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知道郑刻城。郑刻城一米八出头,气质像韩国矿工,出道起就唱rap。和他有关的热搜,光是李汤能想起来的,就有文盲炫富约炮女主播打赏。 每个听起来都很没有格调,但每个都不犯法,所以郑刻城依然在娱乐圈活得好好的。因为是rapper,好像大家天然对rapper就没什么道德期待。 最新的热搜,是和李玦的cp。狗仔拍到李玦和郑刻城拉拉扯扯,郑刻城推搡李玦,两人不欢而散。cp搞了三四年,早就阴间起来,现在粉丝嗑烂人真心和心机绿茶,李玦是还想继续压榨席城价值的南湘,世界是一个巨大的《小时代》。 李玦开了门,先拉李汤进去,郑刻城拦住门,也硬挤进来了。李汤问李玦:“会不会不太安全,要叫安保吗?” 郑刻城听见了,哈哈大笑起来:“咸吃萝卜淡操心。我都进门来了,哪个安保拦过我?” 郑刻城倒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李玦说:“喝完水就滚。” “不滚。给钱才滚。”郑刻城卖起可怜,“连网上的猪狗路都觉得咱们还有感情在的。你怎么这么无情啊。” “说话过脑子,小心我给你妈打电话。”郑刻城这傻逼的工作室是他亲妈在管。李玦想让李汤回避一下,抬头只看见李汤的背影。厨房灯亮起来,传出轻微的响动。 “你以为热搜谁买的。”郑刻城笑得更开怀了,“以前也没少买啊,怎么这次就翻脸了?不会是因为厨房里那个吧?喂!哥们儿——” 郑刻城疯疯癫癫地喊起来。李汤端着一盘苹果出来,和气地放在茶几上,自己拿了一个,用水果刀慢条斯理地削皮。李玦叉着腰站在郑刻城面前,李汤旁观着,像个外人。 郑刻城问:“哥们儿,你认识我吗?我是李玦队友,我们在团的时候关系可好了,他也像你这样给我削苹果。” 李玦闭了闭眼,有点崩溃:“别在这儿信口雌黄。” “什么东西?我听不懂成语呀,你知道的。” 李汤善良地解释:“就是‘胡说八道’的意思。糟了,‘胡说八道’也是成语。”李汤起身,把苹果递给李玦,俯视郑刻城,好奇地问,“所以什么意思啊?你和李玦搞过地下情?” 李玦一口苹果差点卡住喉咙眼儿。 李汤弯下腰,认认真真地望着郑刻城的眼睛。被这么直直盯着,郑刻城反而不敢拽了——这人脸上一直笑眯眯的,但是手里水果刀锃亮,离他很近,刀尖荡悠悠。 郑刻城嚷嚷起来:“我俩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李汤说:“我是他高中同学,一直暗恋他,现在得绝症了,想让他答应我最后的愿望,和我睡一觉。他说他爸不让他当同性恋,我骗他到家里坐坐,准备一会儿就霸王硬上弓——你知道‘霸王硬上弓’吗?是个典故。” 郑刻城:“……” 李玦:“……” 李汤轻轻挑眉:“你不信吗?我们俩高中一个班的,前后桌,他小布丁一次吃两根,羽毛球比篮球打得好,收到的小纸条用盒装,高二前就开始写歌,”李汤不笑了,眼皮垂下来,看着比郑刻城冷漠多了,“你真的和他谈过恋爱吗?上过床?嗯?” “……我靠,变态。”郑刻城大惊失色,求助的眼光投向李玦,“你怎么这种神经病也带回来?” 李玦暴躁地说:“你他妈不也进来了么。” 李汤说:“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这么拽一看就是还没被男的干过,我剁了你的鸡巴,以后试试靠后面吧。乖。” 郑刻城往沙发旁边挪,挪到水果刀势力范围以外,站起身:“李玦,我们明天聊。” 李汤说:“你们不许聊,如果还在搞地下情,那就现在分手。我反正快死了,我死之前李玦的银行卡不能给别人划钱,床上也不能睡别人。” 李玦也是头一回知道,李汤还会用水果刀转刀花呢。李玦刚想说话,李汤冲他竖起食指:“嘘。” 假疯逼碰到了真疯逼,郑刻城只是想找李玦讨点钱去赌,没想把自己搭进去。郑刻城一脸晦气地走了,李玦坐沙发,李汤说:“吃苹果呗,一会儿氧化了。” 李玦问:“你得绝症了?” 李汤想了想,“嗯”了一声:“胳膊有点静脉曲张,颈椎痛,失眠跟你说了吧?也确实挺严重的。” “靠。”这个李汤是熟悉的感觉了,李玦微微放松下来,坐在李汤身边,嚼苹果,咽下,“普通队友,选秀的时候还没这么烦人,我看他年纪小,有时候带他练练声乐。” 李玦当然不会说,其实差点儿就练到床上了——郑刻城是个文盲,但知道霸王硬上弓。李玦险些踢爆他的蛋,郑刻城并着腿跑了,第二天就被拍到找鸭,公司花了不少钱买料。 所以说人还是不能心软,李玦心软了一次,就黏上狗皮膏药。 李汤这时想起不好意思:“刚才说话太没溜儿了,他如果出去乱说,你就往我身上推就行。这点事儿应该不耽误荡月亮卖票。” 李玦有点窝心,只是吃苹果。寂静中,他忽然感觉两个人离得有点太近了,他的胳膊压住了李汤的衣袖。布料是凉的,但是皮肤很热。 李玦不经意地问:“不过你刚才的样子是挺吓人的——有找对象吗?” “没有啊,”李汤伤脑筋地说,“我想要长长久久的爱,可他们看我是搞乐队的,都只想跟我一夜情。” 李玦无语地笑了,见他笑,李汤也随着笑起来。李玦说:“那你也不适合进娱乐圈,娱乐圈的大家最喜欢露水情缘了。” “诶——有八卦吗。” “职业道德,不能细说。”