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严肃的态度让他更担忧了,怀疑霍湘下一秒会说一些他无法接受的话。 到底为什么要突然聊起这个啊。 他不断回溯最近今天,一下子觉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不然霍湘也不会经常像这样看着别处深思,还偷偷在他睡觉后玩手机。 具体因为啥呢? 陶权想着,是滑雪的时候把霍湘撞翻了?还是那天下电梯没牵霍湘的手。 这些细节无限在他脑海里放大,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罪人。 霍湘重新把手伸过去,摸陶权的胡子,“我就想着,如果能搞清楚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应该就不惶恐了,知己知彼嘛。” 霍湘又说:“直到拍照那天,我看到我们的结婚照,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害怕的其实不是你爱得太过浓烈,……而是我配不上你的浓烈。 “我有什么好的呢?值得你浪费那么多年青春。 “然后这段时间,我听到很多你小时候的事,好像看到你是怎么一点点长大的…… “我忍不住去想,要是你家里没出事,现在的你肯定进了国家田径队,可能会认识某个漂亮姐姐或帅气哥哥,过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霍湘讲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以特定频率眨动,好像下雨,又好像心跳。 陶权的不安正以同样的频率变成恐惧,他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霍湘要把这些话讲得那么认真,如同分手前的坐谈,一切礼貌都是为了更体面地离开对方。 他必须为此说点什么:“就算我家里没出事,我也一定会遇见你、爱上你、得到你。” 霍湘吸了一口潮热的氧气,夏天的雨总是这么糟糕。 小洋楼的庭院冒着高温雨汽,有时打雷还会停电,等雨停还要冲屋檐下的地砖。 但这里是陶权的老家,没有糟糕,只有潮热。 “刚在雨里那会儿,我说我也爱你。 “并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爱的,……或许是万圣节那晚,或许是跨年那天,我不知道,有时候我很迟钝…… “所以你看,我自己也没搞清楚是怎么爱上你的……又有什么立场去追究你为什么会爱上我呢?这种事本来就说不清楚的啊。” 陶权的表情千变万化,他竟然一点儿也没察觉到霍湘是要告白!他是不是傻逼啊! 方才由不安诱动的心率加快,此时因幸福变得更加猛烈,一时间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陶权死死抱住霍湘,抱着来回在床上翻滚,一遍遍亲霍湘的头发。 “你吓死我了老婆,聊得那么严肃!我还以为你要说既然都搞不清楚就算了,不跟我好了。”他心有余悸地说。 霍湘享受着满怀爱意的拥抱,“不啊!这事儿很严肃,得正经聊。”末了又补了一句:“……陶权,我很高兴能隔空掰弯你。” 陶权沉默地笑,细细琢磨最后四个字,“你这说法还挺有意思,我喜欢!……但你咋知道我是被掰弯的?” “我就是知道。”霍湘笑说。 陶权也笑了一会儿,然后说:“以前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爱上你。” 霍湘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后来好像知道了。 “我刚到野合的时候其实很笨,活干不利索,也不知道怎么和客人聊天比较好。 “那时候经常听到客人聊你,说你怎么怎么会调酒,怎么怎么会唱歌,我就想,你也太厉害了吧,一堆卫生要做,还得唱歌陪聊,啥啥都能搞定。 “而且还变成明星了,一炮而红的大明星。”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霍湘笑说。 陶权还以严肃的神情:“当然稀奇! “后来我渐渐上手,才知道要成为一个掌柜得付出老些老些努力,挺累的说实话。 “我就经常想,这个叫霍湘的也太牛太完美了……” 霍湘笑得更开心:“这就把你征服了?” “差不多吧!”陶权笑道,“那会儿我在信仰转移嘛,很迫切找一个活下去的动力。” “但真正知道为什么会爱上你,可能是在知道你身世之后。” 霍湘:“嗯?” 陶权:“其实我觉得我早就感觉你身世不一般了,就你那些擦桌子的仔细程度,不像是一般小孩会的。 “整体来看,你和我一样是孤儿,一样在野合当掌柜,那么当时看到你变成明星过得很好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可能觉得,有朝一日我的生活也会像你一样变得好起来。 “你明白这种感受吗?就,崇拜你,把你当成假象的自己,这个自己是多么无敌多么……算了别管了,喜欢一个人,哪需要什么说法,对不?” 霍湘在听,但忽然不回话了,就那么盯着陶权说话的嘴唇。 两人面对面,手撑着脑袋注视彼此。 光着的身体有一半被柔软的布料盖着,另一半有雨风吹过,灼热之余又很惬意。 注视了片刻,天色已然抵达最沉闷,整间屋子阴暗得如同傍晚,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灰雾。 