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鹤生在一个福窝里面。他生来就有辉煌的前景。摆在他面前的是左右逢源的机遇和一帆风顺的坦途。 如果不是意外,如果没有意外,他们本来就不会有任何交集。 像两条平行的、永远也不会相撞的铁轨。 梁楚生看了眼远处的落日,看了眼身后的方向。 没有哪个家庭能轻易接受像他这样的人。他孤身一人,别让他也孤身一人了。 留在这儿吧,他想,把回忆永远留在这儿。 晚上张承远果然来接关明鹤。 关明鹤说不去,他直接来敲门了。 关明鹤的爸妈都已经睡下了,不好再让他把他们吵醒,关明鹤把人叫到楼底下。 张承远神神秘秘地说要带他去个地方,不去肯定要后悔。 本来关明鹤怎么都不去的,可张承远说,跟梁楚生有关。 “带你去gay吧。”张承远说。 两人第二次去这地方,第一次是误打误撞进去的。 进去后没一会儿,一看关明鹤这长相,一个盘儿亮条儿顺的小0就贴了过来。 结果他猛地甩开了对方,一脸嫌恶的表情,阴沉着脸说:“滚。” 张承远一看,打趣:“你看,你根本对同性恋不行。” “你到底带我来这儿干什么?”关明鹤说。 “我找人帮你一把。那小白脸不是缠着你吗?”张承远说,“我点了几个男公关陪他玩玩,保准帮你甩了他……” 张承远还在说,但关明鹤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响声,他眼前一下黑了,呼吸加重,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他一拳揍过去,掌骨剧痛,但心里的恐惧更甚。 “我操,你干什么?” “谁他妈让你动他的?”他掐住张承远的脖子大喊,再开口声音里竟带了几分颤抖,“你他妈把他弄哪儿去了?”
第33章 悔 打斗弄出不小的动静,爱看热闹的人围观,一会儿就围成一个圈。 张承远被掐得有点喘不上来气,脸涨得通红,抓着关明鹤的手说:“楼上、就在楼上……” 话音刚落,关明鹤便揪着张承远的衣领子冲出人群。 酒吧又恢复如常。 “不是……你别这么着急,我就是找人吓唬吓唬他……”张承远嘴角破了皮,被拉着衣领子踉跄地往前跑 “哪个房间。”关明鹤铁青一张脸说。 “307。”张承远指了指走廊尽头的那一间。 到了张承远被松开,他正准备敲门:“开……” “砰——”关明鹤一脚踹上去。 两下门被踹开,猛地向后弹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里面的几个人被吓了一跳,纷纷往门口看。 是一个套房,关明鹤在里面的卧室里找到梁楚生的时候,他被反绑着手脚,蒙着眼睛和嘴巴,耳朵上也被带上了耳机。 他衣衫不整地在角落里,缩成一团。 关明鹤看到这一幕感到浑身血液倒流,心揪紧了,疼得喘不上气。 “阿生……”关明鹤跑过去解开蒙住他眼睛的眼罩,梁楚生在刚被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抗拒得很激烈。 直到眼罩被摘下来,关明鹤看到梁楚生发红的眼眶瞳孔一震,想说的话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耳机和嘴上的胶带被丢在地上,关明鹤低头解着梁楚生腿脚上的绳子,手指抖得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关明鹤。”然后这时候梁楚生突然喊了关明鹤一声。 关明鹤抬起头,不知所措,颤声说:“阿生……” 梁楚生绝望地说:“我上辈子欠你的吧。” 里面的房门被轻轻关上,外面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领头给张承远要剩下的钱。 关明鹤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走过去,惨叫声顺着打开的门缝飘到走廊里,引发回响。 他疯了一样用拳头捶打那人的脸,血迹沾满了半张脸,脸被揍得像烂泥一样,触目惊心。 “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张承远抱着关明鹤的胳膊说。 “别打了……别打了哥……”那人双手挡在前面奄奄一息,“我们就是拿钱吓唬吓唬他……没碰他真的……” 关明鹤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掌骨关节上粘稠的暗红色血液,缓慢地往下滴落。 “滚。” 张承远小声对他说:“回头我把医药费转给你。” 那人一听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然后关明鹤站起来打了一个电话,说:“120,这里有个人……快死了。” 电话挂断,关明鹤朝张承远走过去,冷冷地说:“该你了。” 张承远身形一僵,神情严峻起来:“你不会来真的吧?” 后来,关明鹤满脸是血地抱着梁楚生离开了那间酒店,救护车紧跟着赶来。 他找了别的酒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巧,又去了第一次住过的那家。 梁楚生睡下了,呼吸逐渐平稳,眼睛下面还是红红的,眉头也微皱着。 关明鹤鼻青脸肿的,疼得快麻木的半张脸传来一股剧痛,他突然就哭了。 唉他就是…… 悔。 他用手掌下面擦了擦泪,疼得龇牙咧嘴。 看到梁楚生脸颊那儿沾了一点血迹,想去擦发现自己手上没有一点干净地方。 去卫生间把手上和脸上的血洗了洗,他又拿来一块毛巾,轻轻地给梁楚生擦了擦脸和手。 后来梁楚生醒了,发现自己被关明鹤抱在怀里。 他脑子很乱。 他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回去了,却被一个男人告知关明鹤约他在附近见面。 时间还早,他又觉得这人奇奇怪怪的,出于担心关明鹤还是答应跟着去了。 