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男声捻过耳朵,听得裴林心里软乎乎的。 他清了清嗓子,职业性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真心。 * “哎怎么回事啊——”旁边的导播高声喊了一句,“快快快回来呀!” 江潮嫌他吵,切了镜头之后挪了一下屁股下面的椅子,远离身边聒噪吵闹的人。 那位导播同事被他气笑了,骂道:“嘿呀!最不爱跟江潮工作!闷得要死!激情!我们这行需要——激情!激情!激!情!” 江潮干脆把两只耳朵的耳机都带上了,试图隔绝身边一切声源,随后,他丧了吧唧地说:“下个舞台开始,摄像大哥注意拉近镜头。” “听你说话我都快睡着了!!!” 江潮:“……这16个机位看得我眼睛都快瞎了你他妈消停会儿!” 挺无语的,江潮可烦跟这种人一起工作。 但烦归烦,下一秒,江潮挺突然地笑出声了。 有个机位专门拍裴林,摄像大哥不知发现了什么,忽然拉近了镜头。 裴林几乎整张脸都出现在这个机位中,在这16个机位中,好看得非常明显。 大约是为了配合选秀的主题,裴林罕见地化了一点妆。 眼皮中间涂了一点透明的绿色亮片,眨眼时十分灵动活泼。 比参赛的选手们可好看太多了。 江潮的眼睛黏在这个机位上,光明正大地盯着裴林看个没完。 这时,他身旁的那位导播同事干脆跳起了舞——就跟着那几个主机位拍摄的舞蹈一起! 江潮:“……” 好想打人啊。 他受不了了,终于等到这个舞台结束时,眼疾手快把镜头切给了裴林。 刚好录下裴林笑眯眯鼓掌的模样。 江潮心情又好了起来。 “哈哈!小裴林!”身旁的导播同事还在发癫,“真漂亮啊!来给哥哥嘴儿一个——” 话还没说完,江潮抄起桌上的记事本朝他身上丢去:“哪儿那么多屁话。” * 乱七八糟的第一场直播录制终于结束了。 前前后后四个小时,快有春晚那么长了。 裴林站累了,下来之后一直在揉腰。 他简单地卸了妆,钻进公务车里等待统一接送。 等待发车的过程中他看了一眼手机。 裴仲世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守着电视看完了直播,林林真不错[棒]】 【嚯,这节目录了三个多小时快四个小时,是不是一直没吃饭?!饿了没有。】 【你们这行不能按时吃饭,实在恼火。有办法解决一下吗?】 他发了好多条消息,几乎把一整个屏幕都铺满了。 老人打字慢,不知道这些话打了多久。 裴林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最后,他决定给裴仲世打一个电话过去。
第42章 《少星》在开播前足足预热了半个月, 宣传势头足得很,随便打开一个社交软件,都能看到这个节目的宣传水军, 想不知道都难。 更何况这还是裴林主持的节目, 裴仲世自然会守着电视看完整场。 裴林的电话拨出去后立刻就被接通了。 “林林?”裴仲世的声音挺惊喜, “回家了吗?” 说了一整晚的话,裴林的声音有点极不明显的沙哑,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点点疲惫。他说:“还没有,在车里。” “吃饭了吗?” “录完节目后垫了一点, 回去再吃。” 裴仲世“哎”了一声, 有些心疼了:“饭点录节目总也吃不了饭, 这哪行啊。” 裴林无奈道:“没办法,习惯了。” 比起那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节目,为人父母的, 只关心孩子有没有填饱肚子。 裴仲世絮絮叨叨地说:“不吃饭怎么行啊?那身体能受得了吗?本来压力就大……我听人说,胃病都是情绪病, 林林, 工作的事别看得太重,知道吗……” 因着焦老师的离世, 裴林往父亲那里多跑了几趟, 父子俩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裴仲世依然没有回去教物理, 但会免费帮一些认识的家庭辅导孩子的物理功课, 也不收钱, 就当是打发时间。一来二去的,这成为了他现在业余时间最常做的事。 有时他会乐呵呵地和裴林说着学生的趣事, 也有了些以前还做年级组长的模样。 这把年纪了,又经历了这么多事, 赚钱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 这些年里、这么长时间里,这已经是裴仲世状态最好的时候了。 两人没聊太多。裴林声音中的困顿无法掩饰,裴仲世也不想过多打扰,反复叮嘱他注意身体后,便挂断了电话。 回家后,裴林和江潮看了一会儿关于节目的讨论。 自从确定关系后,裴林就一直睡在江潮的卧室了——反正他自己的房间也没法洗澡,江潮这里更方便一些。 而且……裴林脸红红地看向江潮的枕头。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潮的枕头特别软特别舒服特别好睡,每次睡这个枕头都睡得可好啦! 江潮躺在他腿上用手机刷着实时微博,瘾很大地把夸奖裴林的微博通通点了赞——频率快到软件提示“不要频繁操作”的字样。 实在想不到,轰轰烈烈策划了大半年的节目,在第一次考核直播中,涨粉最多的居然是……这位主持人。 网上有人调侃说:【平时播新闻的时候太严肃,春晚时太端庄,这个节目里的裴林原来才是真正的裴林吗!】