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和听着,莫由地顿了顿。 他很自然很自然地就去想,盛怀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表情—— 男人先会将眉峰挑起,像是漫不经心的神情。然后嘴角会微微勾起,眼睛缓缓地下垂着,最后敛成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来。 楚景和亦曾经这样认真细致地攀模过盛怀南的神态。 男人真的很擅长说这些骗人谎话。 楚景和想,到底是盛怀南太擅长骗人,还是他真的太好骗了呢。 但不重要,都不重要了。 楚景和释怀地笑了笑。 他的声音被窗外的瓢泼大雨覆盖,如海中央的溺水者放弃挣扎: “我等你回来。”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第五十三章 爱是自欺欺人的谎话 盛怀南在三天后回到了M城。 他要忙的事情太多,要把24个小时拆成36个小时才勉强够用。 他几乎熬了两天的通宵,赶着凌晨的眼红航班,在太阳初升的清晨落地。但他依然神清气爽,毫无倦色。 因为他的小玫瑰说想要见他,纵在天涯海角,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赶回来。 盛怀南今日特地买了大束的深红玫瑰,花语是我爱你,就像是他想对楚景和说的话。他温柔地告知了心上人他已经回来,又问他们今天是不是就可以见面。 “可以。”楚景和的声音出乎有些冷。 盛怀南没多想,只以为是自己这几天来不及和对方联系,让对方生气:“宝贝,怎么了?” “我没事。”楚景和不多解释。 他的每句话都很短,似乎不愿多说:“我现在来找你。” 盛怀南笑着问:“要我派人来接你吗。” “不用。” 楚景和很干脆。 他挂了盛怀南的电话,就独自开车去对方的别墅。 盛夏里的阳光很毒也很辣。 时间还没到九点,明明是才刚升起来不久的太阳,却莫名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睛,让人有些想要落泪的错觉。 楚景和面无表情地猛踩油门,张扬的兰博基尼在山间路上疾驰。 风声沙沙,连影子都很模糊。 盛怀南正捧着花来迎接楚景和。 男人英俊无双,眉眼又摆一副情深款款的模样来,实在很迷人。 “宝贝……” 盛怀南咬字深情,将手里的玫瑰花递过去,试图拥抱自己的心上人。 楚景和却没接。 他一动不动。 无人认领的巨大花束被迫重重落地,艳红色的花瓣自上而下地翻飞,如此时此刻覆水难收的无力回天—— “这是什么。” 楚景和手里躺着那片小小的蓝色药片,他问盛怀南,“你知道吗。” 盛怀南的神色微变,但收得很快。 他演技实在太好,反问:“这是什么?” 楚景和抬眸看着对方,他的神色极冷静。 三天时间足够他抽身。 那些好多好多的爱,他好像很快就能够都忘记。 楚景和定定地看着盛怀南: “到底是你觉得现在还能骗过我,还是你真的觉得我很好骗?” “盛怀南,我说过的,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我问过你的,很多次。” “你让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像个笑话。” 楚景和当着盛怀南的面,毫不迟疑地,将自己无名指的戒指脱下。 湛蓝色的宝石依然光华夺目,就像那些过去的爱一样,被盛大的谎言包裹得那样闪闪动人。 梦要醒其实只需要一刹那。 楚景和开口说:“我们,结束吧。” 他将那枚蓝宝石戒指放到盛怀南的手里,毫不迟疑地。 “我不想和你闹得这么难看,就……” “好聚好散吧。” 盛怀南却像是还没反应过来那样。 他不可置信一般看向楚景和,那副向来波澜不惊的面具终于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小景……?”他喊楚景和的名字,像在确定。 “你要离开我?”男人不相信。 “难道你认为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吗?”楚景和却觉得盛怀南问得多余。 “不,我不会答应的!” 盛怀南一把攥紧了楚景和的手腕,“不可能!” 男人的力气很大,手背的青筋都突起。他要将人留下,他绝不允许对方离开。 哪怕已是徒劳无功。 “我今天只是来通知你的。” 楚景和转过头来看盛怀南,他脸上的笑要比哭更难看:“你对我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盛怀南,是不是把我骗得团团转让你觉得很有趣。” “不是这样的!小景!” 盛怀南说得很急,他想要解释:“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楚景和摇头:“你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Omega……我不是,我也永远都不会是。” “楚杰的车祸,是你做的,对吗。” “包括楚氏之前差点破产,都是你做的……对吗。” 楚景和将他们之间的所有谎言和秘密通通曝晒在烈日下。 