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似乎还有更多的事要聊,时间安排之下,傅匀让何榆带我去换药。尤其是脸上手上的伤口,好几天青紫都没怎么消下去。 短短几天不见,我觉得何榆消瘦了一些,眼下带着些许青灰。 他疲惫地朝我招了招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怎么了?”我脚步顿了顿,一时之间不敢认面前这个是几天前还意气风发的何医生。 何榆的嘴角瞬间瘪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在和我对上视线的一瞬间又怔住了,最后无奈叹了口大气,表情不好。 “没什么,老傅让我给你换药,真是使唤我跟使唤什么似的……”他嘀咕了两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我,“对了,现在老傅易感期结束了,你们之间怎么说?关系应该突飞猛进了吧?” 何榆看似笑得揶揄,但整体情绪并没有之前那样兴致高涨,反而带着某种经历太多心累的沧桑。 很难想象他这几天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但明明给傅匀发短信的那个何榆兴奋得不行。 叶女士强调过,如果一个原本性格很热烈的人突然有一天平静了,那么他不是病了,就是经历了一些打击。乔先生曾经非常无奈地评价叶女士这话太绝对,但这句话在黎小梨身上印证了太多,让我不得不也试着套在了何榆身上。 当然我也知道此刻并不是问这种问题的好时机。 “说起这件事有点奇怪,不过何医生,你给傅总发的那些消息……实属太狂野了些。”我尽可能将话说得文绉绉一些,好让他明白我的话下之意——收着点,我们大家都收着点。 何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会心一笑,“我那不助人为乐嘛,再说了都是好地方,或许你们之后用得上呢?” “你不会之前用过吧?”我偏头看向何榆,这人也算是傅匀多年的好朋友,关系相处得好一点说不定还能从他身上知道傅匀多一些,我这么想。 但很显然我这句话戳到了何榆的痛点。他十分勉强地笑着冲我竖了个大拇指,整个人看上去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乔浅同志,你现在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和老傅终于确定关系了吧?” 我诚恳地冲他摇头,随后莞尔一笑,“没呢,他还没转正。” “……”何榆吐血,他转头默默地抹了抹嘴角,决定不再和我搭话。 我的笑容更明显了。 总归也要何榆受一点冲击的。 . 傅匀和宋历聊完后来接我,人不能太恃宠而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样。 于是我十分克制地用右手掩唇轻咳了几声,用下巴指了指我挂着的左手。 傅匀眉头轻轻一挑,看了一眼说:“好些了?” 我摇摇头说:“没有,但你不觉得纱布变白了很多吗?还有额头上的。” 傅匀愣了片刻,兴许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几秒后他脸上浮现出一个浅浅笑容,走过来十分自然地把我从椅子上拉起来,“好了,知道何榆帮你换药了,但我们接下来还有事,不需要在医院待太久。” “你刚刚……和宋历聊什么呢?”我眨了眨眼睛,眼神飘向别处,故作不情不愿问道。 “一些关于治病的事,没什么大不了。如果你想知道我也可以——” “不,我不想。生这个病的人是你,如果我知道太多,就免不了会干扰。傅匀,我知道太多了会……很担心,我不想像那样,也不想给你造成负担。” 傅匀沉默了些许,他没有应声,只是抬起手揉乱了我的头发。 我认得他这种眼神,当傅匀有些情绪需要表达但又不好用言语时,他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在易感期内是带着隐忍克制的,如同被锁在笼子的猛兽。而现在这只猛兽很好地藏进了黑暗里,于是我便只看到了如同大海一般的辽阔无际。 “喂我说——你们两个注意一点啊!我还站在这里呢!”何榆满脸生无可恋地指着自己出声,脸上的落寞感明显。简直和给傅匀出主意时的他是两个人。不难想象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足以让何榆从一个活力四射的人变成如今像是怨妇的摸样。 嗯,怨妇。 傅匀显然没有打算理他,他拉着我将我带出了医院。 城市里这几天都在下雪,地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空气冷冽,风一吹带着极尽的湿冷。我走在傅匀后面半步的位置,因为某些原因,身上穿的是他的外套,有一些大。 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找点什么话题,总不能让这段路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我垂头看向地面上被踩出的深深浅浅的痕迹,思索着该说什么话。 我明明都三十岁了,怎么说都不应该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愣头青。老实说,我曾经看过的书里说的那些情话很合适,送礼物或者看电影逛街吃饭等话题也很适宜,但我张了张嘴,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有些肉麻。 “傅匀。”脑袋里纠结了许久后,我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叫他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了。 傅匀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怎么了?”傅匀眉头轻轻挑起,问我。 我抿了抿唇,稍微注意了一下四周,幸好今天是工作日,医院周围的人并没有多少,也都来去匆匆,基本没有往我们这边注意。 