结果一到就被几个人捂着嘴绑起来了。 现在想想,该担心的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他怎么也想不到关明鹤以前最讨厌同性恋。也就是说,他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这种人。 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男人上床了所以就找人来吓唬他。 梁楚生有种很失望但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看到了关明鹤脸上的伤口,心说,说不认识我的人是你,说别走的人还是你,那么你到底想怎么样呢? 最后,梁楚生连夜走了。 坐着早就买好的一班车,满身疲惫地回了家。 现实就是,他第二天还是要上班,他还是要继续生活。
第34章 明天别来 一睁眼,关明鹤本能地喊了句“阿生”。 可他看见身边空了,跑到卫生间还是没看到人,终于意识到,梁楚生真的不要他了。 他看了眼手机,手机没电关机了。 一晚上他的脸肿得厉害,估计是太显眼了,出去的时候前台的人在那儿议论纷纷。 后来他走到了海边,坐在礁石上。海浪拍打在礁石上摔得粉碎,又重新掉进海里卷土重来。 他记得他那时候飙车坠崖,头就是碰在这样一块岩石上。然后被出海打鱼的渔船救了。 对方看他是个傻子就不敢管他了,后来为了躲避挨打跑到了一个货车里面,就到了目城,然后遇见了梁楚生。 他老觉得是变傻把他割裂成了两个人,可那并非遥远的记忆,是本能,是清晰到刻进他脑子的感受,是每夜梦见的身影和一句句的“阿生”。 他在海边坐了一整天,回到家里满脸伤没逃过一顿询问。 “你去打架了?”李芸拉着关明鹤在灯下面一边检查一边说,“你这孩子老大不小了,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怎么能跟人家打架去?” 李芸拿出来药箱给关明鹤上药,关庆华在沙发上带着老花眼镜看报纸,他瞥了一眼关明鹤脸上的伤,说:“这么大的人了,你还要混到什么时候?过两天就给我回区里。” “你让他再歇歇吧。”李芸说,“他才回来几天?左不过就是在那儿挂个职,不去也没事。” 关庆华放下报纸,摘了眼镜,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变成这样都是你惯的。” “行,都是我惯的,”李芸说,“不知道是谁一夜白了头发。” 关明鹤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心思跑了老远。 药膏涂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 他回过神,说:“爸,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梁楚生回来有半个月了。 刚去公司那天,王经理找他谈了半天话。 对方嘴起白沫说得起劲儿,梁楚生甚至感到他的唾沫星子都要喷到自己脸上去了。 后来宋道成敲门,他才停了停。 梁楚生看了一眼宋道成,宋道成朝他笑笑。 奇怪的是王经理一跟他对视,刚想张开的嘴就闭上了,接着他看了眼梁楚生,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叶水,边往外吐茶叶边说:“小梁你先回去工作吧。” 而现在,梁楚生坐在工位上,修改着电脑上的图纸。 几个男同事在朝他这里看,梁楚生都知道,但假装没看见。 自从他回来之后就这样了,他隐隐觉得可能发生了些什么。 中午午休的时候,晓玲端着两杯咖啡,给梁楚生送了一杯。 她坐在梁楚生旁边,说:“梁哥,来杯咖啡续命。” “谢谢。”梁楚生说,“明天给你带早饭吧,想吃什么?” “嗐,没事儿,”晓玲有点担心地说,“倒是你,感觉你从那天回来后气色就不好。” 梁楚生“嗯”了一声,说:“可能有点儿低血糖。” “嗳!”晓玲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自己工位抽屉翻出来几个大白兔奶糖,“那你低血糖,吃这个,可管用了。” 梁楚生笑笑,接过来,略夸张地说:“非常感谢你美丽的晓玲女士。” “不客气,为人民服务是我的荣幸。” 梁楚生被她逗笑了。 晓玲多愁善感地想,回来半个月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梁哥笑呢。以前好像也挺爱笑的吧?到底发生啥事儿了呢。 大家都下了班,梁楚生主动在公司加了会班。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梁楚生看到一个人影在那儿徘徊,他心里有点儿紧张,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可经过的时候,还是被拦住了去路。 在昏暗的路灯下,关明鹤站在梁楚生的面前,看上去有点局促。 梁楚生抿着嘴,神情有点不悦和无奈。 已经一个星期了,关明鹤天天来这儿等他。不管他什么时候下班,总能看到这人。 一个市委书记的独生子,一个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的人,一次就让梁楚生吃够了苦头,他实在不敢再招惹。 所以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你,你吃饭了吗?我给你买了吃的。”关明鹤拿了一袋子零食,眼巴巴地望着他,“我看你今天回来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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