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母子两人在卧室里说的话,谷华也只听见了后半程,不过她知道屋里发生的什么,也就没有挽留,甚至还替文又西拿了外套和围巾,嘱咐他别感冒了。 文又西走后很久,文澜才从卧室里出来,脸色看上去很差,只淡淡的跟谷华说了声她还有事,也离开了。 谷华等了很久都不见文又西回来,给他打电话也不接,担心的不得了,这才打了电话给路驰。 谁知道,文又西也不在路驰那里… 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坐在长椅上说着话,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身上。 文又西靠着路驰的肩膀,把他跟妈妈怎么吵架的事都跟路驰简单地说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说让他们母子起争执的具体原因。 路驰不认为他们仅仅只是因为言语间的几句磕磕碰碰就会这么严重,因为他知道文又西不是那种冲动的人。除非是他们母子之间的关系,真的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他跟在沈泰知身边最先学会的就是,判断一个人不是听对方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至于文又西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仅仅是因为文又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免打扰;当他自己看到那么多未接电话和信息的时候,自己都吓了一跳! 文又西平复好了心情,路驰马上打电话给谷华报了平安,希望她能放心一点:“又西没事,只是一个人在外面逛了逛,没听见电话的声音。华姐要让又西接电话吗?” “不了不了,只要他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电话里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安静了几秒后,谷华又说道,“小路啊,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 “华姐,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义不容辞。”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希望你能劝劝又西,毕竟文澜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妈妈,母子之间哪有什么仇恨。等他心情好些的时候,让他给妈妈打个电话吧。” “这...” “小路啊,我知道这样跟你说你会很为难,我们家里的事把你牵扯进来也是不应该,但我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西西他最听你的话,如果是你劝劝他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知道了华姐,您不必太担心,早些休息吧,我会跟又西好好谈谈的。” “谢谢你啊小路,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挂断了电话,路驰偏过头,脸颊挨着文又西的发顶蹭了蹭,呼出一口白色雾气:“冷静够了吧,是不是愿意回家了?” “唉...”文又西唉声叹气,“舅妈也真是的,我都这么大人了,能出什么事啊。” “不管我们多大,在父母家长眼里都是孩子啊,她担心你不是很正常的么,所以她才让我劝劝你。”路驰说着,伸手捏住文又西被冻得冰凉的脸颊扯了一下,“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生多大的气,都不可以不接电话,不然就揍你屁股。” “所以你就真的那么听话的来劝我了?哪怕是我不乐意?” “我没有那个意思。每个人的立场和看问题的角度本来就是不同的,有些事情光是别人劝说是没用的,还得自己想通了才行。” “哼,算你识相,奖励你。”文又西噘嘴,在路驰嘴唇上亲了一下,随即忍着被冻得麻木的脚,站起来走了,“咱们回家吧。” “嗯。”路驰赶紧起身跟上,两人并排穿过公园,一路往回走,“待会儿到了家,你先给华姐打个电话说一声,我虽然已经说过了,但她肯定是不放心的,还得你亲自打电话说一声。” “知道啦,会打的。” “那文书记呢?” “什么啊..” 路驰握住文又西有些凉的手,揣进自己的衣兜里;时间已经很晚了,路上也没几个人。 他们就那样安静地走着,一路走回家里。
第一五三章 奖励你(冷静够了吧,愿意回家了吗) 到家后,文又西先给谷华打了个电话,安慰好谷华的情绪后就去看了好几天没有见面的西米露。然而西米露那家伙没有待在平时最喜欢的树杈上,而是蜷缩在一层泥土里,看上去不太精神的样子。 他有些好奇,准备把西米露掏出来,谁知道刚一伸手,西米露像是被触怒了一样,仰头照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西米露没有牙齿,咬合力也不强,但那个动作着实吓了文又西一挑:“哇,它怎么咬人!” “怎么了?”路驰赶紧过去看,发现文又西的手指红了一大截。 西米露似乎也被吓到了,躲进了树丛里,原来它趴着的地方露出一些白色的东西;路驰将那层泥土拨开,发现里面埋着几十枚大小在一厘米左右的蛋! “什么???它不是公的吗...?它刚刚咬我,难不成是以为我觊觎它的蛋吧。”文又西气得骂骂咧咧,“你这小气鬼,就这几颗蛋都不够我炒盘菜的!” “好了,干嘛要用它的蛋炒菜,去洗个热水澡吧,你身上都冻透了。” 这里原先是没有浴缸的,但文又西喜欢在水里泡着,路驰就安装了一个小一点的浴缸。一人的话问题不大,但是两个人非要一起挤的话,就有点逼仄了。 所以,文又西蹲在浴缸里,路驰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外面,伺候少爷似的给对方洗澡。 “刚刚给华姐打了电话,怎么不给文书记也打一个?” 文又西吹着手里的泡沫,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下次再说吧...” “我知道你不愿意,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妈妈,你真打算一阵跟她僵持下去吗?明天、后天、大后天,总有一天需要面对的吧。” “那就明天、后天、大后天,实在是僵持不下去的时候再说吧。