稍稍在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别人看到这些。我和Omega之间还是有很多差距的。 傅匀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但转瞬即逝,没有让我捕捉到更多信息。 “手。”我跟他说。 傅匀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在猜我要做些什么,但他还是乖乖把手伸出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一直塞在口袋里的右手拽了出来,把上面的东西轻轻放在傅匀手心。 傅匀盯着自己手心眼熟的东西几秒后,重新看向我,好像在等我说些什么。 我有些掩饰一般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不自觉又关注了一眼周边的情况,确认肯定不会成为景点之后,才小声跟他说话。 据当事人回忆,那声音可能比蚊子强不了多少。 “傅匀,就……谢谢你啊。”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感觉手心直冒汗。 “谢谢你喜……喜欢我,我从来没有这么和Alpha相处过,对你们这个品种——”我忽然噤声,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两声,装作无事的模样继续说,“对你们这种Alpha不算特别了解。所以……可能会有很多地方顾及不到,或者说,也帮不上什么忙。再然后就是,我现在没有工作,手变成这样,心理还有病……”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是在自说自话。 “喜欢你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情。虽然这种话说出来很灭自己威风,但……傅匀,你特别好,我会担心,这样的乔浅是不是配得上你。其实你易感期没逼我正式考虑这件事前,我不觉得我们两个谈不谈得上般配的。只是现在突然想起来,好像差距确实有一点点大。” 我的头都快低得能埋进雪堆里了。沉默了几秒后,我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他。 傅匀的表情很冷静,眉梢带着些许笑意。 “所以傅匀,你要考虑清楚,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就是乔浅这个人?在你困难的时候我可能不仅帮不了你,还会给你添麻烦。这一切,你都要考虑清楚了。 “……真实的乔浅,比谁都贪心,你要考虑清楚了。” 心脏在狂跳,我急不可耐又不知所以然地在跟他说这些。 风声在耳边似乎都变得有迹可循,空气很冷,脸上身上却不断冒着热气。 像是身处夏天的海滩,热浪快将我淹没。 十几秒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我一边期待傅匀应声,一边补充道:“傅匀,你别嫌弃我,也别嫌弃我是个Beta。” “乔浅,你为什么给我蛋糕?” 我愣了愣,实在没想到傅匀会说这话,于是我不经大脑就回答他:“总感觉这种时候要送点什么礼物的,我身上就只有一个小蛋糕。” “所以,你刚刚是在跟我表白吗?” 我抿了抿唇,尴尬地笑了笑:“我其实——你要这么觉得也可以。”我自暴自弃闭上眼睛道。 身前没有任何动静,几秒后我还没有听见傅匀的声音。 实在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傅匀正站在我面前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小蛋糕。 正当我想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把这件事略过时,傅匀笑了。 细雪纷飞中,他轻声跟我说: “乔浅,幸好是我。”
第47章 送第一束花 没见面的这些天,黎小梨换了个发型,原本就有些长的头发干脆染成了金色,如今半扎在脑后,身上仍旧穿着他喜欢的亮色毛衣。看上去无比时髦,并且应该很有自信,觉得整条街的Omega都比不上他。 但我觉得黎小梨的CPU快炸了。 他手里提着两袋子傅匀临时带我去我此前从来不会踏足的奢侈品店买来的包包首饰,无措地看了看我,然后又无措地回头看了看傅匀。 我问黎小梨冷不冷,需不需要给他买一件外套,黎小梨礼貌拒绝了。 我又问他要不要喝热饮,毕竟手已经冻红了,黎小梨摇摇头婉拒了。 他果然是有一点言语上的巨人在身上的。 只见之前还在手机里差点跟我大放厥词的人此刻提着包包乖巧地走在我身边,又抬手轻轻挥了挥,礼貌地拒绝了我帮他提包的询问。 按黎小梨的说法,我现在人是白月光的,而且白月光还就在离我俩只有一步之遥的身后,他现在是有一点如芒刺背在身上的。 黎小梨稍稍向我靠了靠,十分小声说:“乔乔,老实说,白月光昨天半夜发来的信息害我一晚上没睡着,今天还特地用了遮瑕遮黑眼圈。”他指向自己眼下,说着黎小梨有些想不通,继续道,“怎么就突然要请我吃饭了???是我,不带梁呈,为什么啊?你确定你不知情吗?” 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也搞不懂为什么傅匀不让梁呈赴约,但还是幅度小小地抬起右手,冲天比了四根手指,“我真的不知情,我也是今天从医院出来才知道他约了你吃饭,先前都没跟我透过一点风声。” 黎小梨震惊:“先斩后奏?!白月光这手段可以啊——” “黎小梨你要清楚,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今天有80%的可能吃不成这顿饭。”我平静地跟他说,向后偏头看了一眼傅匀。 他手里捧着那束在街边临时起意买的火红玫瑰,颜色比那次我在庄园里看到的玫瑰花还要红上一些——虽然我不太懂是不是所有红玫瑰真的有颜色差别,还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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