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和大红袍一同浮现出的,还有一个人身影,那个每晚都出现在梦境里,让岑沛安痛苦纠结的身影。 岑沛安从办公室追出来,伸手挡住即将合上的电梯门,在Kiana惊呼中,他抬了抬手里的杯子,声音颤抖焦急,“Kiana,这个茶饼还有吗?” “我那里还有一些,你喜欢就拿去喝吧。”Kiana被他的反应吓到,下班前,把装茶叶的收纳罐给他。 岑沛安没有推诿,接下东西和她道谢。 十一月初,跨国项目落地,中方的负责人要来伦敦谈合作,接待这项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到岑沛安头上。 岑沛安负责翻译工作,他在会议室准备一会儿要用的文件,调投影仪的时候,才发现遥控器失灵了,他又跑到楼下去找备用遥控器。 耽搁了十分钟,合作方一行人已经上楼,岑沛安拿着备用遥控器回来。 会议室百叶窗挡上,玻璃门半掩,亲切的中文字眼隐约传出,岑沛安走近,却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过于熟悉的嗓音,让岑沛安身体僵滞,他颤栗着唇瓣,滚了滚喉结,侧过视线往里看。 方屿舟穿着深色西装,气质非凡,流利的英文应答如流,伸出手和对面一一握手。 袁希站在他身边,笑着颔首示意。双方寒暄开场完,袁希忽然抬头,朝门外看了眼。 岑沛安背身躲在玻璃墙后,把手里的遥控器塞到Kiana手里,脸色苍白,“Kiana,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帮忙接待一下。” “你怎么了?” 岑沛安没有回答,落荒而逃。 地下车库光线有限,岑沛安放倒座椅,躺靠在上面,仰头出神地盯着车顶。 过中午十二点,岑沛安才从车上下来,他正苦恼要从哪个出口出去,身后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岑沛安警惕回头,他屏住双唇,呼吸却愈发急促粗重,一排停靠整齐的车子挡住靠近的人影,高跟鞋的声音停下。 “沛安。” 袁希就站在离他十几米的位置,双手交叠在身前,唇角淡淡笑意,眼里一层雾蒙水汽,似要随时掉下眼泪。 西餐厅里。 岑沛安尴尬地坐在两人对面,垂下视线一言不发,用叉子拨开盘子里的小番茄。 袁希看他的动作,笑着活跃气氛,“这挑食的毛病还没改掉啊?” “啊?”岑沛安心里乱糟糟的,从进门开始就心不在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拿着叉子仰起头,目光有些无辜,小声辩解,“没有挑。” 话音刚落,对面的俩人直勾勾地盯着他,岑沛安不解地蹙眉,目光在俩人之间来回。 好久没和熟悉的人讲话,岑沛安后知后觉,他尾音有点挑,听着倒挺像撒娇。 “......” “我、我没其他意思。” 岑沛安生硬地解释了一番,旁边的手机响起,他挂断,给领导发了封邮件请假。 回到公寓,岑沛安泡了壶茶端出来,方屿舟一脸诧异,“你在这也能买到大红袍?” “买不到。”岑沛安摇头,话语间叹息几不可闻,“有位同事家里人从港城带回来的。” 提到港城,气氛有霎那凝结,岑沛安不以为然,话里没什么波动情绪,“没事,都过去了。” “过去个屁。”袁希冷不丁出声,她难得说脏话,双手抱胸,一脸兴师问罪,“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岑沛安和她开玩笑,“时间紧,任务重。” 可是他说完,方屿舟两个人并没有笑,而是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 “确实应该和我们说一声。” “就是,真把人吓死了,我听到那个新闻腿都软了。”袁希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去拧岑沛安耳朵,“你真是胆大包天。” 岑沛安嘴上喊疼,揉了揉被揪的耳朵,嗤一声笑起来,眼里水光潋滟,“当时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 整个下午,岑沛安都在试图申诉,但袁希表现得极其强势,指着他鼻子教训他。 岑沛安自知理亏,有口难言。 晚饭是袁希做的,简单的三菜一汤,岑沛安看着那盘红烧排骨,突然想到岑思郁,鼻子一阵酸楚,闷闷不乐地夹菜。 “袁希没别的意思。”方屿舟以为他挨了顿骂不高兴,解释说,“大家只是有点后怕。” “我没生气。” “你还有脸生气?”袁希白岑沛安一眼,感觉随时都能再骂他一顿,“本来我都请好假带我女儿出去玩了,结果你给我丢下那一大堆烂摊子工作,害得我没法休息。” 岑沛安笑,“那现在不是可以休息了?” 袁希无奈摇头,“现在我女儿都上幼儿园了,学校还一大堆事情。” “希姐,朵朵都上幼儿园了?” 岑沛安觉得不可思议,印象里,袁希女儿刚会走路,怎么一转眼都上幼儿园了。 “都上中班了。”袁希放下筷子,说起当初入园时遇到的不公平待遇。 岑沛安听得直皱眉,“后来呢?” “本来都打算换幼儿园了,后来园方打电话过来,向我道歉,说换了个园长,问我考不考虑重新办理入学。” “那还挺好。” “是呀,要不然换幼儿园更麻烦。” 岑沛安突然想到前段时间赵亦冉说过的入职波折,他耸了下肩膀,半开玩笑道:“感觉我走了以后,你们都变幸运了。” “沛安。”方屿舟皱眉,“不要这样说。” “实话嘛。”岑沛安笑得轻松释然,完全不在意的模样,“我记得方总之前一直找不到国外业务的突破口,现在也成功了。” 出差的项目组不止方屿舟和袁希,其他同事都在酒店,两人不能久留。 