其实想让我服软,这不难,可那也得我乐意。扮演了这么多年的母慈子孝,我已经烦了...”文又西转过身趴在浴缸边缘,顶着一脑袋泡沫问道,“哥还记得我们去团建的那个晚上我给你讲的故事吗?” “记得,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那是文又西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也是他下定决心想要去爱他的一刻,他怎么可能忘记那个夜晚,“可她是你的妈妈。” “妈妈...吗?就因为一个称呼,所以他们都觉得我应该在她前面做个乖巧孝顺的儿子,天天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多好啊...”文又西摇了摇头,视线追随着从他眼前飞过的雪花,苦笑着说道,“不过很可惜,我的生命里,最重要的女人只有舅妈,舅妈才是我的妈妈,没有别人。” “你不要乱说话。”路驰打开花洒,冲刷着文又西的头发,“你这句话要是让你妈听见了,她该多难过。” 文又西闭上眼,感受着温暖的水爬过他的皮肤,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抚平了他焦躁的情绪。 “从她丢下我离开的那一刻开始起,就应该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路驰皱眉,都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你一直都在说‘她’,连个称呼都没有吗?从小到大,你所有的亲人都觉得他们亏欠你,所以想尽一切办法来弥补,而你也觉得他们都亏欠你,所以越来越肆无忌惮。没有谁生来就欠你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 文又西突然睁看眼,噘着嘴瞅着路驰:“干嘛突然教训我,哼,你算老几…” “我算老几?”路驰低下头,在距离对方嘴唇两厘米的地方停下来,压低了声音笑着说道,“我算你老公。” 文又西一愣,顿时觉得自己被耍了! “进来吧你!”他伸手猛地抱住路驰,一个抱脖摔将对方‘噗通’一声拉进了浴缸里;路驰本来有所防备,但是浴缸里到处都是泡沫,一个不留神上半截身子就翻了进去。 两个人在浴缸里折腾半天,一缸子水洒出去一大半;原本一开始的扭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啃咬。 ####################### ################## ################################ 洗澡的事也没有正常进行下去,反而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的身体搏斗。 等他们从浴室里出来,再躺会床上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关了灯,卧室里立刻暗了下来;路驰从背后抱住累得手指头都懒得动的文又西,哄着他睡觉。 黑暗里,文又西睁着眼,视线毫无焦点:“哥你说得对,没有人生来就欠我。所有人都觉得只不过是回家吃顿饭而已,有什么难的?可是哥你知道吗?上一次我跟她坐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她不清楚我的喜好,我也不知道她的口味,即便是坐在一张桌子上,也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这些年里,她每次匆忙回来又匆忙离开,就算是偶尔通电话,我连跟她撒娇的欲望都没有,只想着赶紧结束吧...每一次她回来的时候,舅妈其实心里也不好过,可是舅妈什么都不说,还一直撮合我们亲近,可是我跟她真的亲近不起来。我很难受,也很压抑。如果只当她是一个常来往的亲戚,我可以,可她不是亲戚……” 说到这里,文又西已经有些哽咽了。 黑暗里,没有人看到他饱含无助和失望的眼神,也不必在意自己这时候是否体面。 “……我…我以前也很爱她的…八岁那年,我因为太想她,所以提前打听了她未来一周的工作,然后花了一周的时间计划了线路,拿了我爸爸悄悄给我的零花钱,偷了秘书哥的手机定了车票去S市找她。在车上怕睡着,错过了站,我就一直贴着车门站着,整整站了四个半小时!当我欢天喜地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都没有认出我来,而她周围有一群小孩子,都在围着她叫她妈妈...” 原本过去的记忆早该已经模糊了,可在这一刻,它变得无比清晰。 他的记忆里,妈妈的笑容从来没有那么好看过。可那好看又温柔的笑容,从来都没有给过他。 “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她不要我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怀抱是热的还是冷的,也不知道她身上是香的还是臭的……” 路驰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的,但他听完了文又西小时候的事,那些听上去全是道理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以前他觉得他可以理解文又西在他那个家庭里所扮演的角色,甚至觉得这种事情根本就无关紧要,因为无论如何,文澜都是他的母亲。 即便是他们聚少离多,可是作为儿子,怎么可能跟血浓于水的母亲没法亲近呢。 直到现在,他才能够真正的让自己站在文又西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外面起了风,吹得窗户一阵哗啦啦响。 “…又西…”路驰伸手把文又西紧紧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摸到了他脸颊上的湿润时,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难受,都要碎了... 他轻轻揽住文又西的肩膀把对方翻过来抱住,脸颊贴着他有点凉的额头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过得一定很辛苦,不过事情都过去了,没有哪个父母是不爱自己孩子的,文书记也一样。文书记知道自己亏欠你,所以她想弥补,只不过是因为太着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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