他将利刃毫不留情地对准彼此,楚大少爷向来天地不怕,他要明刀明枪底斩断这段关系,纵然伤痕累累也不后悔—— “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 楚景和实在觉得可笑。 盛怀南的喜欢很可笑,他的痴心错付也同样可笑。 楚景和转身就要走。 但失败,他又被盛怀南一把拉回。 男人的宽厚怀抱依然那样熟悉,那样暖。但楚景和早已心知肚明,这不会再是他可以停留的地方。 他挣扎,极力挣扎,用尽全身力气来挣扎。 他要比从前更加厌恶和排斥这个拥抱。 “小景,小景……小景!” 盛怀南将人狠狠抱紧,双臂就如屹然不动的镣铐,将楚景和锁进自己的怀里,“你不要这样,你听话,乖一点。” “你听我说……宝贝,听话,听话。” 极浓郁的信息素被盛怀南骤然放出。 男人的信息素极霸道,如凛冽严冬,裹挟着铺天盖地的雨雪,将心头那一点点的热都浇灭。 曾经被标记过的痕迹让楚景和不得不在男人的怀里颤抖。 他被迫臣服,被迫听话—— 楚景和不得不意识到,他是对方Omega,他是盛怀南的所有物。 而那些苦苦支撑的自尊真真好像是笑话。 楚景和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淌下,难过如同决堤般涌出,连睫毛都湿了: “盛怀南……” “别逼我真的恨你……” “我不是Omega,你别用这种方式对我……” 盛怀南此时连半个字都不解释了,他只是问:“是谁告诉你的。” “这很重要吗。”楚景和的声音绷紧,尽力将哭腔藏起来,他不愿意示弱。 盛怀南不说话,只是伸手盖住了楚景和的眼睛。 他似乎不愿面对,不想看见心上人通红的眼睛,“忘了这些事情,我们重头来过。” “之前是我不好,我和你道歉。”楚景和听见对方的声音一点点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低沉温柔,“我只是怕……” “怕我不听话?还是什么。” 楚景和没有听完,毅然打断,很决绝:“盛怀南,你的喜欢我受不起。” “不要再喜欢我了。” 楚景和顿了顿,然后极肯定又掷地有声地开口: “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我不要喜欢你了……!” 他的话音还来不及落下,频频说出伤人的话的嘴唇已经被男人狠狠封上。 这个吻来得太急太狠,如野兽啃食猎物,连嘴唇都几乎要发麻。 楚景和被盛怀南的信息素所裹挟,如牢不可破的囚笼。 他逃不开这个拥抱。 只有蜿蜒的眼泪代替他崩溃。 盛怀南一遍遍地吻楚景和湿漉漉的眼睛,他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自顾自地说很多很多个的不行: “不行!”他说。 “你不可以离开我!”他又说。 “你是喜欢我的,小景,你不要骗我……”他再一次说。 楚景和极倔强,他反驳盛怀南每一个肯定句,他要打破这些自欺欺人的谎言,他要彻彻底底地为这段感情画上句号。他的绝情是最后最后的导火索—— “如果这段时间内你被我彻底标记的话……” 男人的声音极喑哑。 Alpha的信息素已愈发不受控制,咆哮着席卷,如最壮烈的事故现场。 楚景和被盛怀南胁迫着进入了情热。 “小景,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在意识消散前,楚景和看见的是盛怀南满含爱意的眼睛。 那些疯狂的偏执,他从来没有见过—— “小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相信我,我是爱你的。”
第五十四章 笼中雀 地下室的壁灯被人悄然打开,惨白阴森的光圈凝在墙壁。 这儿很安静,似乎连空气流动的痕迹,都呼啸着落地有声。 盛怀南含笑的一张脸陡然出现。 男人走路的声音很轻,脚步着落是敛着力气,就像是怕惊扰了谁一样。 他徐步在晦暗不明的灯影下穿行,斑驳的影子如鬼魅般悬落在他的侧脸。巨大的画幅被细致挂在两旁的墙壁上,如同人生走马灯一般。 全部全部,都是各式各样的楚景和—— 十五岁的楚景和在音乐会上弹肖邦的夜曲,明媚月色很衬他的白色小西装。 十六岁的楚景和提前被藤校录取,他落落大方地在台上进行自己的presentation。 十七岁的楚景和已然坐上了楚氏的谈判桌上,代替父辈成为了可靠的接班人。 十八岁的、十九岁的…… 很多很多…… 盛怀南将楚景和的所有时光尽数收纳,不甘心自己平白错过太多。 这庞大如深渊的地下室,就是他心怀不轨又蓄谋已久的铁证。 男人脚步不停,一路穿行。 越靠近,空气里的玫瑰香气就愈浓郁,扑面而来的甜腻气息。 霸道凌厉的雪松气混淆其中,极外放,如那些被Alpha藏起来的叫嚣和失控。 这样秽亵的气息毫不收敛,几乎是板上钉钉地暗喻着,不久前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若只是Alpha和Omega的普通交缠,根本不会有这样浓烈的信息素…… 楚景和正陷在大床里睡着。 他像是累极了。 娇贵的小玫瑰正微微地蜷着,纤瘦得几乎被铺天盖地被子所掩盖。 他沉沉地阖着双眼,脑袋抵在了枕头里面,呼吸清清浅浅,安静得就像个瓷白色的陶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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