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渊抬手要打,江成书闭上眼睛,但是巴掌却没有如预料般打下来。 他狠狠的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说:“你下车。” 江成书打开车门,目送着宋时渊的车离开。 江成书总觉得宋时渊活不长,他年轻时,宋时渊和他形影不离,连开会上班都把他带到办公室,办公桌,更衣室,咖啡台,只要宋时渊的兴致来了,他可以随时随地拉着他做,多少次江成书在被宋时渊的员工撞破的恐惧中战栗失神。 他也看过他工作狂的样子,生意人利益当头,但宋时渊确实是那种激进的实干派。 接触的人个个也都是想从他那里拿大把的钱,他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真心换真心,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利益瓜葛。 宋时渊还酗酒,有一回江成书不设防,被抓住喂了一口,呛的鼻子痛了半天。 宋时渊烟瘾也很大,他看着他年龄一年一年的上去,烟瘾和酒瘾还越发重了。 以往宋时渊喝醉了,便理智全无,会没完没了的折腾他,弄得他生不如死的。 江成书总是赶他。 可他却说,喝醉了找的都是自己的家。 佟言问他:“我们这是去哪儿?” 江成书收回心智说:“去云隐寺。” 她问:“怎么想起去寺庙了?” 江成书说:“就是想去求个签。” 她疑惑的问:“求签?“ 江成书挑了一下眉,没再说话。 出租车来开进深山老林里,路面坡度越来越陡峭,最后在一块稍宽敞的地方,江成书和佟言下车,两人徒步往山上爬,因为是阴天,山间野风徐徐吹来。 南方极少下雪,即使冬天气候不适,也不是很寒冷,树林里有浓浓的树叶香气扑面而来。 江成书记挂着佟言怀有身孕,于是扶着她。 山路宽约两三米,路面平整,到达寺庙的路并不远,两个人在遍地枯叶的山路台阶上徐徐前进。 通往寺庙的路应该是常有人走动,他们没带什么东西,上山的路还算轻便,快到寺庙脚下,隐隐的听见夹杂在隐约风声中的铜铃声,已经能看到青瓦房顶。 佟言问他:”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江成书说:“每年暑假,家里都有一位长辈会带我来避暑,住一段时间,这里面的住持师傅是一个很厉害的人。” 他口中的长辈是宋时渊,佟言心事满满的听着。 江成书一路都在夸赞那位住持,转眼两人就到了寺门口。 三层石阶,两扇大红木门,寺庙的匾额陈旧,上面写着“云隐寺”三个大字。 与一般寺庙并无二致,不是旅游旺季,山上极少有人,似乎很安静。 江成书熟悉地形,领着佟言走在回廊上,在偏殿里找到一位翻经书的和尚。 江成书双手合掌,恭敬地弯腰说:“明禅师傅。” 明禅没有抬头,依旧注视着面前的经书,开口说:“江施主很久没来了。” 屏风后面有一位小和尚,端了两杯清茶。 江成书说:“最近生活中略有波折,特意来求个签。” 佟言心里略犯苦涩,她不知道江成书口中所指的波折,也许就是她怀孕这件事。 明禅很久都没有回答,屋内没有太多的取暖设施,片刻之后,觉得有些冰凉。 江成书转身问佟言冷不冷,佟言说没事,穿的很多。 她看着明禅,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尊敬,不敢造次。 等了一柱香的时间,明禅才合拢身前的经书起身,带着两人往出走,两人随后紧紧跟上,沿着回廊一直走到大殿。 从侧门进入,明禅递上一炷香,江成书接过来,点上插到了殿外的大香炉里,然后返回来恭恭敬敬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默念:“菩萨,如果你能听得见,请体察我的一片苦心,愿他此后一生安康。” 接着又念了几句佛经,念完了,江成书似乎很难过,顿了一会儿,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才俯身拜了三拜。 明禅递过签筒给他,江成成摇了半天,有一个冒尖儿的他犹豫了,连忙又摇了下去,犹犹豫豫几次,最终还是掉了一根下来。 他赶紧起身,抓起来看,31签,中吉。
第36章 难得太平 他把签交给明禅忐忑的等他解签。 明禅翻到解签簿,说了四句话:“洛水茫茫万里清,小舟欲渡问前程,中途只恐风浪起,何处潜身待浪平。” 江成书不懂,于是说请明禅师傅明示,明禅说:“从签上看,你所求之人来年恐有祸事。” 他脸一白说:“但是签上明明有一个吉利的吉字啊?” 明禅颔首:“吉是吉在家业财运,而不是吉在身体发肤。” 江成书惊得说不出话,连忙恳求道:“请您给个破解之法。 明禅似乎叹息着说:“世间凡事都要顺其自然,佛家讲万事随缘,此乃大吉之道。” 说完抬头看他说:“江施主,你最近恐也有祸事。” 江成书“啊”了一声说:“师傅,我这祸事您能明示吗?” 明禅说:“流年不利,年内难得太平。” 临走时,江成书把一包求来的纸包放在功德箱上。 明禅送到门口,宽慰他说:“天上求不得疾病安康,万事吉人自有天相,无须多忧,施主是至善之人,必定能化险为夷。” 江成书点了点头,和佟言下山。山边乌云滚滚,风起吹落叶,似有雷雨。 下山的路有些滑,江成书紧紧的扶着佟言的胳膊,心里想着明禅师傅的话,心不在焉,差点滑倒。 佟言却走得稳,她看他面色与来之前大不同,于是宽慰他说:“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都是迷信的,别太当真了。” 