。 霍应汀瞥见了他的手机页面,笑了声道:“不用定闹钟,你什么时候醒来我都在,保证你有热饭吃。” 裴煦脑子里又“嗡”的一声,耳根又烧起来,心里突然冒出一句不合时宜又诡异符合情境的话...... ——老婆孩子热炕头。 裴煦:“......” 裴煦:“嗯。” “那午安?” 裴煦缓缓淌下,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嗯,安。” 霍应汀在门口看了他几秒,似乎是被他这副样子可爱到了,轻轻笑了一声,留了一盏夜灯,然后缓缓关上了门。 走出房门,表面淡定从容的霍应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快步走到阳台上坐下,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沉沉地笑了出来。 ......紧张死他了。 第一次撩拨人,还以为会被裴煦赶出去。 但好像......裴煦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 裴煦的睡眠质量向来很差,在相对信任的环境里,为了保证睡眠,他一般都会戴着耳塞和眼罩睡觉,这能让他在深睡眠里待更长的时间。 但今天或许是有人在外面,又或许是他想听听霍应汀在外面的动静,裴煦没有戴耳塞和眼罩。 陷入沉睡之前,脑子里乱七八糟里的念头朝他砸来,裴煦挑挑拣拣地缓慢想了几个,忽然意识到——他不戴耳塞,或许也是害怕不能第一时间听见霍应汀离开的关门声。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霍应汀说了不会走就一定会在,他不会骗他。 接下来的意识已经不允许裴煦再去思考为什么对霍应汀如此信任,他只觉得卧室的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但有了前一刻的自我安慰,裴煦并不觉得自己身处危险,于是很快陷入沉睡。 这段时间的忙碌让裴煦疲惫不堪,每天都有非常多的负面情绪肆意,但他总是压抑着。 梦是负面情绪最好的反馈,那些白天被他克制的情绪,现在在梦里全部都反应出来。 那是高二,裴煦暑假刚从M国访学回来的那个学期。 裴煦在M国把肖臻打了一通的事情在暑假就闹得沸沸扬扬,开了学更是成为学生们热议的话题。 裴煦一向低调,虽然待人接物都友善,但周围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的肖臻真的根本没有别的朋友,打人闹翻的事情一出,就有人开始说他背叛兄弟——肖臻对他这么好,他却这样对他?! 肖臻家世也不差,在学校里和低调内敛的裴煦不一样,他张扬又爱被人吹捧,周围的人对他几乎是一呼百应的。 在刚开学的那半个月里,肖臻还在家里养病,裴煦的那根本没有留情的处分一下来,学校里那群跟在肖臻后面的狗腿子就总去找裴煦的茬。 作业被撕和东西被“不小心”弄丢都是常事。 裴煦一开始不在意,毕竟以他的成绩这些东西都并不重要,但次数多了,裴煦心里也烦。 即使被处分被教训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还是裴尚川的儿子,这群人就不敢真的动他。 裴煦拿着他被撕的作业找到了校长办公室,显而易见的,校长虽然对裴煦暑假干的事很气愤,但同样对校园霸凌不能忍受。 那群人相应地受到了处分。 裴煦短暂地获得了一段时间的清净,直到不久之后肖臻回学校上课。 那群人看到曾经称兄道弟的两个人现在和陌生人似的,见面两个招呼都不打,相看之下只有他们不懂的汹涌,于是那群狗腿更来劲儿了。 几次三番在肖臻和裴煦都在场的情况下对裴煦指指点点,而肖臻也还在记恨裴煦把他打得很惨的事,对他们言语霸凌裴煦装作视而不见。 “装清高”“没良心”“孤僻”“没人喜欢”“离他远一点” 裴煦听过不胜枚举这样的词,也觉得这些词用在他身上确实没错,他不反驳。 但是,肖臻和这群人有什么资格说他呢? 于是裴煦站起来拎着肖臻的领子警告了一句:“管好你的人。” 但激起十五六岁少年的愤怒实在太容易,更别说这样挑衅的话。 第二天,裴煦上完体育课回来,在班门口遇到了贺闻冬。 贺闻冬抓着裴煦例行盘问了几句裴煦最近做了什么习题后,悄悄压低了嗓子对裴煦说刚刚看到跟着肖臻那群人又来了,但不知道做了什么,让裴煦小心点。 裴煦点点头,道过谢后走进了教室,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开始喝水。 裴煦只喝了一口就感觉到不对劲,嘴巴里的水酸涩而难闻,显然不是寻常的水,背后毛骨悚然,胃里剧烈的反胃感冲上喉咙,他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冲到了水池边开始干呕。 他吐得昏天暗地,双颊泛红,连眼角也挂上了泪,胃痉挛一阵又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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