【果然能抗住南台镜头的才是真美人】【开玩笑,人家平时播新闻都是画个眉就上镜了,没打光没滤镜纯原装脸,能不好看吗?】【而且原来裴林还有泪痣嘿嘿嘿,南台的化妆师姐姐好小气啊,平时都给遮住是为什么呀嘿嘿嘿】 还有人去江潮的微博下留言。 【站哥最近偷懒了啊,咱小裴林这么多活动,你也不来跟拍?扣工资。】 江潮心情挺好,姐夫瘾大大的,回复了一句:【换节目了,没扣,还涨了点。】 裴林目睹了全过程,又好笑又无语,伸手点点他的脑门。 又被抓住了手指,在指腹上留下一个牙印。 录了一整晚节目,裴林有些累了,江潮也不想再折腾,浅浅地亲了一会儿就睡去了。 * 《少星》的第一次考核直播,就这样轰轰烈烈地结束了。 淘汰了许多人,掀起了网络上经久不衰的骂战。 裴林到处被当枪使:【xxx长得这么丑,也能晋级?!至少长成裴林这样再来参加选秀吧!】 据台里的工作人员说,这段日子,连裴林那档访谈节目的收视率都高了不少。 裴林哭笑不得。 除了颜值又一次得到认可,裴林以往主持过的一些节目也被翻了出来。 正巧,先前访谈过的那位耳鼻喉领域的泰斗杨院长所在的团队前两天发了一篇新论文,在国内、在国际上反响都非常强烈。 有人翻出了杨院长这期节目视频,惊讶地发现,原来在这期视频里,杨院长已经提前剧透过团队即将发布重大研究成果。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裴林耳中。 他记性很好,完全不需要重新回看节目就能立刻想到录制现场杨院长说的话。 他拿起手机,找到杨院长的联系方式,编辑了一段恭喜的话语发了过去。 语气很客气,内容却十分真诚。 没想到,杨院长回过来一个电话。 “杨院长?”裴林接起,先恭喜了一番,“这么大的荣誉,您又为国家做贡献了。” 杨院长却谦虚地不愿多提这些:“这是一个团队的功劳,不可能全揽在我身上。” 他找裴林,却是为了告诉他另一件事:“裴老师,先前录节目的时候,有件事情不晓得您是否还记得。” “您说。” “……”杨院长还是和从前一样不善言谈,他思索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我儿子……以前,我老希望他能去学钢琴,能继承我年少的愿望。” 裴林想起来了,当时他还曾委婉地安慰过杨院长,或许杨院长自己正在做的研究,会成为另一种让耳聋患者能够听到外界声音的“钢琴曲”。 不等裴林回答,杨院长又说:“录过那一次节目后,我想了很久。我没有实现的梦想,那只是我自己的梦想,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强加在我儿子身上——我怎么能把我的遗憾强加于他、让他来帮我实现呢?我犹豫了许久,纠结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我告诉我的儿子,从前那些逼迫,那些强迫他认真练琴的事情,都是我做错了。如果他不喜欢钢琴,那么就到此为止吧,以后我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逼迫他。” 裴林安静听着,只偶尔应一声。 “我的儿子……他已经在日复一日的、长年累月的严厉中变得内向,不愿与我多做交流,当时只是木讷地应了一句,过后,还是像从前一样按时练琴。” 说到这里,杨院长苍老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我很自责,我觉得对不起他。可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向他道歉。” 杨院长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明显的哽咽:“可是,裴老师,你知道吗,后来,我儿子他、他竟然跟我说……他说,或许一开始他曾经心存不满,或许怨恨过我、怪过我,但现在、现在……他现在,是真的很喜欢音乐,很喜欢钢琴,他喜欢那些干净清脆的声音带给别人的快乐。” 裴林心里一动。杨院长不善表达,可这最简单的话语,带给他的震撼竟如此强烈。他由衷地感叹道:“那真是太好啦,他不再是为了实现您年少的梦想,而是真的在是实现自己的愿望……这真是太好了。” 杨院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说:“这是我……这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事情了。” 挂断电话后,裴林在搜索引擎上输入了一些关键字,很轻易地找到了杨院长儿子的信息——就在不久前,他参加了一次钢琴比赛,获得了不错的名次。 在比赛相关的新闻报道中,并没有提及这个孩子有位厉害的医学泰斗父亲。他不再是“某某某的儿子”,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拿到了奖项的小钢琴家。 裴林看得心里一暖。他转发了这条新闻到自己的朋友圈,没有点出任何人的名字,只配了简单的“真好”两个字。 几分钟后,裴仲世发来了消息。 他像是时刻关注着裴林的朋友圈,一有点动静就会立刻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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