江成书没再说话。 下山的路上突然下起了暴雨,两人找到山路附近的一处茅屋里躲雨。 茅屋应该是之前护林人的居所,有积满厚厚灰尘的桌椅,江成书掏出纸巾,为佟言清理干净椅子,让她坐着休息。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声在空旷的山间尤为震撼。 虽然外面天气恶略,但是佟言心里隐隐高兴,她极少能和江成书在这种私密空间中独处。 她谈论起自己的童年,佟言小时候并没有什么离奇的经历,不过说到小学有一次短跑比赛,她不小心把跑在前面的男孩子的裤子扒下来时,还是把江成书逗笑了。 佟言问他:“江老师,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有趣的经历吗?” 江成书想了想说:“我家是山里的,小时候很穷,那时候除了读书就是照顾妹妹,如果不是一位好心人资助,可能连初中都读不完就去种地了,所以没什么有意思的事。” 茅屋里的空气越发寒冷,佟言说冷,于是江成书坐过去抱着她,不一会,她就靠在江成书的怀里睡着了,江成书却难以入眠。 他们现在处境很危险,手机没有信号,这种大暴雨可能会导致下山路段塌方,在山里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明天未必也走的出去。 他摸了摸脖子上宋时渊在“云隐寺”给他求的护身符,他开始想念他。 依赖已经变成了习惯,改不掉,戒不掉,他觉得自己真犯贱。 宋时渊收到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他给老爷子打电话,要他找以前战友的关系调两只部队,老爷子那边气的要摔了电话说:“为了那么个玩意,这么兴师动众的,传出去我们宋家的脸面往哪放。” 宋时渊救人心切,对着电话吼道:“那玩意是我的命!” 临近中午,宋时渊带着大批的武警官兵在山上找人,山上雾气非常大,山脉延绵,一天一夜,都没有找到人。 第二天晌午时还没有动静,宋时渊要亲自上山,被一位他父亲的旧相识拦住了说:“时渊,你不能上去,这雨下来三天两夜,山里很多路段都塌方了,你父亲嘱咐我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况且这么多人在找,不差你一个。” 但是宋时渊根本听不进去,从昨天开始他滴水未进,寝食难安,江成书的身体不好,他有慢性胃病,一着了凉胃就翻江倒海的疼。 现在这种天气,他不知道江成书有没有地方躲雨,有没有遇上塌方,他甚至不知道他还...... 他不敢想下去,最后他还是不顾别人的阻拦了,带着一小队配备了全套急救物品的战士上山了。 江成书和佟言已经困在山上三天两夜了,虽然外面暴雨不停,不过屋里气候已近冰冷,两人已经出现失温症状,如果不赶紧找到下山的路,他们很可能要死在这里,于是他和佟言两人决定冒险找山路下山。 雨瀑布似的下,宋时渊站在一处高处,环顾群山,忍不住大喊出声:“小书。” 江成书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他甚至觉得那是宋时渊的声音,他心想他已经开始幻听了。 宋时渊找到人已经是第四天了,两人滚落到一处山涧,幸好有几颗大树支撑,江成书抱着佟言,已经不知道昏迷多久了。 宋时渊抱着江成书冰冷的身体,看着他脸上被树枝划出的伤痕,流了满脸的眼泪。 他求他不要离开,他眼睛里全是恐惧,那时江成书眼神涣散,似睡非睡,满身的泥水沁湿了宋时渊的衣服,他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他对江成书说:“没关系,没关系,我来了。” 这一年的除夕来的特别的早,江成书的婚期一天比一天近,宋时渊那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江成书觉得可能就这样了。 他恍惚想起前几天宋时渊在山里抱着他时,他看见宋时渊鬓边似乎长了点点的白发。 他忍不住给宋承打了个电话,询问宋时渊近况,宋承嬉笑着说:“你才来电话,再晚几天,你可能就得给他老人家收尸了。” 江成书紧张的问:“他怎么了?” 宋承说:“从山里回来的第二天,他就病倒住院了。” 一周后,宋时渊出院了,江成书一次都没去看过他。 今天是和佟言领结婚证的日子,江成书拿好了证件,穿戴整齐出门。 宋时渊的车停在他面前,摇下车窗:“去民政局是吗?我送你过去吧。” 他人看起来挺平静的。 江成书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宋时渊余光看他:“怎么,害怕我啊?” 江成书没有正面回答他说:“约的是十点,你可以正常开,时间还很充足。” 他看着道边的风景越发觉得不对劲,宋时渊开车把人送到了一个酒店的包房,他原本以为他真的改了,现在看来是他妄想了。 宋时渊拉扯着他,把他扔进包房里,一进门就把他压在了门板上,他自然是有预谋的,但也确实是焦躁的不行,他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和别人结婚,和别人生活在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吃在一个饭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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