岑沛安送他们出去,夜空乌云开散,一轮圆月高悬,明亮皎洁。 袁希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叮嘱他,“沛安,你快回去吧,照顾好自己,我们电话联系。” “方总,希姐,你们注意安全。” 岑沛安挥手道别,等到车子驶出视线,他感觉心脏在一瞬间落空,无力垂下手臂,失落地往回走。 洗过澡,岑沛安窝在客厅看电影,跌宕起伏的剧情,他一点也看不进去。 岑沛安蜷缩起身子,烦躁地搓了搓脸,关上电视回卧室睡觉。 床头暖灯昏黄,岑沛安睡眠浅,临睡前,他往晶石上滴了几滴精油,旁边手机屏幕亮起,他瞥了眼,看到上面有十几个岑思郁的未接电话。 伦敦和榆京有七个小时时差,岑思郁清楚伦敦现在是深夜,她不是小题大做的人,能在这个时间点连续打这么多电话,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岑沛安心里顿时忐忑起来,他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一会儿,接起,“姐,怎么了?“ 电话那头吵吵嚷嚷,岑思郁让他等一下,然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她靠在墙边,轻轻叹了口气,间隙透着难以掩盖的疲倦。 岑思郁直言,“沛安,爸脑梗住院了,情况不太好,你有时间回来一趟吧。” 挂断电话,岑沛安仿佛坠入冰窟,他浑身僵冷,白天还勉强维持的镇静,在这一刻,被恐惧侵蚀得分毫不剩。 ---- 久等(下章重逢 大红袍这个细节是糖!第一章 提过,沛安之前吃火锅用沈捷的大红袍泡水漱口(所以他有这么大的反应,是因为他又想到沈捷了
第54章 好久不见 医生中午过来查房,说岑父属于慢性脑梗,情况复杂且需要静养,岑思郁记下注意事项,送医生出去。 听到医生说目前暂无大碍,岑沛安久悬的心才放下,从接到岑思郁的电话,到十几个小时的飞行,一路上岑沛安都没敢没合眼,下了飞机,直奔医院,再加上时差的缘故,他累极倦极。 岑思郁回到病房,看到岑沛安已经累睡着,他趴在病床前,握着岑父的手,脸侧向房门,紧闭的睫毛不安地微微颤动,睡得不踏实。 这层病房有专家会诊,和专业护理团队,岑沛安插不上手,也帮不上忙,通常都是待在病房里陪岑父聊天,岑父休息的时候,他就坐在窗边发呆。 岑思郁生怕他憋出毛病,催他起来,让他出去透透气。 “别老待在病房里,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出去走走。” “不想动。”岑沛安失笑,装回从前在家的懒散模样,头发凌乱地窝在沙发上,“我懒。” 岑思郁皱眉,担心地看着他,良久,深叹一口气,没再强求他。 回来近一周,岑沛安打着倒时差补觉的名义,在病房窝着,实际上,他又开始失眠。 比他刚出国的时候还严重。 夜深人静,岑沛安躺在单人陪护床上,枕着手臂,侧头看向窗外的明月,窗台上的月影,随着吹动的枝叶变动。 岑沛安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要意识稍稍迷蒙,他就会立即惊醒,下意识地坐起来蜷缩起身子,那些难以忘却的画面,轮番涌进脑海,像是开闸的洪水,来势汹汹。 他当初为了从沈捷身边逃走,一声招呼不打,敢瞒着所有人铤而走险,现在不得已回来,绝对不能被发现。 否则无疑是重新坠入深渊。 许是太无聊,吃过午饭,岑沛安萌生了出去走走的想法,帮岑父掖好被子,他才放心出门。 岑沛安也没走远,就在那栋楼四周徘徊,早上下过雨,空气里稀薄的濡湿气息,裹挟着枯枝烂叶的味道。 那味道不好闻,呛进喉管鼻腔,让人难以忽视。岑沛安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对面那栋楼护士匆乱的脚步。 脑子里忽然反应过一丝不对劲,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楼的走廊空荡安静,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不刺鼻,连墙面都异常干净整洁,护士和医生态度极好。 即便是VIP病房,也很难有这个待遇。 除此之外,岑沛安只能猜到一种结果——这是特需病房,非一般钱权能安排的地方。 树顶积雨吹落,打湿大衣肩头的布料,岑沛安感到一阵冰冷,犹如冰水兜头而下,浑身寒毛颤栗。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嗡嗡的震动声让岑沛安发抖不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捂着心口,调整平息错乱的呼吸,接起岑思郁打来的电话。 “姐,怎么了?” “沛安,你在病房吗?” “没,我下楼了。” “那正好,住院部那边没停车位了,我把车停在门诊楼这边了,你过来帮我拿下东西。” “好。” 岑沛安挂断电话,站起来的霎那,腿发软无力,他撑着椅背缓了一会儿。 走到两栋楼的连廊处,岑沛安拿出一个口罩,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戴上后,脚步匆匆挤过缴费大厅的人群。 岑沛安从楼梯通道上到二楼,绕到门诊楼,要穿过心理和精神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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