李玦振振有词,“你想啊,娱乐圈脸好看的这么多,爱上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今天爱上一个,明天爱上下一个。也可以一起爱,也可以都不爱。” 李汤靠在沙发上,眼睛半闭着,看起来很放松的样子:“都不爱?” “都不爱,只是又寂寞压力又大的夜晚里,你帮一帮我,我也帮一帮你。大家都是好朋友。” 李汤笑着评价:“娱乐圈真有意思。” “是啊。星光璀璨,像万花筒。” 李汤睡客房,正要睡觉的时候,李玦抱着枕头过来,李汤愣了一下:“嗯?” “你颈椎痛嘛,睡这种,轻松一些。” “哦。” “晚安。” “晚安。” 灯光熄灭,李汤闭上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甚至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状态——漆黑空间是坟墓,躯壳是棺椁,思绪是碎掉的魂魄,飘飘荡荡,无着无落。 这个时候,李玦睡着了吗?李玦过去是一个作息非常规律的人,如果有人打破他计划的时刻表,他就会稍微不高兴一下,然后迅速对自己的计划进行动态调整。当一切重新尽在掌握,李玦脸上会露出一种无意识的得意神情,很生动。 李汤睁开眼睛,起身。客房没有阳台,他想去抽一支烟。穿过客厅时,他看到吧台隐隐有亮光。 凌晨三点,李玦趴在吧台上喝酒。深蓝色丝绸睡衣上飞溅了酒渍,李玦身后有一整墙的威士忌。 如果把所有威士忌喝光,是不是就可以忘掉这些傻逼的事情了?李玦和经纪人打电话,经纪人说定好的OST给别人唱了,人家虽然数据不如他,可是出道时间短潜力很大;参加过第二季的真人秀邀请他参加第三季,第二季他被剪成急功近利的笑话,节目方说流量那么大他和这个节目明明是双赢;说尽好话才躲过的包养合同,金主找了他不认识的年轻男生,马上就要和进组和林萱演对手戏。 幸好也有好事。醉倒前最后处理的信息,是主持人前辈的节目临时差一个捧场的嘉宾,问他有没有时间。他说好呀好呀,马上订票,太谢谢前辈啦比心比心比心。前辈没有回复,人家也要休息的。 而李玦当然有时间,他是万花筒里最不起眼的细小亮片,兢兢业业,随时待命,永不熄灭—— 但是在此之前,他得再喝点儿。 朦朦胧胧中,李玦看到李汤来到他面前。眼前的虚影让李汤又像十年前的那个李汤了。李汤坐在他对面,倒了一杯酒。李汤问:“你和他们一样吗?” “嗯……? “‘一起爱,或者都不爱’,你也能做到吗?” 李玦天真灿烂地笑了。衣襟下锁骨支离,眼尾飞红,嘴唇也红,十年后的李玦笑容靡丽,皮囊也成为武器。或许这才是李玦。 李玦俯身,侧脸抵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给滚烫的脸颊降温。他掀起眼皮望向李汤,轻声说出真心话:“得分人。”
第24章 下·23 刻舟求剑的舟和脸庞 李玦出门揾食,家里剩李汤和扫地机器人。李汤坐在飘窗上,扫地机器人忙忙叨叨地跑来跑去,不知道有什么好忙的,但看起来很有奔头。 李汤练了会儿吉他,阿姨来做日常保洁,看见他,吓一跳,很有职业素养,什么也不问。阿姨中午问他吃什么,他说不饿,阿姨自顾自做四菜一汤。 李玦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吃点呗,修仙呢。” 李汤一看,原来是角落的摄像头在说话。李汤说:“饿了就吃,起太晚了。”摄像头红光熄灭,李汤好歹不在飘窗上坐着了,吃点东西,去阳台上写新歌。 以后的每天,差不多都这么过。摄像头的灯偶尔亮起,但没有再传出过李汤的声音。李汤和扫地机器人瞪眼,一瞪瞪两个小时,觉得有意思:“养你实在多了,不掉毛,还爱劳动。” 他问李玦扫地机器人叫什么,李玦说叫罗伯特。李汤说好直白,李玦说,工具就是工具,没必要附着不着边际的情感价值。李汤说好冷酷。 第不知道多少天,李汤被秦筝在电话里威胁,再不出门排练就把乐队解散算了,你知道我为这一趟加了多少班换调休吗。李汤说别啊别啊,终于换上连帽衫出去了。排练的琴房是高邮找人借的,几个人关进去,练一会儿,就着肯德基的辣翅喝会儿啤酒,再练一会儿。 声音引来不认识的人来看,表演完以后给他们鼓掌。李汤开始卖票,说:“后天晚上,秀动还有余票呢,相逢是缘。”路人打开软件,原来是和另一个乐队的拼场,俩乐队一张普票不到二百。 高邮说:“你们快买吧。等节目播出以后,我们的票就不是这个价啦。” 李汤不忍心打破他的幻想,高邮傻不愣登的,但有时候也挺可爱。路人真被唬住了,小心翼翼地说:“那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好好好好好。”高邮爱死签名环节,还花钱设计。秦筝也过来签一个,签在路人记事本上。李汤最后签,龙飞凤舞的,“汤”字右下角那个钩画成月亮样的一道弯,两撇在月亮里面悠悠的:“感谢支持荡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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