陶权本觉得还要多说几句,比如他貌似又爱上了霍湘一次,或者问一问霍湘会惶恐是不是因为患得患失。 但霍湘把食指伸来,勾勒他的唇线,再一钻入,轻搅他的舌头。 仅是这么一个动作,陶权骤然失神,提了一口气上来。 霍湘挪过去些,两人紧紧挨在一起。 陶权搂住他,手指轻触他的脊骨,一节节向下,试图唤醒些什么。 霍湘早有准备,在陶权触到倒数第二节的时候,翻身将其压在身下。 须臾间,视线交汇,双唇紧覆。 轻飘飘的被褥从两人脚边滑落,与米白色的地毯混作一团被雨天逼退至此处的无辜绵云,云上酝酿出无数潮热,潮热化为布上湿汗。 陶权布满茧子的手掌寻觅着,时而重寻脊骨山脉,时而嵌入霍湘发梢。 两人亲吻着,浓云翻滚,宇宙热汽蒸腾。 在床单皱得不能更皱的那一刻,霍湘倏地直起身,将陶权拖至床边,自己则跪伏在地,一手攀于陶权的胸肌,缓缓向下,经过同样厚实的腰身,最后像拆礼物那般为陶权解开白色底裤。
第116章 石榴 “霍湘!”陶权从霍湘的姿势察觉到他想做什么,毫无必要地唤了声。 霍湘回以平静的眼神,把焦点聚到面前的东西。 霍湘颧骨有条几乎看不见的疤,是跨年夜和陶权在长巷打架留下的。 此刻,它被什么烫了一下,将长久以来陶权累积的思念传递给霍湘。 然后霍湘抬眼,找来陶权的手牵住,轻捏几下示意自己要开始了。 他们本应在此之前有一些别的缠绵,本应在情动到不能自已时再越过这条边界。 但霍湘没有,他知道陶权等这一刻等的实在太久了。* 杭城多雨,一年将有一半时日被雨水笼罩。 因此陶权的放纵幻想里,背景常有滴滴答答的雨声。 他经常幻想自己像现在这样坐在宿舍床边,霍湘跪在地上为他吞吐,屋外雨星透过窗户倒映在霍湘身上。 此刻幻想成真了,霍湘的后背,正有星星点点的雨势阴影。 窗户半敞,噼里啪啦的雨声格外清晰,低矮的楼房被洗刷着,天际依旧压满乌云。 霍湘清理完出来,看到陶权脸朝下地躺着,还用枕头蒙住脑袋。 视线被乌云染得很昏暗,但却能看到陶权性感的身躯挂有一层薄汗,有几处被暴雨照得亮晶晶的。 霍湘默默躺过去,一手与陶权十指交握,另一手拿起床头的烟盒,“要不要来根事后烟?” 陶权一把将霍湘搂到怀里,脸上的红潮是丝毫没有冷却,“不来!”说完凑到霍湘耳边:“……咋样。”霍湘笑笑。 陶权一个翻身,乖巧看着霍湘,“那我也要。” 本来霍湘不想答应的,计划里没有这一环。 但他看见陶权发问的眼睛冒着光,搞得好像是什么好吃的一样。* “歇会儿吧,再聊个五毛的。”过了一会儿霍湘张手说。 陶权乖乖躺过去,“你说。” 霍湘:“刚在城中村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提着牡丹贴面的保温壶,嘴叼着切成半个已经氧化了的苹果,表情看上去很开心,从对面一蹦一跳地走过来。 当时霍湘想起他们好像路过了一个开水房,卷帘门洞开,里面的不锈钢水箱折射着烈日光芒。 “我就在想,小时候的你会不会也是这样,满脸脏兮兮地从街上跑过,去给你爸妈打开水。”霍湘说。 这个话题显然不适合在这时候讲,但为了计划顺利,他还是得当回扫把星。 陶权也记得那个小孩,“那不是的,我小时候可比他干净,一天洗三回脸。” 霍湘吭哧笑了,不过他想说的压根不是这个,“你帮我点根烟可以么?” 陶权倒出烟点上,抽了一口递给霍湘,其实他隐约知道霍湘想表达什么。 刚刚释放自己的那会儿,他潜意识里有个清晰的念头,提醒他,此刻,暴雨天,他和霍湘在他长大的地方,做一些大人才会做的事。 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并补充道:“你想说这样的感觉很刺激对不?”…… 对……个头啊! 霍湘无奈笑了一下。 这孩子到底咋想的?怎么想到刺激上去了。 他吸了一口不是那么香的事后烟,也懒得管其他的,将陶权拥入怀中,用烟指着窗外,“我的意思是,这样的雨天很难得吧?” 屋外仍旧被狂风暴雨笼罩,雨水不停歇地飞来窗沿,能看到的远处和更远处,皆为黑压压的一片,想必等雨停,路面上的积水反射起光芒,又能组成一座支离破碎的城市迷宫。 “对啊,很少这么下,印象里就有过三四回。”陶权说。 霍湘把烟递到陶权嘴边让他抽了一口,两人呼出的红酒味烟雾混合,再被灰蒙蒙的雨风吹散。 “等你以后想起这条街,就不止会想起小时候去打开水了,还会想起今天的暴雨,想起我。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刷新回忆。” 霍湘本以为这番话说出来应该是很浪漫的,不晓得为什么,说出来后觉得有些破坏气氛,自己先笑起来。 陶权也笑了,不过没觉得扫兴,“一个意思嘛!” 两人笑着笑着,又有些情动,同时凑近彼此几分,缠绵出一个潮湿的吻。 然后,陶权面朝窗户盘坐起来,捞起霍湘的手臂当作吉他抱在怀里,以手腕为指板,比出一个和弦动作,再以手臂为琴弦,作势轻扫,浑然不管霍湘手上还有沾到的不明液体。 霍湘知道这组和弦,正是他们白天唱的那首《分手旅行》,不过是英文原版。 “Something ugly this wayes...Through my fingers slicling inside...All these blessings all these burns... I'm godless underneath your cover...”陶权小声哼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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