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看到沈捷就会发出痛苦凌厉的尖叫,但有时候他又会半夜突然惊醒,从床下爬出来哭着喊沈捷的名字,直到沈捷把他搂在怀里,他才会慢慢平息。 岑沛安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人格,一个对沈捷恨之入骨,一个又对沈捷过分依赖。 深秋至凛冬,岑沛安接受了长达三个月的心理治疗。 小年前,榆京下了场大雪,岑沛安习惯坐在窗台上,他鼻尖冻得通红,伸出手去接纷飞的雪花。 雪花轻盈地落在他掌心,很快洇开消失。 病房门打开,沈捷来接他出院,看他穿着单薄的毛衣坐在外面,不免皱了皱眉。 “又不穿外套。”外面风雪大,从停车场走上来有一段距离,沈捷嗓音被吹得又低又沉,他脱下身上的大衣,把带着他体温的衣服披在岑沛安肩头。 岑沛安保持着接雪的姿势,像是嫌他碍事,不领情地睨了他一眼。 “我不冷。”岑沛安不耐烦地从窗台上跳下来,两手随意在肩头一撩。 看着被他扒拉到地上的外套,沈捷眸色浓稠深沉,弯腰捡起来,声音淡淡地说,“收拾东西跟我下去。” 岑沛安不吭声也不动,跟没听见似的。 “岑沛安,你没听见我说话是吧?”沈捷加重语气,松了松领带,疏解心头的火气。 岑沛安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没给他好脸色,从他身边经过出去。 半响,沈捷侧头,喉咙里闷了声低低的笑。 ---- 回忆的部分到此结束,下章时间线就正常了,情节会接第二章
第21章 太纵容 仲夏雨急,瓢泼大雨下了一会儿,灰蒙蒙的云团散开,谁知天刚亮,又淅淅沥沥下起来。 雨天路况不好,沈捷起的比平常早,在健身房运动完,他上楼换衣服,进门看岑沛安还睡着。 “沛安,起床。” 被子下鼓囊囊一团,听到声音后象征性地动了动,表示自己醒了,半天也没其他动静,等沈捷从衣帽间出来,他还在睡。 “雨天堵车,快起。”沈捷无奈,弯腰隔着被子拍了下。 上一秒还赖床哼唧的人,下一秒蹭的一下坐起来,看了眼手机屏幕,接着从床上一跃而下,抱怨地看着沈捷,“下雨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坏毛病。” 沈捷对他的抱怨不作反应,反而低声斥了一句,只是语气过纵容,没什么威慑力。 手忙脚乱洗簌完,岑沛安下楼,没时间吃早饭,他拿上车钥匙出门,被沈捷叫住。 岑沛安不耐烦地轻啧一声,沈捷接过芳姐递过来的公文包,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近,“你今天不开车,我让老谈先送你。” 这么一说,岑沛安才想起来,下雨天沈捷一般不让他自己开车。岑沛安遇事爱着急,刚上班那会儿赖床毛病比现在还严重,天天踩点到公司,有回下雨天太着急撞车,沈捷人还没到公司,接到电话又掉回头去交通局捞他。 外面雨还在下,黑色奥迪停在门口,岑沛安嫌打伞麻烦,从沈捷伞下跑出来,拉开车门,沈捷在后头收上伞也坐进去。 车里,岑沛安一边举着手机临阵磨枪,看晚上吃饭的几位客户忌口和偏好,一边往嘴里塞豆腐素包,身边的沈捷也没闲着,帮他扣衬衫扣子,又给他扎好领带。 一早上忙得像打仗。 车在启晨大厦前停,岑沛安拿上东西,顶在头上扎进雨雾里,把后面老谈喊他打伞的声音甩得远远的。 “这孩子。” 老谈笑着收回伸出车窗的手,打方向盘时瞥了眼后视镜,沈捷偏头注视着大厦入口处,车身移动他才收回视线,低头无声笑了笑。 “沛安公司这边最堵。”老谈把车开出园区,看了看时间,听着语气正常,实际暗含了点其他意思。 他是想提醒沈捷别太惯着岑沛安,哪至于撞过一次车就勒令不许开车,次次下雨都得接送。 “不着急,安全第一。” 沈捷一副气定神闲,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窗外不时传来轮胎碾压湿滑路面的声音,走走停停,到万利已经差不多九点半。 这两年雷打不动的周五晨例会,头一次推迟,入会时沈捷也没解释原因,其里的原因只有老谈一个人知道。 晚上的饭局都是大领导,岑沛安把一切安排妥当才落座,在方屿舟授意下提了几杯酒,酒好饭好,生意谈得也好。 岑沛安离席出来结账,一到前台被告知他们包间的账结过了。 “谁结的?” “这我不清楚,我刚来接班。” “监控能查吗?” “不好意思,这个我得问问我们经理。” 这太为难岑沛安了,他把桌上人都琢磨了一遍,实在猜不出是谁结的账,本来就是他们这边坐庄,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别人抢先了。 岑沛安正准备找个地方给袁希打电话,迎面走过来一个接待,他囫囵看了一眼,翻通讯录的手指停住。 刚刚那人岑沛安好像见过,他想了一会儿,终于有点印象,上次跟沈捷来吃饭,那人奉老板意思送过酒。 岑沛安折回头,手在前台一拍,语气不容置喙,“把你们经理叫出来。” “您有什么事情吗?” “当然有了,今天这个账查不出来是谁结的,我就举报你们酒店有贪污受贿现象。” 前台被他气势唬住,“您稍等,我给我们经理打个电话。” 不出十分钟,经理走过来,岑沛安上下打量他,态度强硬地说:“我要查监控,看我们那包厢的账是谁结的。” 对方呵呵赔笑了几声,把岑沛安拉到一边,避开大厅来往客人的视线,“岑少爷说的哪里话,您是贵客,往后您来消费都不用结账,这是我们老板对您和沈总的一点心意。” 果不其然,他岑沛安哪有这么大的面子,都是见缝插针想给沈捷送礼,送不到沈捷跟前,就在他面前找存在感。 “这个账要么我自己结,要么我举报上去,你自己选。”岑沛安皮笑肉不笑地拿出一张卡,当着他的面拍在桌子上,“选。” 不得已,对方接下那张卡,刷完后又笑着说,“那这次就算了,等下次您和沈总来,我们在好好招待。” “不用了。”岑沛安拿回卡,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回包厢了。 饭局一直到十点才散,岑沛安送各位领导上车,一阵雨刚停,空气里全是漂浮的浓重雨雾,他身姿颀长,白衬衫黑西裤,肩挺腰窄,站在夜幕潮湿中,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惹得人移不开眼。 一声刺耳突兀的喇叭声响起,岑沛安预感似地抬头,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奥迪,依稀辨认出熟悉的车牌。 岑沛安走过去,弯下腰和车窗平视,车窗降下来,露出沈捷英俊深邃的五官,他应该也刚应酬完,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酒味。 “我不是说自己打车回去。” “顺道就过来了。”背景光线让岑沛安轮廓忽明忽暗,沈捷逆着光,更看不清他,“还有多久结束?” “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我去和方总打个招呼再走。”岑沛安说着直起腰,扭头找方屿舟的车,找到后又转过来和沈捷说一声,“我先过去了。” 回去路上,岑沛安松开束缚了一天的领带,抱着西装瘫倒在座椅上,筋疲力尽的模样。 “累?”沈捷手臂揽住他肩膀,把人扶正靠在自己身上,抬手帮他揉太阳穴,“胃里难受吗?” “没喝多少。” 岑沛安闭着眼睛一脸享受,他平时不这么亲近沈捷,但这会儿醉意加持,而且该说不说,沈捷手法是真的舒服,指腹温热,力道恰好,揉得他倦意袭来,差点睡过去。 “不许睡,到家再睡。”沈捷把人晃醒,抬高他下巴,看人酒精熏红的双颊和饱满湿润的双唇,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下。 唇瓣刚碰上,岑沛安酒立马醒了,他推开沈捷,捂着嘴看了眼驾驶座的老谈,对方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没什么反应,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沈捷知道他脸皮薄,不再强求他,阖上双眼休息,伸手拉过岑沛安的手拢住,指腹轻轻地摩挲他掌心的疤痕。 那些伤口小但深,愈合后有淡淡的痕迹,看不太出来,只有上手摸才能摸出来。 从他出院后,沈捷总喜欢摸他手心,细致地摸那些疤,既有心疼也有愧疚。 岑沛安不习惯这样,对他而言,沈捷有愧疚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岑沛安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悄摸看了一眼旁边,沈捷依旧阖着双眼,窗外路灯照进来,冲淡了他轮廓线条的冷硬,说不上来的温柔。 “今天有人想给你送礼。”岑沛安想起结账那事,觉得有必要和沈捷说一下。 话音刚落,沈捷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他,岑沛安对上他的视线,义愤填膺地说:“就是上次想给你送酒的那个经理,今天又帮我结账,说是给你的一点心意,想巴结你呢。” “你收了?”沈捷嗓子烈酒烫过,话里带着酒气,又好听又醉人。 “没。”岑沛安傲气地扭过头,看着车窗外,“谁稀罕,我又不差那一顿饭钱。” 前面老谈笑了声,沈捷闻声抬头,在后视镜里和人相视一眼,也跟着低笑一声,伸手掰过人脸,眯了眯眼睛,又是老狐狸诱哄小孩的样子,“他巴结我,为什么要替你付钱?” “我怎么知道。” 岑沛安不敢看他,垂下脑袋,心虚地抠手,脑子乱做一团。 “真不知道?” “不知道。” 岑沛安斗不过他,三两句话就被人绕进坑里,他回回都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道还能这么装多久。 沈捷手掌放在他后脑勺上,似鼓励又似嘉奖地揉了揉,转而又捏他漫上血色的耳垂,像摸某种温驯的小动物,不带任何情欲,笑意明显地说,“沛安,不收是对的。” 岑沛安默不作声偏过头,玻璃映照出他慌张的神色,沈捷加重力道,指腹在他耳垂打转,薄茧剐的他耳根痒,这回味道变了。 应酬回去沈捷一般不会看书或练字,他洗完澡出来,见岑沛安不在卧室,便抬脚往游戏房走。 游戏房是之前沈捷的茶室,岑沛安搬过来后,非要在二楼改个游戏房,不由分说把他的东西一股脑丢出来,一个人闷头在里面叮叮当当装修了两星期。 沈捷开门,里面没人,听见上楼脚步声转过身,看到岑沛安端着一杯蜂蜜水,和他打了个照面,立马收起脸上犹豫。 “沈叔,给你冲的。”岑沛安善解人意地把水杯端到人面前,“喝了会舒服点。” 沈捷垂眸看着那杯蜂蜜水,又看了看岑沛安装巧卖乖的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更何况岑沛安有点心思全在脸上,什么也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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